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寒江已半月有余,冬日的霜渐渐开始爬上枯瘦的枝丫。越是郊外,越是清寒
先前玉泽答应她,待此事了后,便会给她一个答案。然而她几番明示暗示,他都不为所动,她亦有些无奈
今日一早,玉泽便邀她出门。他事先没有说明位置,她也只是一路跟在他后面,远离喧嚣,进入荒芜之地
花绾吟(花家主)玉先生今日怎么得闲?
自从水患之后,玉泽一日忙过一日,通常是从早到晚不见人。故而他今日特意邀她,说要外出走走,甚是让人讶异
玉泽(熙王世子):古人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可我贪心更多,便偷了一日
玉泽(熙王世子):我们到了
玉泽领她到一处平地停下,四周皆是山峦古树,一眼望去并无人烟
花绾吟(花家主)这是哪里?
玉泽(熙王世子):这也算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花绾吟(花家主)住在这儿?
难道玉先生落魄之时,也曾风餐露宿,栖身于山峦之间,天地为席盖,野兽为邻居?
她看着周围的山峦,心中不可抑止地开始了一系列的推测
或许玉先生就曾在那棵树上取过火,这方法她还是从书上看来的,不知道费不费力
还有那边!玉先生可能就躲在那个大石头后面偷袭野兽!不知道他是不是次次都能成功
玉泽(熙王世子):别瞎想
玉泽仿佛是看穿了她心中那个披头散发以叶为衣的他,直接出言打散了她的画面
玉泽(熙王世子):看来你最近也是轻松,怎么,不追着我问问题了?
花绾吟(花家主)问也无用,先生不说,我还能钻到先生心里一看究竟吗?
不管玉泽要做什么或是知不知道什么,因为花家的缘故,她都必须得跟一段路。就像她今日不知终点在哪里,也得跟着他走一样
花家的秘密、哥哥的下落,答案或许都在熙王案中
玉泽(熙王世子):走吧,我们进去
花绾吟(花家主)进去?
玉泽在一旁的巨石上敲击,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巨石侧边露出个一人宽的漆黑入口
山道通往地底,玉泽熟稔地点燃了山道中镶嵌于两侧的烛台,照亮他们身前一方黑暗
在第一道烛台点亮之后,她跟随玉泽向前,惊讶地发现山道两旁的烛台已经被全部点亮
看来这地底山道中并非无人,刚才的第一盏烛台便是信号
山道不长,没过多久,便进入一开阔之地。但却并非地心山一样的洞穴,而是一间厅堂
玉泽(熙王世子):这里,就是熙王府
承永三年后,就已经不复存在。这山林地底,又何来的熙王府?
玉泽(熙王世子):这是承永八年后的熙王府。你先前总是问我,究竟想要做什么。我现在,想给你一个回答
花绾吟(花家主)给我回答?先生最近似乎总爱给人答疑解惑
玉泽(熙王世子):自然不会是无缘无故,这其实与另一个人有关。总有一天你也会问他相同的问题,我就当替他先答你了
玉泽(熙王世子):也算是我践当日之诺
玉泽(熙王世子):『待此事了了,我再给你一个回答吧』
之前她总觉得玉泽知道兄长的下落,但却没有证据。今日此刻,玉泽几乎是明示了这个问题
花绾吟(花家主)他在哪?
玉泽(熙王世子):时间到了,你总会见到他的,但不是今天。今天,我只能先告诉你另一些事情
她只有一句问话,并没有点明“他”的身份。但玉泽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他知道,他始终都知道她哥的下落!
花绾吟(花家主)先生既然愿意开口,又何必
玉泽(熙王世子):这世间每个人,都有他的位置。每件事,也当有它的时机
花绾吟(花家主)我只要他一个下落!
玉泽(熙王世子):就这么耐不住性子么?我许你十日,十日之内,你们总会再见
玉泽离开原地,行走在“熙王府”中。她也只能忍住心性跟上去
厅堂内已经有了几点烛火,她穿梭在其中,渐渐发现这里的一切都有些不太寻常
此处不大,相比于正常府邸来说,甚至过小。但所见之物一尘不染,可见此处确实有人长年照料,他并不露面,应该也是与玉泽的约定。可更诡异的是
花绾吟(花家主)这里的东西
玉泽(熙王世子):都是石头雕成的
玉泽(熙王世子):你所见的每一张桌子、一架屏风,甚至是每一尊茶盏,都是石头雕成的
玉泽(熙王世子):它们与你脚下的地连为一体,无法移动、也无法使用
玉泽引着她,穿庭过院,终于停在深处的一间小屋
房间没有门,这里的每一处房问都没有门,但玉泽还是在屋外停下了。他整了整自己的长袍,才迈步而进
房间陈设非常简单,四盏壁上的烛火,一台靠墙的石架。而石架上,摆放着一座连着一座的灵牌,密密麻麻
时值三秋,虽然天暖,但地下仍旧阴冷。这些由山石刻成的灵牌,亦向前来祭拜的人传递着森然之气
花绾吟(花家主)“承永三年,赵远德”、“承永三年,孙宣林”、“承永三年,林晓北”……“承永三年,宣云霆”
她无声地念出牌位上刻下的名字,他们前面都有一个共同的时间————“承永三年”
那是熙王案发的时候,也就是说,这里每一个牌位,都代表着在承永三年因熙王案殒命的人
玉泽(熙王世子):这里是他们的栖身之地
虽是祭奠,但玉泽并未点香,三拜之后,他才重新转向她
其实不需他解释,她也已明白,这所谓的“熙王府”,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所以它并不大,所以它全由山石造成
玉泽(熙王世子):我花了三年,一点一点造出这“熙王府”。之后每年都会回到这里,提醒自己做该做的事
玉泽(熙王世子):花绾吟,你可知道,我做梦都想为熙王案平反,想让他们一个个,不再背负通敌之名
玉泽(熙王世子):这样我才有资格、才能在他们灵前点一炷香,告诉他们我这些年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告诉他们真相是什么
玉泽每一句话,在这无人之地都分外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他剖露的那些深刻而恒久的伤痛
即便她从未经历,只是感其一二,便忍不住动摇。若身份置换,她亦义无反顾,哪怕飞蛾扑火
玉泽(熙王世子):不管是过去的宣望舒还是如今的玉泽,承永三年之后,他只为此一事而活着
玉泽(熙王世子):他要让这里的每一个人,干干净净,再见天日。让他们所背之名、所受之苦皆有价可偿
玉泽(熙王世子):为此,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认识的玉泽,永远笑意盈盈,永远让人捉摸不透。她以为他性情使然生而如此,她以为他天性乐于以谜语捉弄人心
原来,这背后是不可言说的秘密与往事,是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的深渊
玉泽(熙王世子):熙王案牵连至广至深,花家亦在其中,想必你在南塘便已知情。我既许你十日之约,这些事也不该瞒你
玉泽(熙王世子):花忱与我多年经营,便是为了现在。不过于他,还有多一重的理由,十日之后,让他说与你吧
夜黑风静
玉泽的书房中烛火明彻,他手中捏着一封信,封面干干净净不着一字
他拆开信封,被展开的信纸上依然只有寥寥几语,末尾亦无落款。但字体却让他无比熟悉
玉泽(熙王世子):当年首辅大人容我,如今玉泽此处,亦有大人一席之地
玉泽自语罢,便烧掉了信。他没有提笔,好像知道对方不会等他回复、也知晓了他的回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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