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和裕昌骑马赶到别院,推开房门,那个悲苦半生的女人躺在床上,一旁是守了她辈子的崔侯。
“阿猿”
“我在”
“杏花摘来了吗”霍君华声音细弱无声,如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
“我这就去,你最爱杏花,你要多少,我都摘给你”崔侯神情哀戚地回答道
“阿猿,我当初要是嫁给你就好了,我是笨蛋,是蠢货,我早就应该嫁给你”听着霍君华的话,崔侯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霍君华眼神有些涣散地继续说道“我若是嫁给了你,我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阿猿,我对不起你啊”
可霍君华涣散的目光略过了崔侯,在看到凌不疑后清醒下来,她盯着凌不疑喊道“过来”
凌不疑坚定地走向霍君华,直直的跪在了脚踏上
霍君华艰难地撑起自己的身子,慢慢的靠近凌不疑,她颤抖着手想要抓住凌不疑,被凌不疑先拉住了手,她死死的盯着凌不疑,狠狠的说道“不要忘了,我们的仇”
“我答应你,绝不会忘,此仇,必报”凌不疑眼中闪过雪亮的恨意,冷冷道
“好”霍君华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随后就喃喃着“阿狸,阿狸,阿狸……” 眼中无神,手上失力地倒在了床上,步入了死亡
裕昌悲伤而安静的看着,想要挪动身体走向凌不疑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僵硬的身体的不能动弹。只能看着凌不疑替霍夫人合上双目。眼前的少年郎失去了往日里英挺的活气,只余了单薄的剪影,就那样孤独地跪立着
次日,裕昌端着安神汤推门而入,见凌不疑独自跪在那如同山一般的灵位之前。她轻叹一声,缓步走向凌不疑,将东西放下后,静静地陪他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凌不疑突然开口道“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生老病死总是难免,人总有分别之时”
“逝者已逝,生者唯有好好的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裕昌宽慰道
“真的是这样吗”
“子晟,你昨日要对我说什么”凌不疑不说话,只看着面前的牌位。裕昌只觉人明明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
“嫣嫣,若有一天,我做出了惊天动地之举,你还会对我永不变心吗”凌不疑望着裕昌一时间,寂静无声
裕昌轻叹一声,撩起袖子将当初噬臂之盟的印记,举在凌不疑的眼前说道“子晟,此生,此心一如此盟,绝不后悔”
凌不疑也任由她拉开自己的衣袖十指紧扣着,将两条带着咬痕的胳膊再次举到自己眼前,郑重地问道“凌子晟,我问你,你我的誓言作数吗”
凌不疑红着眼眶看向裕昌,一言不发。流露出愈发悲伤绝望的眼神,他不能连累裕昌。凌不疑轻抚上裕昌的脸颊,他舍不得,那他此生唯一想要相伴之人。他虽自私地贪恋这温暖,可也不想将她拽入深渊之中,所以他们终究无法相守
“凌贼,你怎么还有脸来见她,滚”灵堂外响起崔侯的怒吼“这里不欢迎你们”凌不疑听到后,转身走了出去
淳于氏的假惺惺的劝慰声“崔侯,外面已经传闻许多你与姐姐的流言蜚语,你这般阻拦我们,就不怕姐姐身后被人非议吗”
“你这个不要脸的毒妇,你少往君华身上泼脏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一样,是奸夫淫妇吗”崔侯骂到最后心里更是怒火中烧,上去就是一拳打向了凌益
淳于氏扶住凌益担忧的喊道“侯爷”
“不知城阳侯,来我阿母的灵堂做什么”凌不疑出声询问道
“我来送夫人一程,他为何出手伤人”
“伤人,我打的就是你”凌益一脸的委屈样子,崔侯看到又扬起手想再打一拳 却被凌不疑拉住。崔侯怒哼一声,甩开凌不疑的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子晟,七日后是你阿父的五十整寿,侯爷打算在府中设宴,天南海北的凌氏族人都已经赶到了。你阿父今日来,本是想邀请你阿母参加寿宴,谁成想,姐姐竟突然仙逝与我们天人永隔了”
“寿宴也就罢了吧,君华刚走,这个时候摆寿宴,不合适”
“可凌氏族人都已到达都城,如何能改”
“既然都已经定下了, 那就照办吧。侯爷寿辰之时,我会将阿母的寿礼,一并带到”
“子晟能来,那太好了,我多备一些你爱吃的酒菜。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人死如灯灭,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裕昌站在廊下听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心头的窒闷,如阴翳的乌云,低垂着重重逼迫而下。山雨欲来风满楼
崔君华去世得突然,文帝只能下旨,让凌不疑与裕昌在热孝期内完婚,也正因如此他们的婚事不能大操大办,文帝、宣后还有越妃,总觉得对不住裕昌。文帝封赏食邑如流水一样抬进了汝阳王府,只等成婚
裕昌入宫谢恩后,便准备回汝阳王府待嫁。看见朝她走来的凌不疑,见他清瘦了不少,神情悲伤,于是拉住了凌不疑的手,勉强笑道“子晟,热孝成婚是有些赶了,不如我们将婚期延后,怎么样”
凌不疑只沉默着低首,半晌后他回握住裕昌的手,淡淡一笑道“不用,早点回去吧”
裕昌看着凌不疑眼下掩不住的疲倦暗青,轻叹一声,抚开他紧皱的眉头,徐徐道“子晟,能不能等等我。”
“嫣嫣,什么意思”
“不管你要做什么,等等我或者带上我。子晟,我会一直陪着你”裕昌满怀期待地看着凌不疑,她在等,等这一次凌不疑不会将她抛下,可凌不疑始终不曾开口,只静静的望着裕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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