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恨你负义【5】

“哇塞，韩信，你这些设备跟专业的一样的。”

“啥一样的，自信点，就是专业的！”

东方曜跟着韩信进了一间空教室，这里是音乐协会办的一个琴房，可以学些乐器之类的东西，所幸艺术是通学，韩信内心斗争了一星期，咬咬牙过来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多年心结不妨交付音乐本身，韩信想开了，上手倒也快。

“我记得小时候你就会玩电子琴的，那个音乐老师好喜欢你呢。”

韩信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弯腰给电子琴插上电，摁摁琴键试了下音，“多早的事了，能别念叨了吗老是？”

东方曜愣了一下，微微张嘴，嘟囔道，“我就记得很清楚啊。”

琴声转瞬盖过了东方曜的话音，韩信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指缝夹着烟蒂，指尖有力地摁着琴键，是一段很熟悉的旋律，像是小时候在电视机里听到过。

韩信抬头冲东方曜笑了一下，叼起烟，换成双手弹琴，刚刚儿歌一样简短的音符瞬间如小河一般流淌起来，大夫突然间确信——这首曲子绝对在电视剧里听到过，苍茫无垠的景象随着曲子慢慢展开，韩信双手在琴键上挥舞，表情却没有之前的得意和玩笑了，只有说不出的认真，甚至虔诚。

东方曜不好奇这首歌是什么，更不惊讶为什么韩信这么厉害，他们很小就认识了，他认识的韩信是做什么都很厉害的。

他反倒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一声重重的顿音，韩信猛地抬起头，捏着嘴里的烟蒂摁在花盆里，接着转身又扔进垃圾桶，“啊，习惯了，灵感，这是灵感，懂不懂？”

“懂，懂，”东方曜换了一副表情，笑着凑过去揽住韩信的肩膀，“那你教教我嘛，怎么弹？”

“我初中教你吹口琴你都不学的，”韩信吐槽道，伸出右手，“先学一只手吧，咪来哆——西拉咪拉——拉嗦咪嗦来咪。”

“我当时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学口琴的。”东方曜压根就没听明白啥咪咪咪，就看到韩信熟练地弹出一段旋律。

“想学肯定得从头学啊，不过你要想弹这个曲子，”韩信抓过东方曜的食指，去敲击琴键，“右左左、左右——我还是可以帮你速成的。”

同样的旋律又一次被弹出，尽管不是很流畅，韩信冲东方曜笑了一下，眉眼俊朗，露出一口白牙，东方曜动了动食指，便勾住了韩信的拇指和中指，“韩信。”

“韩信，哎，小曜也在啊，”沈召推门进来，就看到韩信在教东方曜弹琴，“弹什么呢？”

韩信转瞬将手抽了出来，东方曜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可那首曲子的名字却跳出了脑海。

“《铁血丹心》。”东方曜答道。

“右左左左右啊，”沈召显然是听懂了的，她说得很轻巧，压根不知道面前两人发生了什么，“你还知道《铁血丹心》啊，小曜你是不是谎报年龄了？”

东方曜眨了眨眼睛，旋即开玩笑道，“谎报什么啊，来干嘛呀，散财童子？”

沈召也笑，“今天正好没事的，咱们一起出去吃？”

“我就不了，音乐节不是，我晚上还要排练，”韩信回得干脆，接着拍了拍东方曜的后脑勺，“你去吧，帮你哥吃回来去。”

东方曜愣了一下，而远处，沈召的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了。

“好啊，那召姐我们吃烤鸭吧。”

沈召就那么看着韩信，韩信只是笑笑，又低头研究电子琴了，东方曜从韩信身边走过来，一把揽住了沈召。

“行，那我们先走了啊。”

沈召倒有几分庆幸，至少东方曜还愿意和她一起。

至于东方曜，东方曜在思考一个更复杂的问题。

沈召和他对韩信来说，算是什么角色呢？

一首曲子三个人弹，朋友，弟弟，学姐，发小，还是，别的什么？

平安夜那天，艺术院在操场搭起台子，东方曜作为院学生会的一员，也被选派去支援。舞美灯光都非常专业，东方曜看在眼里，很是佩服。

韩信发微信给他，要他帮忙拿件外套，太他妈冷了。东方曜又屁颠屁颠回寝室拿了件短款羽绒服，跑去后台给韩信。韩信穿着件白衬衫，头发也卷了卷，东方曜说挺好看的。韩信有点不好意思，说去年没这么花里胡哨的，今年不知道抽什么风。东方曜帮韩信理好衣领，说真的好看，我先走咯，等你上台。

沈召捧着杯杨枝甘露，站在远处看向舞台，深蓝色的灯光很漂亮，身边依旧是三五成群的男孩女孩们，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变成了一个人。

韩信有事瞒着她，她能猜得到，可她不敢猜。

“召姐姐，我来咯！”

那高大的男孩总是存在感十足，沈召笑着回头，看到东方曜向她大步走来，胸前挂着“工作人员”的牌牌，挺像样子的。

“东方少爷辛苦了。”沈召开他玩笑。

“什么鬼，”东方曜也笑，他摆摆手，指向舞台，“信哥是第八个节目，应该还蛮快的。”

“可以的，等等呗。”

你有没有因为一个小小的特质而对一个人着迷过，宇宙万千星轨皆有迹可循，可为什么心中的感情这么蛮不讲理，相伴了不多不少的岁月，一天天地重复，一秒秒地倒数，那份情那份念却不减反增、愈演愈烈、再难将熄，情愿做个梦，至少梦里可以一同飞行，我和你靠这么近，也不用再找理由给自己。

呢喃的语调开始高亢。

轻柔的琴声突然变得强烈。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沈召隔着人海，望向舞台上那个穿白衬衫的男孩，他真是一点都没变。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东方曜同样隔着人海，他试图将那个白衬衣的男孩和儿时的小哥哥重叠在一起，然后问自己，他到底变没变。

「咫尺远近却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东方曜偏头看向沈召，那人眼底有光，盈盈光亮就要溢出眼睛，这高大的男孩终于开始觉得迷惑，继而心疼起来。

「要怎么探寻」

这份情早已无法可解。

「要多么幸运」

也不必谈再什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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