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巴尔萨血迹斑斑地躺在病床上,无力得像搁浅的受伤鱼儿。他的腹部缠了一圈圈绷带,黑色的头发发带放在床头柜上,头发随意散乱在枕头上,而由于失血过多,仍在混沌的睡眠中的脑袋就安枕其上。
“我刚给他换过药。”艾米丽解释说,将白色的被单盖在病人身上。
安德鲁客气地请艾米丽出去片刻,用的是从前对政府人员专用的客套笑容,红色眼眸流露出局促与不知为何的抗拒。
手搭在关上的门的古铜色把手上,触摸到的是斑斑铁锈。艾米丽将耳朵贴近门缝,试图摸清门里世界的概况。
然后,两个房间的电铃同时响起。
她轻叹口气,转身竟不知先去哪里:是先解决玛格丽莎的问题,还是薇拉和黛米的需求?她终究选择了玛格丽莎,快步朝隔离病房走去。
依旧记得,庄园里还只有几个老友时的日子,那时无论谁有什么动静都能及时留意,后来随着访客人数不断增多,反倒是,应接不暇了。
安德鲁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像上午幸运儿打量他一样打量床上的卢卡。
他对这个疯狂的发明家有所耳闻,不过再心有鸿鹄也不能摆脱物质生活的羁绊,或许是积分短缺让这个发明家不得已参加了血腥的游戏,最终满身伤痕。
卢卡裸露在被外的手握着一个东西,是一个有点年头的钳子。安德鲁想拿起来看看,可卢卡攥得那么紧只好作罢。
门又开了。
艾米丽仓促进来,低声劝阻:“他应该还没醒,你还病着,不如先……”
“诚如您言,我并非流行性感冒,只是劳累过度所致。但白天的睡眠已经足够我精神抖擞。”安德鲁温和又不失决绝地说,“而这位先生与我是故交,容我陪他一会儿。”
再次望着关紧的房门,安德鲁把耳朵贴近门缝,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才松了一口气。撒谎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那个破布娃娃只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念想,在一次游戏中不小心面目全非了;他见都没见过卢卡,更别提与他是“故交”。
叹了口气,他望着门缝透出的微光,隐约听见黛米在讲什么俏皮话,因为薇拉和艾米丽的笑声飘进了房间。
“你说,你与我是故交?” 微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微弱地如同风筝线在房间里飘零不定。卢卡睁开眼望着背对着自己白头发的黑衣之人。 安德鲁缓缓转身,卢卡一瞬间恍惚看见天使与恶魔的共同体:拥有结白无比的肤色,还有暗红色的瞳眸。他瘦弱,此刻又别有一番冷峻气概。
卢卡愣住了:“我们……认识吗?”
“我没注意到你醒了。”安德鲁避开卢卡刺眼的目光,踱到椅子旁坐下,“……不认识。”
白色眸子望着棕色眸子:“夜安,巴尔萨先生,我想请教您几个问题。”
“什么?”卢卡问,“你也看到我现在的状态了,不如明天再说吧。”
“恐怕不行。”安德鲁依旧用不容置疑的温和口吻说,“只是一两个问题,关于你昨晚参加的游戏。”
卢卡睁大了眼睛:“那就,请问吧?”
“你昨日是到永眠镇参加游戏吗?”
卢卡点头。
“你记得昨天的监管者是谁吗?”安德鲁问。
卢卡歪头回忆,用手撩开耳边的发丝:“一个双生形态的怪物。”
安德鲁点点头:美人面,般若相……
“一个穿着黑颜色的长袍,另一个穿白色的。”
黑色,白色?安德鲁发现记忆与描述相违和:“是女子模样吗?”
“不是,是长发男子,辫子甩在脑后,蛮拉风的。” 卢卡干笑一声,显然觉得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
“还有吗?”安德鲁放弃了猜想,有些好奇,又有些庆幸:那姑娘并不是想象中持扇子杀人的狂徒。
“他们通过一把伞交换形态,也通过一把伞攻击我们……好痛……”卢卡呻吟一声。
安德鲁满意地点点头:“多谢您了。还有,敢问游戏中你是否见到了其他女子?”
“没有,参与者都是男性。”卢卡顿了顿,“除非……
“在一个诡异的阁楼上,我看见,有女子翩翩起舞。”
安德鲁堵塞的心一下子被撞开了,谜团也隐隐约约解开了几分:原来她一直在旁观,甚至翩翩起舞……就像他们初次相见的那样。没那么善良,也没那么毒辣。
“好好休息吧,告辞。”安德鲁说。
“等等,”卢卡叫住他,“该我问你问题了吧?”
安德鲁猛地转身,卢卡的眼中无疑透出一种戏谑与轻狂的神色:“你鬼鬼祟祟问我这些问题,是为了什么?”
安德鲁轻声说:“没有什么,别问你不该问的,跟你没什么关系,不是吗?好好(休息)……”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去过永眠镇?是诺顿他们告诉你的吗?还是你自己有某种途径?”卢卡穷追不舍。
安德鲁意识到自己百密一疏,走漏了风声,暗叹身负重伤的人还能明察秋毫,决定立即告辞:“我走了,请你不要把这次谈话告诉任何人,晚安。”
他礼貌的推脱没能堵住卢卡的嘴:“可你劳动我的大驾又不告诉缘由,就像是叫了辆马车却不告诉人家去哪儿,这不是让车夫白费劲儿吗?我可不能保证……那词儿怎么说,守口如瓶?不,不会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易是平等的,至少我不能亏本。”
一个病人居然这么话唠。安德鲁深吸一口气,把住门的手收了回来,同样一字一顿地说:
“卢卡先生,你现在只是个病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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