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武

秋末冬初，寒霜渐至。对寒江百姓来说，这一年即将到来的冬天和往年并不一样

自从熙王案后， 朝廷似乎有意苛待寒江。不管是官员升迁还是人才取用，均受冷遇

但今岁不同，全天下似乎都看着寒江，熙王世子重新归来，就连朝廷也默认了熙王案另有隐情

因为直到现在，朝廷也只是宣玉泽进京，并没有以通敌之名下令捉拿玉泽

玉泽手握案件证据，受天下瞩目，这或许是原因之一。但若熙王案本就无可挑别，朝廷大可依据驳斥，似今一般反而显得底气不足

玉泽（熙王世子）：此事朝廷想拖，便由得他们去

玉泽搁下笔，他刚写完了要回复朝廷的帖子————寒江水患未尽，他不宜此时回

花绾吟（花家主）如此拖着，此事也只会对玉先生有利

玉泽（熙王世子）：你倒通透

花绾吟（花家主）现今天下皆传此案有冤，朝廷迟迟不回应，反而激人起疑

玉泽（熙王世子）：查不清的案子，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回应

经历了这么多，她从书院时觉得熙王案有隐情，到现在得知这隐情与室相关，已经明白这桩陈案绝不是说查便能查

再听到玉泽这句话时，既不惊讶，也没有追问。玉泽的证据到底是什么，恐怕也不是她问，他便能答复她的东西

连日以来，她一边跟着玉泽，一边不死心地向他打听兄长下落。但不过无论她如何努力，玉泽始终咬定十日不肯松口

随着时日过去，她从最初的兴奋执着中渐渐平静下来。知道他相安无事，知道他一直都在我身边，反而不再急躁

相离之人总会有相聚之期， 她只需静心等待。毕竟一这几日明里暗里四处查访，硬生生没有花忱的消息

玉泽（熙王世子）：走吧，一起去校场看看

花绾吟（花家主）校场？去那里干什么？

玉泽（熙王世子）：寒江自承永五年起，多有匪祸，每到灾害之际，更加泛滥。此事久悬不决，也该治一治了

校场之上，她远远望见杜怀音在与人切磋。待他们发现玉泽与巡抚一起靠近，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相互对视

杜怀音（游侠）：公子怎么也来了？

杜怀音从一干人中走出，迎了上来。不知是不是天开始渐渐转凉的缘故，他走来时也带来了一股寒风

玉泽（熙王世子）：今日得闲，便来杜统领此处看看

杜怀音（游侠）：既然是随意看看。刚好，我们正在切磋，公子既然来了，不如也一起来比划比划？

此话略有挑衅之意。武将与文官不同，少一些之乎者也，多一些舞刀弄枪

能说服他们的，大多数时候都并不是堂而之的大道理

就算陈案有冤，就算世子有才。文治武功，他也与后两字也没关系

杜怀音（游侠）：听闻熙王武艺超群，不知公子功夫如何？

四周响起了附和之声，越来越多的护卫军围了过来

她看向玉泽，他的脸色上却没有愠怒之色，眉眼平静如常

玉泽（熙王世子）：昔年在外，学了些武艺，倒可与杜统领切磋探讨一番

护卫军围成了一个圈，将玉泽与杜怀音围在其中。她不常见玉泽出手，有些担心，犹豫要不要阻止

玉泽不是任性莽撞之人，意气用事这四个字在他身上几乎不可能出现

之前护卫军中就多有议论，天降世子似乎并不能使这一千武夫服气，想必玉泽也十分清楚。他答应切磋，应当也是考量之后的决定

念及于此，她缩回了自己已经迈出的一步

寒江巡抚：郡主的选择是对的

巡抚大人不着痕迹地靠了过来，低声解释

寒江巡抚：寒江的状况郡主想必也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四面八方招来的，痞气本就比寻常行伍更重些

寒江巡抚：要让他们服气，少不了这一关

统领和世子切磋，这消息把更多的护卫军吸引到了校场。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

杜怀音（游侠）：比什么，兵器你选！

玉泽（熙王世子）：既然杜统领相让，我便以剑为兵器好了，如何？

杜怀音（游侠）：君子好剑，没问题。至于我....

另一边，兵器架被一千人不嫌事大地抬到了中间，杜怀音看过一遍，从中挑出了戟

戟并非刀剑一类常见的兵器，杜怀音选择它，便是试探玉泽的意思。看热闹的护卫军自然也懂得这层用意，接连起哄

杜怀音（游侠）：如何？

玉泽（熙王世子）：好

剑为百兵之君，玉泽看起来，就该是使剑的人

不过练剑之人，除非行走江湖，否则也不会轻易与百兵交手。玉泽以剑对戟，亦是生疏。只是他脸上依旧平静，仿佛不管面对什么，都是一样的平静

杜怀音（游侠）：世子好功夫

两人交手，杜怀音还在空隙之间大赞一声玉泽。然后就转而错步到兵器架旁，见缝插针地换了铁鞭

杜怀音（游侠）：再试试这个！

长鞭绕上玉泽剑身，玉泽一招一式也随之变换。擅谋略者，不会一成不变，这在玉泽的计策里，也在他的剑里

若说一开始人群只是想要看热闹，甚至抱着几分“看世子当众出丑”的促狭心理。现在无不拍掌叫好

既为自家统领，也为超出了预料的世子一他们原本以为，世子看起来书生模样，至多撑不过十个回合

寒江官兵：莽夫徐高义，请教公子！

另有士兵从看热闹的人群里走出，提着兵器便上

巡抚说过，寒江护卫军没什么规矩。因为朝廷轻慢，护卫军都是从街头混子、寒家小儿招来。这些人什么都敢做，什么都不怕

一时间，接连有士兵从队伍里走出，要跟玉泽讨教。玉泽的剑渐渐慢了下来，但他没有喊停，也没有任何不安的神色

最后还是杜怀音叫停了这场切磋。他应当也看出来了，玉泽绝不会自己停下，就算自己迟早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输给无名小卒

玉泽身上有股韧劲，他只要目的，不管代价

杜怀音（游侠）：公子今日来，应当是有事要说吧

杜怀音的语气较之先前，正经了许多。玉泽整了整衣冠，露出一贯的笑容

玉泽（熙王世子）：的确

杜怀音（游侠）：公子这边请

虽然已有巡抚指点，但她见此状依然感慨

若玉泽刚入校场时直接说明来意，多半是要被“婉拒”。寒江护卫军背后如何议论他，他其实都知道

习武之人要讲理，也要论武。那玉泽就先跟他们论武

寒江巡抚与玉泽单独坐在议事厅中，他们手边有一小卷白纸，已经被展开了

寒江巡抚：锦歌楼的消息传到了，景南军沐英岚昨日已经出发

玉泽（熙王世子）：沐英岚

玉泽似乎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独自念了一遍，又接着问

玉泽（熙王世子）：朝廷另外的人呢？

寒江巡抚：三日前就已南下寒江，他们只在星夜行路，走得倒是不快，但算时辰，应该也该到了

寒江巡抚：不过，下官有一事不懂，公子只需要肖癸做一双眼睛，为何他却向皇帝出此计策？

玉泽（熙王世子）：这恐怕就要说起我的老对手了，肖癸这道计策，或许也是上天予我的考验。若守成，寒江文武民心，我当在其中一并收拢。未来大事，少一虑

寒江巡抚：朝廷待寒江不义，这十几年来，我早已看得清楚，大景将失其鹿

小白纸被火折子点燃，顷刻间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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