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召快步走着,撞到人也不管,东方曜就跟在沈召身后,不住地跟同学道歉。沈召在校门口招了辆出租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坐进去,司机师傅问去哪里,沈召报了个地名,东方曜听着像什么时尚网咖,到地方下车才发现是夜店。
东方曜被拉着坐到吧台前,沈召抬手招呼了三杯野格和一杯可乐,可乐推到东方曜面前。沈召仰头喝光了三杯酒,掏出兜里的钱包塞给东方曜,转身去了舞池,接着消失在或红或蓝的灯光中。耳边是节奏根本没有间断点的Dubstep,夹杂着男男女女的欢呼声,听得东方曜脑袋发懵。
酒保是个小姐姐,她擦着杯子,笑着问了一句,“你朋友是不是失恋啦?”
“失恋?”
东方曜愣了一下,DJ刚好切歌,原本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突然有了一秒钟的间隙,这一秒钟的间隙足够东方曜回忆起之前亲眼目睹的一切细节和他一直在回避的尖锐事实。
他看她的眼神、她对他说的话、他们彼此才能接到的梗,甚至那家小饭馆和韩信那位神情如此相像的女朋友。
原来,是这样的吗?
东方曜突然笑了起来,那小姐姐看到面前的男孩这副表情,也僵硬地笑了笑。
“我就开个玩笑嘛,帅哥还喝点什么,姐姐给你调鸡尾酒?”
“失恋哎,她喜欢他,那你猜他喜欢她吗,”东方曜喝了一口可乐,确定了一下这杯可乐并没有度数,“要是他们互相喜欢的话,那我算什么?”
那位酒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起伏的节奏层层递进,转而落下剧烈的drop鼓点,蓝紫色的镭射灯扫过东方曜的身后,东方曜笑着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钞,推给那个小姐姐,因为背着光,这男孩的笑容反而显得狰狞。
“我也要三杯野格。”
三杯上齐,三杯将将兑满大半杯的量,东方曜只道,姐姐开黑店的,便一口干了这杯焦糖色的烈性酒,接着起身奔向舞池,酒保这才意识到,刚刚冲她说胡话的男孩,有着如此高大的身量。
东方曜在熙攘人群中找到了和一个朋克青年贴身热舞的沈召。东方曜一把拽过那人,拉着沈召的手搭到自己肩膀上,沈召凑到东方曜耳边嗅了嗅,大声道,你喝酒了,东方曜。东方曜笑着点头,脚下踩着节拍,道,花的是你的钱。沈召就笑,转身用后背去蹭东方曜的胸膛,手上打着响指,没事,我有很多钱!
东方曜仍旧点着头,他刚才喝太猛了,嘈杂的鼓点仿佛打在太阳穴上,他觉得有些眩晕。沈召转过身,一双胳膊搂住东方曜的脖子,她歪在他肩头,又大声道。
“带身份证了吗?”
东方曜停下了动作,一双手无处安放,沈召微微垫脚,又凑在东方曜耳边喊了一句。
“没事的,我带了。”
一同去了宾馆,一同倒在床上,天顶的灯光在眼中涣散,似是某种强烈的副作用悄然而至,药不是救命药,人不是有恩人,黑白早已颠倒,众生日夜繁忙,不要想,不要问,不要克制,甚至不要温柔,要伸手,要搭救,要尽兴,要像两只困兽一样,才对得起这不明不白的几年几月又零几天。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沈召浑身都在疼,东方曜盘腿坐在床边,赤身果体地托腮看沈召慢慢睁开眼,然后他听到这姐姐骂了句“卧槽”。
“你终于醒咯。”东方曜打了个哈欠。
“什么意思啊,你什么时候醒的?”沈召揉了揉眼睛,披着被单坐了起来,像尊佛似的。
“七点多我就醒了,”东方曜仍旧托着腮,抬手去帮沈召整理刘海,“韩信打电话来着,不过我都没接到。”
“没必要接。”
沈召笑了一声,摆摆手,接着起身要去洗澡,结果踉跄了一下,被东方曜一把扶住了,两人就这么对上了视线。
东方曜开口道,“我们在一起吧。”
沈召愣了一下,接着单腿蹦着,说,“我要去洗澡。”
东方曜把沈召扶到卫生间,又说,“我们在一起吧。”
沈召咬着嘴唇,打开了花洒,“为什么啊?”
“因为你昨天晚上,只喊了我的名字。”
花洒的水簌簌地落在身上和地板上,几秒钟的沉默,像是下了一场大雨。
“东方曜,你觉得有必要吗?”
没必要的。
从宾馆出来,坐出租车回到学校,他们肩并肩走到宿舍的大路口,而后一人往西,一人往东,两个人来得潇洒,走得干脆,头都不回。
回到宿舍,东方曜吃了点零食垫肚子,是韩信爱吃的好丽友派,他盯着包装看了半天,转而笑出了声,接着韩信打过电话来,这次东方曜接到了。
“喂,信哥啊?”
“我操,你们去哪了,妈的,一晚上谁都不接我电话!”
耳边是韩信骂骂咧咧的声音,东方曜笑了笑,“去宾馆了,顾不上嘛。”
电话对面突然没了动静,两个人沉默了有三秒钟,韩信颤着声音再次问道,“干什么去了?”
“上*床。”东方曜回答地干脆。
“…操!”
嘟嘟嘟——挂断了。
考试周忙得脚打后脑勺,东方曜觉得自己有必要买顶假发。考完试,东方曜自己回了家,暑假谁也没有联系过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互相联系了。期间,东方曜发布了自己的第13个独立小游戏,依旧蠢得要命,但好歹是个像样子的东西了。
像素风格的红色鸽子在横版地图中上下飞跃,像马里奥收集金币一样收集某种红色宝石,鸽子会发射音符图样的技能,但是技能无法升级。一共三关,第一关只需要收集宝石,第二关要收集宝石,并且打掉抢夺宝石的星星,第三关难度更高,玫瑰花困在笼子里,鸽子要用收集的红宝石去打碎笼子,救出玫瑰花。可是每使用一颗红宝石,玫瑰花就会掉一片花瓣,花瓣掉光玫瑰花就会枯萎死去,而打碎笼子需要的红宝石和玫瑰花的花瓣一样多——
也就是说,这是个必死的结局。
东方曜升入大二,他热衷于独立游戏的制作,有想法北上考研或者找工作,因为他喜欢这个,而且他还主动买了电影票,邀请那个女孩一起去看了电影。
韩信升入大三,跟那女孩分了手,他和那位老师关系确实不错,因此得了个保研的资格,他也的确有自己独到的审美和理解,在圈子里闯出名堂来只是时间问题。
沈召升入大四,上了没两个月的课就直接回家了,她答应了她爸给他的闲差,在公司里当个废太女,继续花着钱,买着闲,偶尔在公司翘着二郎腿刷朋友圈,还能看到东方曜和他小女友的合照,点个赞,继续往下滑——
是那张在早点摊上吃面的小女孩的照片。
韩信发的朋友圈,附带的文字是。
“她跟我说,这是我的,才不给你。”
“……”
沈召咬着牙,终究是哭出了声。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像样的开始。
未恨你负义,我恨我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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