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望钧的眼中期待远多过于疑问。或许根本没有疑问,他来到寒江,不是为了要提出疑问,而是确定答案
这个答案,世间只有一个人能告诉他。除了那个人,别人说了都不算
宣望钧始终看着玉泽,生怕错过玉泽每一个反应,错过他可以获得答案的可能
玉泽(熙王世子):不过,熙王府的旧人而已
玉泽沉默得比之前都久,但没有人催问。当茶杯中晃荡的涟漪叉归于平静,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仅仅是“旧人”两个字,可对于宣望钧而言,就像是说出了全部
而随着这一句话,玉泽似乎也卸下了平日的冷静与伪装。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本质的温和,让绾吟瞬间想起一些往事
幼年时,有人也曾递与绾吟五色花糕。只不过,如今玉泽的气质早已与当初相去甚远,以至于她回忆中的画面此刻才被触动
花绾吟(花家主)熙王府的五色花糕,也比宣京街上卖的甜
另一边,宣望钧在玉泽承认后,看起来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先是重新坐回了椅中,又端起茶喝了几口,但又很快把茶杯放下,不一会儿又再度端了起来
他好似在反反复复地整理着自己的心绪,直到能重新开口
宣望钧(宸王):我就知道是你,就算你藏起来、躲着我,就连长相也不似从前,但我就知道是你……
宣望钧的眼底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眼中原本的期待已经被更为复杂的情绪所替代
宣望钧(宸王):兄长……我找了你很多年
玉泽(熙王世子):我知道,对不起
宣望钧立刻摇了瑶头,却是笑了出来
宣望钧(宸王):没什么对不起,找到你就好……我曾经以为你已经……
宣望钧(宸王):我虽然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但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找。找了好多年,我又怀疑你是不是已经不在人间。我有一次……
宣望钧停了下来,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说下去,不打算再提起这些年中,为了找到玉泽他经历的那些波折
宣望钧(宸王):哥哥,出事的时候我还小,没能帮你。对不起
兄弟二人互相致歉,仿佛只有这个方式,能容纳彼此间十几年的愧疚
一个因自己无法相认, 一个因自己无能为力
宣望钧仔细地打量着玉泽,像是从未见过这个人,玉泽也没有再回避他的视线
兄弟二人对坐相望,十几年的相隔,都融在了这长长的沉默里
花绾吟(花家主)相认便是极好的事,也不知我何时能找到兄长
玉泽一直不肯提起花忱,即便绾吟追问也没有结果。此时他们兄弟相认,她也忍不住再度提起,希望玉泽今夜受宣望钧所感,能与她透露一二
但玉泽似乎并不为绾吟此番话所动,宣望钧不知内情,又难得与哥哥相认,自然也未留意她弦外之音
宣望钧(宸王):相离之人总会重逢,绾吟也一定会找到花忱
席间又陷入了沉默。这兄弟二人一个本就收敛,一个总感觉在隐忍,始终不肯放肆自己的情绪
花绾吟(花家主)既然相认了,你们应该也有很多话吧
宣望钧(宸王):能与兄长相认,已经幸甚至极。有些话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
绾吟经历离别,亦见证过重聚。知道相逢之人,虽一时无言,但始终有无数的话想说给对方
宣师兄性子内敛,乍然之下才会无言。但其实他心中,应该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但却不知从何开始………
从前不知玉先生来处,如今既然知道了,她却想问一问
花绾吟(花家主)宣师兄,玉先生是不是小时候说话就云遮雾绕的啊?专挑别人听不明白的话讲!
宣望钧听完绾吟故作一本正经的提问,突然笑出来,就连玉泽也瞥了她一眼。空气中,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刹时荡开
宣望钧(宸王):哥小时候就爱模仿老夫子,自己是个小孩子,却要学别人拈须驼背,装模作样地讲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花绾吟(花家主)看来从小就没学好!
玉泽(熙王世子):还不都是为了逗你开心,不然你小时候总板着脸
绾吟坐在一旁,听着二人细说起曾经的往事,心中也感到无限暖意,想象着有一天她与哥哥重逢的模样
宣望钧(宸王):哥,你记得吗,小时候你教我骑马练剑,那套剑法,至今都是我最擅长的招式
宣望钧(宸王):它原本是你的家传,皇叔只教给了你一人,你却又教给了我
提起熙王,玉泽眼眸突然低了下去
在绾吟心里,先生永远是笑着的样子,喜怒哀乐都藏在扬起的嘴角之下。可是这一刻,玉泽没有对自己有任何掩饰
也许过去的十几年里,玉泽只有寥寥几个瞬间能放下心防戒备。今夜手足重逢,便是其中之一:
宣望钧(宸王):熙王一案,我已查出些许眉目。季元生上奏的折子,还有大理寺搜集的罪证,这些年我反反复复都看过,已经顺着线索发现了破绽!
宣望钧(宸王):还有,失踪的乾门学子,他们手中也有熙王案的证据。我已经找到了季元鸿,只要再找到花忱,翻案的可能便会再上一层!
宣望钧(宸王):此案并非无迹可寻,兄长这些年一定也在搜找证据!只要你我齐心,待熙王昭雪,我们仍————
宣望钧显然也注意到玉泽的变化,他始终在留意熙王案,此刻更是将自己多年来的成果一并道出,试图安慰兄长
玉泽(熙王世子):我回不去了
玉泽的声音不算大,但却一下截住了宣望钧的滔滔不绝。他读出了宣望钧的弦外之音,但那早已是不可能的梦境
玉泽(熙王世子):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也回不去宣京
宣望钧(宸王):哥哥 ?
玉泽在宣望钧的两个字中停住了,他没有、或许也是不能回答宣望钧未出口的疑惑
玉泽(熙王世子):你无需过问
宣望钧(宸王):那我跟你一起!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就像从前你总是帮我一样!这一次换————
玉泽(熙王世子):望钧
玉泽再一次截住了宣望钧的话,连绾吟也听出了其中拒绝阻隔之意
绾吟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回到了玉泽身上,他短暂的坦诚正在慢慢消失
玉泽(熙王世子):这是我自己的事
宣望钧扬起的眉眼在玉泽的话中渐渐平静下去
宣望钧(宸王):哥哥,你从前不是
玉泽(熙王世子):苟活之人,焉能如旧?
玉泽(熙王世子):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宣望舒了
虽然地宫之事,绾吟已经知道玉泽身份,但此刻却是第一次听他亲口说出
这个名字,虽然与宣望钧一字之差,听起来却分外陌生
宣望钧(宸王):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玉泽(熙王世子):夜深了
玉泽没有再回答宣望钧的疑问,左言他顾。夜风蓦然将纸窗吹开,烛火激烈跳动,终于在风中熄灭
玉泽(熙王世子):你的疑惑我已经解答过了
宣望钧(宸王):你还没有答完!
玉泽(熙王世子):世上没有能答完的事情
玉泽起身离席,慢慢踱到了门边,无声地下了逐客令
月光经过被打开的房门、落在他的身上。绾吟从房中看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脸上什么神色
玉泽(熙王世子):望钧。你应该有自己要做的事,不要耽于寒江
这是二人间的最后一句话,宣望钧的脸上变幻了好几次神情,最后,朝玉泽一揖,离开了庭院。夜深了
宸王府内,一众仆人都跪在庭院里,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平易近人的庄宁侯站在庭院中央,听着仆人的汇报,神色一刻比一刻阴沉
庄宁候(宣望钧养父):所以,你们没人知道宸王去哪里了?
宫中仆人:侯爷……我们随时都是留意着的,但、但不知道为什么,宸王他、他就是不见了!
庄宁候(宣望钧养父):安排你们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着宸王的一举一动。他去哪里、见什么人、做什么事你们都要知道
庄宁候(宣望钧养父):现在你却告诉我,宸王六天前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如今在哪?
庄宁候(宣望钧养父):你认为,我该怎么看待你这句话?
庄宁侯语调不高,也并不凶狠,但仆人却因此被吓得瑟瑟发抖
庄宁候(宣望钧养父):半年前开始,你们汇报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你说,我是该怪宸王总是能躲开你们的眼睛,还是该怪你们办事不力?
仆人们畏缩成一团,寒风裹着枯叶落在地上,仿佛昭示着他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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