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在凌晏如出现的时候就迅速站了起来,并悄无声息地消失,藏匿于旁侧的阴影中。他比以前还要排斥凌晏如,但其他两人显然对此不报任何想法。
凌晏如走到花澹清身前,听少年人含笑唤他“云心先生”,由此才让那双枯水般的眼眸微微漾出一点光亮。
凌晏如应了一声,转而看向花澹清怀里的兔儿:“今日也好么?”
花澹清注意到他的视线,遂松手,让琼跳出自己的怀抱,落在地上挪着步子去啃花。
“今日自然也是好的。”
凌晏如一边习惯性地取出帕子替他净手,一边说道:“后日便是中秋,可还想出去登山?”
花澹清乖顺地任人拿捏,笑着点头:“一切都听先生的。”
至于其他人还有没有心思过这个中秋,谁都不好说。
远在苍阳城外的花忱,正同人商量如何后日的行军布阵。随他一道的只有木微霜。至于墨九渊,在俘虏曹小月一战后,自请留守南塘,眼下,他还在为恢复南塘的农耕和贸易忙得头晕眼花。
墨九渊虽是博古通今的逍遥先生,但对于大小事务管理仍然力不从心,好在还有林珊在旁帮衬,也就没到精疲力竭的地步。
南塘举家避战的百姓并不算少,虽然城内没有遭到大规模破坏,但城外的稻田却因战乱而枯败了不少。墨九渊和林珊等人讨论了许久如何安置之前遭灾的百姓,直至天色微暗才堪堪停下。
林珊瞧着墨九渊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慢下收拾东西的动作:“墨大哥不回府么?”
墨九渊只是唇角噙笑,却未看她:“珊儿快去,莫给自己饿坏了。”
林珊被逗得一笑,佯装恼怒地瞥他一眼:“那墨大哥可别忘了后日中秋,该来府上聚聚。”
墨九渊持笔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抬头,仍是笑着颔首:“我知晓了。”
等林珊离开,他才将许久未动的毛笔搁在一旁,盯着桌案上报的消息。
曹小月被俘数月,仍然没有归顺的意思。花忱之前特意交代过善待被俘的大景士军,然而无论如何善待,曹家女将到底都觉得耻辱。
他曾是她的教书先生,碍于这层身份,墨九渊也无法做更多的事情。
这原本不是他期待的未来。可他又期待怎样一个未来?
在替父了却那桩心愿之后,就此漫步山野,潇洒如鹤。可了却的代价是墨九渊不曾预料到的。
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他算过日子,恍然才觉得花澹清已经离他而去六月余。六月余,短之又短的日子,比起之前他们数年才见一次的过去,这六个月就像风吹花落,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那孩子会在哪里过中秋呢?今年是他和花忱分别的第九年,到底是没有重逢赏月、把酒言欢的畅快惬意,只有隔岸对望,持剑相向的背道而驰。
墨九渊合上眼睛,头一回觉得,疲乏至极。
同墨九渊一样疲乏的人,世间不在少数。而玉泽,就在那极少数的人中,对即将到来的阖家团圆日并无半点心思。
他沉醉在一种缓慢温吞的快乐之中,任由那快乐啃噬着自己的骨头、神经,提醒他:大仇将报。
玉泽点燃了陵送回的西北最新军情,缓缓弯起唇角,笑得乖顺却明媚。烛光衬得那双眼底暗金浮动,如同蛰伏许久的野兽终于苏醒。
他喟叹一声,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自说自话。
“望之、望之。”
“和我流着一样血的望之。”
“我们,现在才算真的见了面呀,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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