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峪州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城门临行前,太子询问道“子晟,咱们还不出发吗”
“殿下,稍后”霍不疑淡淡道
文子端疑惑地看向霍不疑,稍后,等谁呢,马上为他解惑的人就来了
梁邱飞前来禀报道“少主公,少女君来了”
霍不疑闻言望去,阿素正扶着裕昌下车,灿灿朝他跑了过来,他抱起灿灿“阿父,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出发了,阿母明明说还有好一会呢”
“再好一会,也架不住你,挑衣服,选首饰折腾半天”裕昌捏了捏灿灿的鼻子,笑着说道
灿灿拍了拍霍不疑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提着裙摆转了个圈说道“阿父,好看吗”
“好看,最好看了”,不等霍不疑说话,太子早已下了马车,双手抱胸看着灿灿,随口而出
灿灿听见有人夸她好看,喜不自胜地继续求肯定“太子叔父,灿灿特别特别美,是不是”
太子挑了挑眉“这个就有点…”可等对上裕昌准备扬起的手,马上改口道“倾国倾城,不信你问你阿父”
灿灿眨着眼一动不动的等霍不疑的表扬
“吾女,明眸皓齿”霍不疑正经八百地说道
裕昌和太子听得差点忍不住笑声,明明是偷换概念,欺负灿灿读书少。裕昌想到这,一手就掐在了霍不疑的胳膊上,前者转移了注意力,后者不动如山
灿灿缠着众人讨论她美不美,裕昌则为霍不疑整理铠甲,温声道“早点回来,子晟”
霍不疑握住了裕昌为他整理铠甲的手,“事情一结束,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眼前乖顺的霍不疑,裕昌心中一动,她踮起脚尖,轻吻上霍不疑的面颊一触即逝“盖印了,不许骗人”
脸上温热的触感还在,霍不疑望着裕昌笑意浅浅,心却炽热,“定不失约”
二人的之间的温情脉脉,被一声咳嗽声打断了。文子端看着眼前两人,委婉地表示“子晟,时辰到了”
“是,殿下”
“裕昌,你就是在盯着我,时辰也到了,有本事你把子晟留下”
“我不跟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说话,太子羡慕子晟有人牵挂,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这叫狭私报复”
“你……,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最后文子端只能愤愤的说道
裕昌毫不畏惧地搂上霍不疑的手臂,朝他笑嘻嘻的说道“子晟,路上不要太赶,太子殿下没人心疼他,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霍不疑笑着握上裕昌的手,“那是自然”
文子端被他们夫妻二人联合打击,干脆一甩袖回了马车上
“路上注意安全”
霍不疑浅握一下,裕昌的手,翻身上马。带着队伍遥望远处朝挥手的裕昌和灿灿,裕昌的叮咛与牵挂言犹在耳,感觉到的柔软与温暖让他不舍得再放开,从前他一直不忿于命运的不公,将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到他一个人的身上,而此刻一直玩弄他的命运终于给了他一个最硕大的惊喜
送霍不疑离开后,裕昌回府前,先带着灿灿去了杏花别院
杏花别院一如当年,裕昌扶着阿素的手下了马车。环望四顾,入目皆是过往,行过花树,他们曾在树下互许终生,行至屋堂,他们曾在屋中同桌吃饭,与霍姑母,崔侯,一起玩笑聊天,他们也曾跪在霍氏众英灵的牌前,听霍不疑诉说多年来的伤痛。
在霍氏英灵的牌位前,裕昌点了一枝香,盼诸位英灵,君舅君姑,姑母还有婿伯,保佑霍不疑此去平安,今后的路都能顺遂平坦。灿灿随着裕昌一同恭敬下拜,口中也念念有词,说着让阿父一路顺风,给自己带好吃的回来,早点回来陪自己骑马去,听得裕昌心中好笑,小孩子的愿望总是最实际的
两人祭拜完,便要回府,一阵清风,杏花树下花瓣便轻轻地飘落下来,落到裕昌的身上也拂过她的脸庞,像是一副绮丽的画卷。灿灿开心的又蹦又跳,裕昌伸出手,一片杏花瓣飘落在了她的掌心。人生漫漫亦短短,恍惚间他们已经蹉跎不知多少岁月
裕昌回府后,吩咐阿奴带灿灿去习字,“阿母,今日不能不写字吗”
“昨日就没有写,前日你去袁府看弟弟又逃了过去,今日断断不成”
“阿母,阿母”灿灿握着裕昌的手,左右摇摆撒娇道
裕昌笑眯眯的说道“不写也成,等你阿父回来,不准他带你去骑马”
听到骑马的灿灿不嫌弃写字枯燥乏味,开心的一路小跑而去,边跑还边说“阿母说定了,要让阿父带我去骑马”
裕昌在后面瞧着灿灿蹦蹦跳跳,不禁嘱咐了一句:“慢些,仔细跌交”,然后便抿着嘴笑。随后她转向阿素吩咐道“让许怀壁来见我”
裕昌轻点指尖于桌面,静待许怀壁来到屋中。
“许医官,请”阿素把人带至屋内,便守在门外
许怀壁进来,躬身施礼,只见裕昌伸出手腕,说道“有劳”
来人会意,两指隔着纱绢落在了裕昌的手腕上,为她看脉。正瞧着便听裕昌说道“许怀壁,你与我说实话,我心悸晕眩的毛病,到底怎么样了”
“公主放心,此病五年前骤发而起,五年间下官已为公主调理。哪怕此次突然发病,也不是什么大事与公主的身子无碍”许怀壁胸有成竹,唇角含了一丝笃定的微笑
裕昌按着心口,再次询问道“你确定吗”
“公主身体本就强健,身有此疾是因当年刺激所致,不是大病”
“如果我想生育子嗣有碍吗”
裕昌说得郑重,许怀壁也敛容正色道:“此事无关,无论是对公主或孩子都无妨”
裕昌松下一口气,但还是盯着许怀壁道“我想尽快生下孩子”
许怀壁心中陡然一沉,神色有些为难道“公主和霍侯都正值青春,纵没有…也是能有子息的”
裕昌猛地抽回手,绞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道“许怀壁,不要和我说这些弯弯绕绕。他有些不安,我总要让他放心才好。许怀壁,就照当年的方子给我开一副”她叹息了一声,无奈轻声道“我不是非喝不可,只是我担心,要是,要是……”
许怀壁听着裕昌的话早就恨不得堵上耳朵,把自己刨个坑给埋了。只能结结巴巴道“公主,是药三分毒,虽说不要紧,但还是要仔细身体”
裕昌咬着唇,“许怀壁,不管怎么样绝不会牵连到你身上,你放心大胆地给我开药去”
“下官明白了”许怀壁心想只盼着霍不疑一辈子都别知道这事,否则他怕是见不到明天太阳了
都城的日子一日一日波澜不惊,直到那日南越王谴使送上裕昌大婚的贺礼,才让裕昌真的下定决心去峪州
镜面般的刀身上的,映照出一张裕昌的脸,刀身玄铁铸就,轻薄锐利,透着淡淡的寒光,刀柄是用木头和皮革装饰。裕昌收刀入鞘,整柄短刀唯有刀鞘上有一处类似于图腾印记的花纹,除此以外并无其他装饰,使得它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样子。“这天底下,送短刀作为大婚贺礼的,大概只有你们家王爷了吧”
“公主说笑了,王爷也是投公主所好”萧寰的心腹爱将岑巩,笑着答到
“岑副将,有劳跑这一趟。”裕昌淡淡一笑,取过桌案上的茶盏定定的望向岑巩“只不过岑副将的脚程真快,昭华的生辰还有好几个月,我大婚也才过一月,这么快就到了”
岑巩自觉不好,但惦记着萧寰的嘱托,只能小心应答道“公主容禀,下官并未携带过重的物件,且随行人员不多,所以走得快了些”
裕昌轻啜了一口茶水,似笑非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岑副将这就没趣了,我又不是没法子知道,想清楚再说话”
“公主洞察秋毫,何须下官多言”
“萧寰不在南越,陛下有意为度田令一事,在峪州建立总理大营,他在那附近”岑巩不认同也不否认,还是神色恭敬至极的站着。裕昌唇边的笑意淡漠下来,冷然出声道“告诉他,度田令一事我插不上手,我也不可能允许他借我或者灿灿在霍不疑这捞到好处”
岑巩明白这是裕昌的警告,于是行礼告辞。裕昌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阿素上前为她在续上茶水,被裕昌制止“少女君,度田令是陛下所定之国策,哪里是咱们或者少主公能够动摇的”
裕昌冷哼一声,“他能不知道吗,他是想知道陛下能将这国策执行何种地步而已。”她长舒一口气,朝阿素说道“咱们去看看灿灿吧”
灿灿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随女师念书,她认真好学,霍不疑还请了人教她功夫,裕昌有时担心起来,又怕灿灿倒时候功夫太好,将来打的郎婿不敢上门该怎么办。引得听她说这话的汝阳王哈哈大笑,直说不要紧,要养自己的外孙女儿一辈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灿灿见裕昌进来了忙上前亲热地唤她道:“阿母”
裕昌先向女师示意,“今日的课就到这里吧,我有些事情和灿灿说”
“是,少女君”女师退下
裕昌拉着才灿灿坐下,含笑道“灿灿去宫中住几日,我让阿奴陪你去”
灿灿想了一会,好奇问道“阿母是要去找阿父吗”
裕昌伸手抚摸灿灿的额头,朝她点点头
“那阿母会带个弟弟回来吗”
裕昌不由的笑出了声,点点灿灿的额头“弟弟,难道砰的一声,就能变出来的吗”她敛容正色对灿灿说道“昭华,你是高雍侯和裕昌公主之女,在宫中不必谨小慎微,要大方利落。谁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谁打你,你就打回去。你阿父的军功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裕昌一腔慈母心怀,殷殷嘱托道
灿灿爽朗笑道“昭华记下了,请阿母放心”
裕昌却又叹口气,爱怜地看着她“阿母本不该让你这么早去宫中学这些人情世故,察言观色。可是我和阿父总有不在你身边的那一日,更何况你阿父圣眷优渥,这些你来我往的事情不会少”
灿灿稚嫩的脸上含着了然的神色,郑重其事地点头:“灿灿都明白”
隔日,裕昌便带着灿灿来见文帝,说明了自己要去峪州找霍不疑,所以想把灿灿交给越皇后教养一段时间。文帝自然是答应的,他巴不得裕昌去见霍不疑,两个人可以日日夜夜地呆在一处,给他生个胖孙儿出来。于是向裕昌再三保证肯定会照顾好灿灿,让她放心地去峪州
裕昌临行前又去见了程少商,拜托她多多照看点灿灿,程少商满口答应的同时也好奇地询问裕昌,“阿姊,你为什么不把灿灿带着一起去,或者把她交给老王妃照看”
裕昌弯下腰,逗弄着躺在摇篮中的阿猱道“她总要接触这些的,我也好,霍不疑也好,都不可能护她一辈子。不趁着风头正盛时,让她撞撞墙历练一番,更待何时”
“话说得不错,可灿灿还小嘛”程少商有些把握不定
裕昌温然一笑,含了沉沉的稳笃,“她这个年纪霍不疑都经历世情了,嫋嫋,你现在是一家主母,袁氏宗妇了,难道还看不通透吗”
“正是因为看的通,方觉这些苦”程少商苦着脸,她见识过天家富贵,世家纠葛,但还是学不会这些烦人的东西
裕昌端给她一杯茶,“人心不变,底线还在,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对于一个人而言,有则锦上添花,无则依旧风华”她接着握住程少商端茶的手道“嫋嫋,人情世故如同流水,我们皆是一粒石子,初时棱角分明,最后也会被它磨得圆滑”
程少商长舒一口气,转了心情促狭地说道“阿姊,为何突然想去寻姐夫了”
裕昌把脸一红,但还是朗声道“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这是裕昌对霍不疑信中所写的话,霍不疑自从收到裕昌的信后,没有一刻不是在等待,裕昌要来找他向当初一样。
“妾不愿等在家中,遂起行寻君而去,行至骅县更觉前尘旧事历历在目,时光蹉跎。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君且待余生,不舍不弃”
霍不疑的嘴角慢慢扬起笑意,他摩挲着信,一遍又一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一字一句看着。
可一旁梁邱飞看得却鸡皮疙瘩掉一地,少主公已经好几日了,有空就把少女君的信拿出来看一看,看完以后还笑的,笑的…哎呀,说不出的感觉
梁邱起从后面走出,也不管缩在一旁的梁邱飞,向霍不疑说道“少主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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