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长（上）

南越与陇右在文帝的授意下，由李宗牵头有了一条传递消息的线路。当然这些都不关裕昌的事情，她一向奉行有多大的碗吃多少饭，这种烧脑子且费力气的事，不是她这个从小长在富贵窝的女娘能懂得，就是她目前懂的这些朝堂事也要萧寰和李宗掰开来揉碎了和她讲，她才略微能了解一点

今天的裕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找到许怀壁为自己搭脉看诊。

要说这许怀壁也是一位神人，他本是一位游医，南越时要不是救了齐一刀，齐一刀又救了裕昌，最后裕昌的药材又救了他，他早就伸腿见阎王去了。当时裕昌中毒就是许怀壁帮忙给的药，不然没有可信的医士，裕昌如何敢在人家的地盘干这要命的事

许怀壁面色凝重，道“公主的身体无妨”

裕昌“唉”了一声，“那就是”她手指了指前方，“他有问题”

许怀壁迟疑片刻道“可能是，但就面色和行止来看，不像”

“那怎么办，没个娃娃，万一出点事可没人能救我”裕昌托着下巴，面如死灰

许怀壁犹豫了一会，最终咬了咬牙，“下官有个偏方，可以试一试”

裕昌大喜过望“真的”

“大部分人是有用的，可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那就试，许怀壁你来熬药”

这药一喝就是大半年，裕昌都快不报希望了。她有时想是不是那老头不能生，不过这个孩子真托生在自己肚子里也是害了人家。

凌不疑在陇右势不可当，南越几次动作，都被李宗得知秘密传至军中。裕昌料定凌不疑陇右战事一结束，李宗必然会被文帝调回都城委以重任。而自己只能继续苦熬，想想也不错，除了孤单点，有吃有喝有玩有住没什么不好的

可事情却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南越王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是裕昌和萧寰有苟且之事。虽然事情解决但几次上门兴师问罪，摔东西砸桌子，裕昌也只能小心说话赔笑。

这一次南越王喝醉了，竟然带府兵围了小院，把所有人拦在外面，拽着裕昌回到了屋中

昏暗无光的屋内，南越王兀自冷笑两声，一手抄着酒瓶一手拿的鞭子，甩了两下。那暴戾的压迫感由上至下直贯入裕昌天灵盖，她被推倒在地

南越王如同猫抓老鼠，眯眸俯视颤抖的裕昌。在她每次都要逃离的瞬间，把她又抓了回来。凶悍掐住她腮帮子，虎口扼住她下颌向上抬，用瓶口撬开她牙关狠狠灌入

“呜呜……”酒将裕昌的喉咙灼得生疼，她拍打着南越王，极力挣脱桎梏。突然瓶口撤出她唇边，接着耳边轰然酒瓶炸开摔砸巨响，酒瓶四分五裂，摔的一地狼藉。钳住她下颚的手移掐住脖颈。

“你不是能吗，这回还能不能了”

“你个疯子，你要干什么”裕昌激动的说道

南越王的手逐渐收紧，裕昌很快就面色潮红，浑身颤抖，似扑棱着翅膀挣扎的困鸟“在我南越王府动手，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他松开了裕昌，任由其瘫倒在地上，鞭子在空中一抡，发出咻咻的声音。南越王冷眸露出危险的杀气，鞭子顺势一挥，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落在了裕昌身上

裕昌闪躲着，可她咬牙不叫出声，她不愿意认输

听不到裕昌的惨叫声，南越王愈加狠厉地向裕昌甩去，每一鞭都精准的落在裕昌身上。

“你给谁做的衣裳啊”

“不好好当个摆件，竟打着老子让去死的主意”

“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谁要你啊”

屋外的人只能听到“啪啪啪”鞭子落下声，李宗命齐一刀率众护卫即刻动手不必留情。一时间护卫和府兵打做一团。

萧寰赶来，说有急事禀报南越王，才让此事有了了结。

“王爷，下官定会将此事告知陛下，公主绝不任由王爷欺辱”李宗瘸了条腿，仍高声道

“本王等着”南越王无所谓的说道。他在出门前缓步，望了萧寰一眼，道“阿骥，你对你母妃真好”说完大笑离去

萧寰来就是准备好和南越王撕破脸的，所有人都劝他不要这么做，可以在忍一忍，让裕昌一个人去抗这件事情。但他不能，也许是裕昌绝境中伸出的手太过温暖，也许是他艳羡于裕昌的随遇而安无拘洒脱，总之他来了。他死死压住自己去看裕昌一眼的冲动，牙齿咬的格格响“照顾好你家公主”随后便离去了

阿素和阿奴进来见满屋狼藉，裕昌如同一个破布娃娃倒在地上，身上不是鞭伤，就是被碎瓷片划伤的小口子。两人一时泪流不止，但还得将裕昌扶到床上，清理伤口

许怀壁的汤药不断灌入之后，裕昌终于在昏迷七日后清醒过来。她轻微地咳嗽几声，惊醒了守夜的阿奴和阿素。

阿素端来了温水服侍裕昌喝下，见她指着嗓子，解释道“许医官说，还需几日才能好，公主不必担心休息吧”

裕昌点点头，吃力的轻哼一声，继续睡下了

裕昌昏迷期间李宗将此事以最快的速度呈报给了文帝，文帝大怒不仅发文斥责南越王，甚至默许凌不疑在得知此事后，转手攻入扬越地界，派遣黑甲卫入南越为裕昌撑腰的行为，虽然他并不知情自己是为裕昌做的。凌不疑曾询问过文帝，远嫁南越的公主是哪一位，但都被文帝打哈哈给糊弄过去。几次之后凌不疑知道文帝是不愿意告诉他，便没有在问过此事。这次出事，他十分肯定南越王是把之前几次失利的火，砸到了一个女子身上。于是才有了梁邱起率三百黑甲卫入南越。

大队人马如一道屏障慢慢逼近南越王府，南越王不得不严阵以待，待奔到近处，但见一色军士服制皆是黑甲，人既矫捷，马亦雄峻，虎虎生威。知道这就是凌不疑的黑甲卫了

梁邱起翩然驰出，下马拱手道“我家少主公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命我前来看看公主”

南越王皮笑肉不笑的道“何须甲士到此”

梁邱起并不回应南越王的话，直言道“请王爷恕下官事忙，急于将东西送至公主手中”

南越王无奈任由梁邱起离去

梁邱起见过李宗将东西交给他以后，郑重承诺道“少主公的意思，若公主日后有事，可直接传信至陇右，他当亲自护送公主回都城”

裕昌听到李宗的转述后，拿着汤匙的手一顿，轻声道“替我谢谢凌将军”

待到李宗离开，她觉得冰凉的心头一暖，哪怕知道不管是谁发生了这样的事凌不疑都会救。可她心里还是热的，世人都说凌不疑冷血无情，可他若不是一个热血之人，何必冒着被陛下责骂的风险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做这件事

之后的日子里裕昌就是在养伤和安胎中度过的。是的，她千盼万盼的孩子终于到了，还救了她一命，因为南越王没有理由在折腾她

这日萧寰来见裕昌，隔着薄薄的素纱屏风，看见躺在床上纤弱的身影，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泛起一抹灼烈的红，“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但萧寰你不该来”

裕昌的声音沉沉浮浮的传入萧寰耳中，他神情一滞，眸光低回。片刻，决然抬首“裕昌，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萧寰”裕昌轻叹一声，目光澄明直直的望向他，“我们没有理由见面”

黄昏的晚霞渐渐被月光所取代。一如此刻的他们。他亲眼见眼前的女子，那双水波潋滟的明眸从娇俏转变成了温柔婉约，他醒过神，有一个念头直逼入心，但那是最不可以有的念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黯然离开，如来时般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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