【无期迷途同人】六月的雨

S—019，赫卡蒂之前的名字，这个编号现在已经被不断更新的档案、观察记录和审讯报告所掩盖，但它终归没有被抹除。只要有心者想要寻找，就能从尘封的信息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嵇苇霖手拿自己上任前关于赫卡蒂的资料，每看一页，她的眉头就凝重一点。她难以想象赫卡蒂曾经受到过怎样的折磨与虐待，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更多的是同情和渴望弥补。嵇苇霖感到自己的神经绷得有些紧，汗水顺着眼眶滑下，差点沾到镜片上。她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挖去了堆积的刺毛胡，准备洗把脸精神一下，然后再到天台吹吹风。本来MBCC的工作就不轻松，文件处理外加每日的审讯，让嵇苇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夜莺是个称职的副官，帮她分担了不少，不然嵇苇霖真的很难在这样的工作压力下缓口气。

嵇苇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希望能从中看出点疲惫的感觉，好自我安慰一下自己的确有在好好工作。看了一会之后，她竟然被自己逗乐了，一个人冲着镜子傻笑。本来积累的压力也慢慢消散开，直到夜莺走到洗手间门口冲她咳嗽了两声，她才反应过来。

“夜莺？你怎么进来的？”嵇苇霖诧异道。

“副官有MBCC局长房间的钥匙，这意味着副官拥有进入局长住所的权力。”夜莺嘴上的官话一字不差，脸上倒是不吝笑意。

“啊......是吗......”嵇苇霖擦干自己的脸，“我要去天台，一起吗？”

“不了，另外局长，现在外面在下雨，记得带伞。”

“我知道了。”嵇苇霖走出卫生间，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外面的雨落狂流，整个屋子都是潇潇的雨敲打窗子的声音。嵇苇霖拿起黑色的伞，来到了天台门口。她本来想要撑伞，却发现雨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雨后的新鲜空气和凉爽惬意的风。她突然意识到已经到了六月，雨来的急下的大，走的时候也悄无声息。

六月的雨是清冷的、干净的、稚嫩的，它不会如三月惊蛰的落雨那般惊天地泣鬼神，而是安静或匆匆的。明明处在春夏之交，却没办法告诉人们夏天到了。

赫卡蒂独自站在天台的围栏旁，望天空望得出神。她依然穿着那一身看上去像是用白床单裁剪过的衣服，左手拿着局长不能看到内容的画册，右手握着一支笔。见她认真的样子，嵇苇霖猜她似乎是在构思下一幅画。

该说是好巧不巧？嵇苇霖刚看完赫卡蒂的资料，就在天台偶遇了她。嵇苇霖并不打算把她知道的告诉赫卡蒂，现在她想做的，就是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给这个姑娘留下一些珍贵的东西。不敢说比生命还珍贵，至少能够让赫卡蒂觉得心满意足。

或者让嵇苇霖自己觉得问心无愧。

“在这做什么？”嵇苇霖的交际能力不怎么样，面对赫卡蒂她也不打算对言辞有什么过多的修饰，索性想什么就说什么。

“来画画。”赫卡蒂声音清冷，跟着同样清冷的风飘飘荡荡，“不过不知道画什么。”

嵇苇霖注意到赫卡蒂的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于是又问：“带相机拍什么？”

赫卡蒂低头看了几秒相机，又看向嵇苇霖：“想拍些照回去照着画下来，不过没找到想要的风景。”

“那你想要什么风景？”嵇苇霖问。

赫卡蒂沉默了一会：“局长在的地方，是我最喜欢的风景。”

赫卡蒂的回答很意外，也在情理之中。除了嵇苇霖，她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似乎她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管理局局长服务。而现在局长的交椅转到了嵇苇霖手里，所以赫卡蒂自然也对她忠心耿耿。

这种忠心并不像切尔西伯爵给嵇苇霖带去的别有所图的感觉，而是一种纯粹的感情。与其说是感情，不如说是命令。因为赫卡蒂早已经做过脑叶切除，所以她才会对嵇苇霖如此。嵇苇霖偶尔也想过，赫卡蒂或许只是忠于对局长这个身份而已，至于局长是谁，其实无所谓。

“局长，不要动。”赫卡蒂的声音变得遥远，让嵇苇霖回过神来，使她控制住下意识的动作，好让赫卡蒂拍下了她觉得不错的风景。

“照好了？”嵇苇霖余光看向赫卡蒂，在确认她点头后，嵇苇霖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照片中的嵇苇霖一个人站在栏杆边上，微微仰头望向阴沉如铅的云和天空。好在赫卡蒂离得比较远，不然就能发现嵇苇霖那双呆滞的眼神。

“照的真不错，或许我可以申请在娱乐区开设你的艺术长廊，或者举办你的艺术展。”嵇苇霖对赫卡蒂拍的照片赞不绝口。

“......谢谢局长。”赫卡蒂网罗了一些学过的词汇，最后还是以“谢谢”二字告终，她似笑非笑的神情让嵇苇霖心中五味杂陈。明明没有下雨，嵇苇霖却觉得此刻大雨交加，赫卡蒂灰色清冷的眼睛在雨中愈加模糊。嵇苇霖犹豫片刻，开口道：“赫卡蒂，周末有时间吗？”

“只要局长需要，我随时有时间。”

“那好，周末早饭一起吃早饭。”

“我知道了。”赫卡蒂微微点头。

“嗯，那我先走了。”嵇苇霖与赫卡蒂告别，赫卡蒂站在原地学着嵇苇霖的样子招手再见。

“哟，局长这是要去哪？”闲的没事遛弯的切尔西伯爵碰到了正在打理衣着的嵇苇霖，好奇心让她盘核桃的手速不自觉地加快了。

“出去玩而已。”嵇苇霖扎好辫子，把需要的东西都装进了兜里。挂在牛仔裤上的钥匙跟着她移动的身形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出去玩，没钱怎么行？需不需要我赞助一下？反正风衣兜很多，局长你里里外外都揣点。”

“谢谢，我是去游乐场玩，不是去把游乐场买下来。”

“局长，我换好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换上新衣服的赫卡蒂从嵇苇霖的房间走出，看起来像个年轻画家。

切尔西伯爵似乎看出了其中端倪，不再纠缠嵇苇霖。她只简单说了句“有空一起吃饭”，随后就识趣地走开了。

“仓廪实而知礼节，这话真没错。”嵇苇霖欣慰一笑，这一秒被赫卡蒂定格下来。

“今天阴天，记得带伞。”嵇苇霖把为赫卡蒂准备的伞交给她，主动牵她的手，走出了管理局。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明明是六月，却让人感觉不到夏天的炎热。两个人刚下车，嵇苇霖就拉着赫卡蒂要拍照，说是为她的画都填些内容。虽然她自己欣赏不了，不过她觉得这对赫卡蒂很有意义，不然她也不会每天都拿着画册，而且还带着相机。

虽然没有阳光，但是嵇苇霖却笑得很开心，剪刀手和微露于薄唇之间的白牙，都很好地诠释了她的青春靓丽。至于赫卡蒂，她一手提着装有画册的包，一手也学着嵇苇霖摆出剪刀的样子。她不懂得笑，嵇苇霖也不勉强她。

“当没有我的命令时，那就顺从你自己的心。”嵇苇霖说的话赫卡蒂基本都记得，这一句尤其难忘。赫卡蒂自然懂得命令与顺从，可是当嵇苇霖说她要顺从自己的心时，她却觉得矛盾。这句话如果算得上命令，那赫卡蒂要顺从自己，又该怎么做呢？如果她不知道怎么做，那她岂不是要令嵇苇霖失望了吗？

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嵇苇霖，为了她赫卡蒂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生命。

“想什么呢？”嵇苇霖看赫卡蒂愣在原地，摘下她的帽子给她扇了扇风。

“我没事，局长。”赫卡蒂暂且把刚才的心事抛在脑后。

“那就好。”嵇苇霖把帽子放回到赫卡蒂的头上，“想去玩什么？”

“局长决定吧。”

赫卡蒂的完全听从让嵇苇霖有些哭笑不得：“那好吧，跟我来。”

疯狂老鼠，一种类似于过山车的游乐设施。虽然没有翻转之类的路线，但其运动的速度之快，依然能让人心跳加快肾上腺素飙升。尽管现在嵇苇霖记忆有些缺失，但她依然记得曾经自己坐着飞天的列车激动到说不出话时的情形。包括现在也是一样，赫卡蒂并没觉得怎么样，嵇苇霖倒是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一声快门让嵇苇霖激动的心稍稍冷却了下来，赫卡蒂双手拿着相机，似乎还想要拍一张。见到嵇苇霖朝这边看过来，她把相机放下，等候指令。

“就像你拿起相机拍照一样，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嵇苇霖按住赫卡蒂的肩膀。

“那这也算命令吗？”赫卡蒂问。

嵇苇霖思索了一会：“算？”

赫卡蒂知道了这是命令，于是不再思索，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好了，接下来想去哪？”

赫卡蒂没回答，她把手指指向那艘摇摆的巨大海盗船。

“好，走吧。”嵇苇霖拉起赫卡蒂，却发现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是局长去玩，我在这里等着。”赫卡蒂举起相机，示意自己要拍照，“麻烦局长，坐在最靠前的位置。”

“最靠前吗......”嵇苇霖看着那摇摆起来的高度，咽了口唾沫，“我知道了。”

大概是因为赫卡蒂想要拍下嵇苇霖的英伟身姿，所以才要求她坐在船长的位置。好在嵇苇霖有过坐这类上天入地的游乐设施的经验，对于这种处于风口浪尖的位置并不感到恐慌。她放松自己，做出很激动的样子和身姿，好让赫卡蒂能完完本本照下她希望的样子和风景。

“接下来呢？”嵇苇霖擦去额角的汗。

赫卡蒂又指向摩天轮，她犹豫片刻，也学着嵇苇霖拉她的手那样，拉起了嵇苇霖的手，和她一起上了摩天轮。两个人对坐，相安无话。雨点敲窗的声音引起了嵇苇霖的注意，她转过头去看外面，已经拿出绘本的赫卡蒂准备开始速写：“局长，暂时不要动。”

嵇苇霖照做，眼睛始终在看窗外六月的雨。依然是来的匆匆，行的娇嫩稚气。浓烈的雷声在云层中作响，却许久未见乍现的闪电。

雨就这么下着，两个人慢慢转到了游乐场最高的地方，仿佛伸手就能荡着雨丝飘到天上去。但六月的雨太过孱弱，经受不住她们所背负的理想与目标。她们只能老老实实站在土地上，望天，观雨。

赫卡蒂画完了自己的画，再想看一眼窗外，却发现六月的雨已经走了。

二人下了摩天轮，在继续玩了几个游乐设施后，赫卡蒂看上去有些累了，嵇苇霖索性就带她回了管理局。看着那些照片，嵇苇霖算是受到了些许慰藉。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开始与尝试，从此之后，嵇苇霖周末有时间就会带赫卡蒂四处逛逛，也就在这一点一滴日复一日的浇灌下，赫卡蒂对脑中那些陌生的词汇慢慢熟络起来。比如朋友，比如友情。雨中清冷的眼睛中的光芒一点点放大，然后在十四岁彻底消散。

“坐下来歇会吧。”嵇苇霖和赫卡蒂坐到公园的长椅上，“想吃什么？”

“草莓糖。”

“好，在这等我。”嵇苇霖离开了，赫卡蒂以一如既往的角度望向天空，今天天气晴朗，是个去死的好日子。虽然她想死在六月的雨里，但哪怕今天阴天，她也没办法如愿，因为今天是3月17。

赫卡蒂闭上了眼，等待时间停止自己的呼吸。

结局一：

赫卡蒂有预知梦的能力，每当嵇苇霖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她都会说一句简单的话，来预示嵇苇霖会不会做梦，会做怎样的梦。赫卡蒂还为嵇苇霖编了一个捕梦网，好让它能够过滤掉骚扰嵇苇霖睡眠的坏东西。

嵇苇霖把捕梦网轻轻放在女孩墓碑的上面，让它过滤掉骚扰她长眠的坏东西。

六月的雨不会下了，因为今天是3月17。

结局二：

虽然赫卡蒂的病情来的很突然，但是作为实验体诞生的她依然有机会和办法就回来。在艾恩的全力以赴下，赫卡蒂算是摆脱了14岁的诅咒，能够继续自由地活下去。虽然可能需要借点外力，但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了。

“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陪她。”嵇苇霖大排筵席的想法被艾恩坚定回绝了，眼看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嵇苇霖也不再自讨没趣，前去找赫卡蒂。好巧不巧，赫卡蒂在天台上。任凭娇嫩的雨慢慢淋湿自己。嵇苇霖把伞靠在门旁，和她站在一起，望天观雨。

这一场六月的雨，下的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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