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传信陇右

裕昌闲来无事，就喊了齐一刀等人在院子里聊天。本来阿素、阿奴都是女子又都是裕昌贴身服侍的不奇怪，奇的是齐一刀也能入院中教授裕昌防身招式和弓箭。

原来裕昌的院子说是在南越王府，其实只是开了一侧角门与王府接通，院中一应婢女侍卫都是她自己的人，好处是她一人做主，将院子守的如铁桶一般，坏处是她无法在南越王府安插自己的人手。所以当日萧寰出事，裕昌才奇怪事情从前院书房传到她的院中，足见萧寰其实也在试探她愿不愿意救自己，二人的盟友关系也是在那一刻正式达成，而萧寰的价值很快也显现了出来

今日齐一刀说了些他在军中的故事与裕昌听，听到兴头上，裕昌不禁脱口而出“十一郎治军就从不这样”

几人皆是一愣，唯有裕昌醒过神来，心中百感交集，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已经很久没有想着他从白日直到天黑的时间。于是她慌忙的找补道“我是说凌将军治军严谨”

齐一刀实诚的说道“公主说的是，可也不是人人都似凌将军一般，御下严苛，赏罚分明”

裕昌连连点头，随后无意识的用手指划拉着石桌，“齐大兄，依你看陇右的仗难打吗”

齐一刀略略思索道“自然难打，陇右地广人稀，若不熟悉地形，经验丰富恐怕难以打下了”他想一想继续道“我远在西北之时就听说过凌将军的战绩，实在是令人惊叹，一个弱冠少年，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裕昌低首，轻声道“原来这么难啊，我都不懂这些”

“公主，是女娘，又出生在温柔富贵乡。不用走仕途经济，也不用建功立业自然不懂这些。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要想往上爬最快的方法就是以军功为阶梯”齐一刀憨实的笑道“不要说公主你不懂，就是那些皇子，世家公子们。若不是真吃过苦头，哪一个能懂。”

裕昌垂下双眸，目光黯然“原来他是一刀一剑，拿血肉之躯拼出来的十一郎”

忽然李宗匆匆进来道“下官有事向公主禀报”

裕昌闻言知道定是事关重大，便让她们都出去守好。随着李宗的话，裕昌一惊，她扶住石桌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你告诉我有什么用，你既能探到消息，肯定有路子上达天听”

李宗看着裕昌，为难道“本来此事下官已经传往都城，可扬越突然同意了南越王的要求，想来是凌将军陇右与扬越接壤处打仗，怕凌将军转头对扬越动手，所以才同意的”他越说越急“如今凌将军在陇右势如破竹，南越心中难安，联合诸部有了小动作”

裕昌颔首道“你的意思我懂了。粮草，军械，若能提前让凌不疑知晓，自然能有所防备”她蹙了蹙描得秀长的柳叶眉，望着李宗道“只是用什么法子让他知道呢”

“正是如此，原本下官通过都城再至陇右，可现在扬越突然提前了时间，等都城收到消息，扬越的东西都到了那帮人手里。凌将军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人逼到死境，可扬越的这批东西一到，之前做的就都白费了”

裕昌愈加用力的握紧了手，午后的阳光安静且温暖，花园里也是花树簌簌当风开得正盛，衬着日色浓淡相宜。一阵凉风徐徐吹上她的脸庞，拂来一脉清透。她心一横，缓声道“萧寰可以把你带出府”

“公主的意思是”

“我们和陇右素来没有接触，派人前去不说那个人可不可靠，单说凌不疑会不会信就要两说。唯有你出府将此事当面告知，陛下既然派你来，肯定有你的本事”裕昌站起身，整理衣物“萧寰当日求救就是想和我们搭上线。他要做南越王，又不甘心受母家的掣肘，那么和陛下交易是最快最省事的做法”

裕昌快步向前背对着李宗，道“要是此事能成，请李大人勿忘今日裕昌出力，他日保全裕昌”

李宗拱手躬身到底，“公主放心”他直起身，见裕昌已走出了院子高声吩咐阿奴为她备礼

这里萧寰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只听院外人说“王妃来了。”他心中疑惑，忙欠起身子，隔着屏风细细一认，确实是裕昌。两人虽有母子之名，但年岁相仿，多有避嫌。此番他有意借裕昌为梯，与朝中攀上关系。但无缘无故的，绝不是来看他这么简单

裕昌缓步走近，柔声道“有话我就直说了。我需要你帮我带一个人出府”

萧寰凝视她片刻“公主还真是，直来直去”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萧寰还是第一次遇到，正常来说两人应该在试探几次，然后在提要求，做交易。现在去这种情况倒是他意料之外的

“呵呵，你们一颗心十七八个眼，我又不是你们的对手，早晚是要被你们套出东西来的，费这个闲工夫做什么”

萧寰正欲辩解，怎奈下半截疼痛难忍，支持不住，“嗳哟”一声在床上，叹了一声，道“为什么事，带谁出去”

裕昌瞥了萧寰一眼，“你不知道？”她顿一顿，“我说你累不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说一半留一半”

萧寰眉头一扬，道“公主，是你求我”

裕昌叉腰手指萧寰，娇蛮的说道“那你一辈子也别求我，下次你挨打我一定晚点到”

萧寰放声大笑，随后停了笑，低声道“两日后，我母妃冥诞，她葬在黎氏祖坟，所以我会在那里停留五天的时间”

“我会转告”裕昌得到想要的消息，转头就走

萧寰望着裕昌离开的背影笑意温柔，有趣的人。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些隐约的情愫在早的时候就种下了，裕昌为他解围之时，一如星光照亮了他模糊暗淡的心

萧寰和李宗最后如何完成这件事，就不用裕昌操心了，她只需知道萧寰成功把人带出了府。解决了这个大麻烦，接下来就有更大的麻烦来了，如何掩盖李宗不在府内的事实。

于是在萧寰离府的第三日，裕昌公主突然中毒晕厥，一时间南越王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南越王命人彻查此事，最终的结果是有名姬妾看不惯王妃下毒害人，南越王下令即刻杖杀以儆效尤

此时的裕昌独自卧在床上，阿素端了汤药进来，裕昌忍不住皱眉掩鼻道“倒大霉了”

“公主，药趁热喝效果最好”阿素将药吹了吹，递到裕昌手中，她—仰头喝了。阿素为她递上手绢，道“公主何必一定要真的中毒呢”

裕昌取了蜜饯放在口里，道“假的容易被人看出来”

阿素放下碗，叹道“可惜公主受了这么大的罪，还是没能把阮侧妃扳倒”

裕昌神色如一抹寒冰“那可未必，王爷对她肯定是起疑心的，不然何必杖杀一个她一手提拔的姬妾作为警告呢”

阿素想了想觉得也是，本来阮侧妃就干了这事，她们不过是加大剂量让事情提前爆发出来而已，南越王又不傻，公主一死当然是阮侧妃得利。

“那里怎么样？”

阿素忙道：“公主放心”

裕昌望着外头昏黄的霞光，神色漠然“希望一切顺利，他能平安打赢这场仗”

陇右的暮秋初冬，天气正好时并不多，今日恰巧是。凌不疑收到传信，有人持圣上的御令前来，他本以为是都城有什么急报，没想到来人自南越而来

可怜李宗一介文臣，被迫不吃不睡骑马翻山越岭来到陇右。下一次如果有人和他说武将打仗不辛苦的话，他定一个大耳刮子扇上去，让那个人也试试不吃不喝不睡的感觉

凌不疑见他时，这位文臣蓬头垢面，衣裳褴褛，说他是哪里来的叫花子，凌不疑都信。李宗也不废话将自己从南越得到的信息尽数告知了凌不疑，最后又补充道“臣本已将此事告知都城，奈何扬越行事突然。幸好公主想了法子把臣给送出来，臣时间紧迫必须马上赶回去，不然拖久了公主那会出问题的”

凌不疑上前拱手道，“我明白，此番多谢李大人和，公主了”随后朝梁邱飞说道“阿飞，派人送李大人回去”

“李大人请”

“多谢凌将军”

梁邱起看着凌不疑，道“少主公，此事是真是假”

凌不疑专注的看着沙盘，眼神中尽是肃杀之气“陛下的御令做不得假，更何况不管真假，咱们小心些总没有错”

“阿起，重新布防，安排一队人马突袭”

“是”

李宗随萧寰秘密回府，一切就像他从未离开过一样。李宗一回来就知道了裕昌中毒的事，明白这是裕昌为了掩盖他不在府内所为，裕昌中毒，这样她就有理由关闭院门，严防死守。而王府上下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她中毒的事情上，自然无心于他这个小人物。李宗将此事前因后果详细的呈报给文帝，包括裕昌帮忙搭线萧寰的事。

文帝先后收到凌不疑与李宗的奏书，知道了裕昌在南越的所做所为，原本只想让她做个摆设，没想到裕昌还发挥了不小的作用。如此一来她吃的所以苦头都尽数回报在汝阳王夫妇的身上。汝阳王继续三才观清修，汝阳老王妃在宫中是横行霸道，越妃虽不惯着老王妃照怼不误，但碍于裕昌也不出十分的气力了，老王妃一时风头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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