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寒江深秋的风竟没有太多的冷意。花绾吟从山外归来,却在巡抚衙门外的街口被另一位不速之客拦下
他看起来头发已经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面上带着一点疲惫,也带着一点期待和不安
花绾吟(花家主)宣师兄?你怎么在这?
话甫一出口,花绾吟即刻反应过来。熙王传言已经流传了数日,宣望钧知晓也是情理之中,且她并未身死的消息他肯定也知晓了
他暗中调查熙王案多年,也寻访那生死不明的熙王世子多年。若是听到寒江的风声而无动于衷,这才非同寻常
宣望钧(宸王):玉泽先生在寒江?
果然是为此而来………这问题花绾吟答与不答也无关紧要,显然宣望钧有更想知道的事情
宣望钧(宸王):他真是……?
问话只有一半,他又摇了摇头,像是不想从花绾吟这里听到答案,改换了疑问
宣望钧(宸王):他……现在在哪里?
街道的另一端,巡抚衙门灯火如昼,来往之人神色匆忙
顺着花绾吟的视线,宣望钧盯着那道敞开的大门,眼神中夹杂着她陌生、亦不甚分明的情绪
他朝前走了一步,但又迟疑着停下了。街上的夜风来来去去,几度把他的深呼吸吹散在空中
宣望钧久驻立在原地,时间经过他之后仿佛变得漫长幽微,连我也能触碰到其中的复杂心绪
宣望钧(宸王):从前在书院,玉泽先生就总与我避而不见。如今我亦是化名到此,怕他再次躲开
一阵悠长的呼吸过后,宣望钧才重新开口
宣望钧(宸王):绾吟,今夜可否托你引路?
门朝从里而外向两侧推开,烛光从房中倾泻而出,落在花绾吟的身上
玉泽(熙王世子):这么晚敲门,乖徒是有事?
宣望钧(宸王):学生确实有事想问先生
花绾吟正踌躇着不知从何开始,宣望钧便随声从阴影中走到了光下
也许是担心玉泽看到来人之后再次躲避,在花绾吟抬手叩门前,宣望钧就先躲进了一旁的阴影中,直到确定玉泽出现,才再次走出来
绾吟发现玉泽的眼中瞬时起了变化,先是意外,随后又迅速增添了几分闪躲
玉泽(熙王世子):今日天晚,有事明日再说吧
玉泽的语调中极少见地带了一些急促,登时就要闭门谢客。几乎是与此同时,宣望钧的手抓住了门框
宣望钧(宸王):师者传道受业。今晚夜长,还请先生答疑解惑
门内门外,玉泽与宣望钧二人相互对望,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松手
花绾吟(花家主)想必玉先生与宣师兄应当有很多话想说……今日奔波,我先
宣望钧(宸王):好
玉泽(熙王世子):你留下
玉泽(熙王世子):一起进来吧
桌上的灯火被三人带来的风抚乱,直到火苗重新归于平静,才有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玉泽(熙王世子):宣学子此番前来,是有何疑惑
玉泽开始一杯接一杯地斟茶,他始终盯着那道细细的茶水,仿佛十分担心它在倾倒之时不小心溅出去。总之,他不曾抬头看向绾吟与宣望钧任意一人
宣望钧(宸王):寒江流言甚嚣尘上,皆传熙王回魂,不知先生如何看待?
玉泽(熙王世子):既是传言,又何须看待。宣学子无需在意这民间的鬼神之说,它既随水患而起,也自会随水患而终
宣望钧(宸王):先生当真如此认为?学生倒觉得,这流言不仅不会消失,反而可能会成真
玉泽(熙王世子):哦?
玉泽斟好茶,将杯盏一一推到二人面前。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个音节
宣望钧(宸王):熙王回魂自是谬言,但若回魂的不是熙王,而是一熙王世子呢?
宣望钧若有似无地在“熙王世子”四个字上落了重音,玉泽原本落在茶盏中的视线因此有了一息的游移
绾吟原本以为,玉泽在寒江是为了将照王案重新拉回世间,但宣望钧所说确实是第二种可能…
宣望钧(宸王):承永三年,熙王案发,王府上下满门罹难。但我事后查过,熙王世子不在其中,死去之人不过是李代桃僵
宣望钧(宸王):既然熙王世子尚且在世,先生觉得,他会在此刻回来吗?
玉泽盯着茶盏,他像是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但却没有想到合适的答案
玉泽(熙王世子):他该回来吗?
花绾吟(花家主)为何不该?
这道反问就连一旁无声的花绾吟都有些意外
玉泽所作所为,在花绾吟心里已是顺理成章。可她或许忽视了,这个问题对于宣望钧、对于皇室的意义
宣望钧(宸王):他…
玉泽(熙王世子):你也不知道他应不应该。通敌叛国之后,以什么身份面目再回到这里?
玉泽语调平静,仿佛说着一件与他无关之事
宣望钧(宸王):他不是!
宣望钧(宸王):我不信熙王通敌,此事本就另有蹊跷!
宣望钧突然从木椅上站起来,他像是被玉泽始终无关的态度激怒了
他的身体撞到了桌沿,茶盏中的水瞬间荡出杯外,溅在了书册的纸面上
玉泽(熙王世子):你信与不信,它都已是铁案一桩。
玉泽将书册拿开,仔细地抖落掉上面的水珠,言语中依旧波澜不惊
话虽如此,但从玉泽行事, 花绾吟知道他内心并不接受这个事实,只是早已习惯将自己的情绪隐匿于话中人前
宣望钧(宸王):既然是铁案,先生又何必房中挂像,书阁放火,苍阳放灯?又何必在这寒江精心设计,将熙王回魂闹得满城风雨?
书阁放火一事,花绾吟也曾怀疑过玉泽,但房中挂像和苍阳放灯……?
她顺着“苍阳”二字,想起那日在暗道之中,宣望钧确实曾伸手想要抓住谁…莫非当时的人影,便是玉泽?
宣望钧(宸王):先生放火,烧开明雍地宫,书院封禁大理寺立案。先生放灯,满城王妃遗像,民间因此议论纷纷。还有如 今的寒江……
宣望钧(宸王):先生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在世人面前重提熙王案?难道不是为了暗示世人此中仍有不平?难道不是为了反逼朝廷重查旧案?
宣望钧(宸王):熙王案为圣上亲定,先生踏上这一条路,无疑是与室作对,一着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宣望钧(宸王):但先生还是做了
宣望钧心绪激荡,对着玉泽步步质问。而后者手握茶杯,水面上已经荡开一圈圈涟漪
宣望钧(宸王):学生今夜便是想问,先生是为了什么?先生,又到底是谁?
绕了一大圈,宣望钧终于问出了这句话,“你是谁?”房中又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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