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瞥了一眼暗处的两个人,心里琢磨这两人到底想躲到什么时候。
从刚刚进院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那两个人的存在,只是忙着做楚子妍的人生导师,没太在意。这都偷听完一轮了还不现身,难道想着偷听完还能全身而退不成?
“咳咳。”南枝假意咳嗽了两声,语气带着戏谑地调侃道:“怎么,我们德高望重的楚太师带着风度翩翩的小楚公子,这是在学习什么隐身敛息之术么?可惜功力还太不到家呀。”
一个留着打理精致的小八字胡、面色红润的胖大叔,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慢吞吞地从长廊拐角的阴影处挪出来,活像一只喜庆的、白胖白胖的发面馒头。
正是当朝太师,楚屹松。
胖大叔依稀可见年轻时的英俊风采,眉目矍铄、气质儒雅,但因为太好口腹之欲,已经让时光这把杀猪刀把一个中年美大叔荼毒成了中年胖大叔。
南枝可惜地想,这真是可怕的中年发福危机呀。
楚屹松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身上的外袍,正色道:“为父近来腿脚实在不太便利,这抽筋腿疼是经常发作呀,还好南钰随侍在旁,不然为父可得摔一跤呀。”
一旁,楚南钰跟着走出来,看着楚屹松不着调又实在虚假的表演,实在感觉自己神生几十万年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尴尬了,只能抬手掩唇轻咳一声,装作隐形人站在一旁,对楚屹松的表演不发表任何言论。
南枝闻言,脸上就带上了更浮夸的关切之色,上前扶着楚屹松的右胳膊,焦急道:“父亲既然腿脚如此不便,为何不请陈御医来诊治一下呢,明天女儿就进宫禀明太后,想来太后也是愿意给女儿这份薄面的。”
陈御医,医术高超、圣手回春,但他脾气古怪,信奉良药苦口,开的汤药既苦又酸,可谓是百味杂陈,一剂药下去能让人瞬间体会到到人生百味,进而涕泗横流。
楚屹松连连摆手,一时间腿脚也利索了,身板也挺直了,“不用了不用了,为父这老胳膊老腿是老毛病了,现在就好很多了,实在不用麻烦太后和陈御医。”
南枝和楚南钰相视一笑,默契地带过不提。
“那就暂且依父亲所言吧。”
楚屹松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恢复他楚太师的一派作风,摸了摸精心蓄的八字胡,“南枝且与为父到书房一叙。”
然后又关爱地拍了拍楚南钰的肩膀,“南钰啊,今天我们棋局胜负很是焦灼,你先回房休息吧,明日再来和为父手谈一局。”
楚南钰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变为面无表情,想着自己绞尽脑汁为了让臭棋篓子楚屹松有赢面,可谓是心力憔悴,这样的苦事明天竟然还要经历,差点当场把自己送走。
“南钰明日再来给父亲请安。”
看来明天要给这个父亲找点事情做,让他没时间再进行什么胜负焦灼的棋局。楚南钰一边行礼告退一边默默打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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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楚屹松带着南枝进书房之后,却一直默默无言。
隔着清茶的氤氲热气,南枝都能看见楚屹松踌躇纠结的神色。
南枝觉得,如果她不来先打破这个僵局,依楚屹松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她得陪他在这熬一个晚上。
于是南枝轻抿了一口茶,“父亲这的茶叶真是不错,茶芽肥壮,色泽鲜白,如棱如针,汤色清澈晶亮,入口毫香显露,甘醇清鲜啊。”
看着楚屹松还是死撑着不接茬,南枝暗叹,看来楚子妍真是遗传了他的傲娇性子,非得她把话摊到明面上来,“这茶虽好,父亲也不至于此时找我品茶吧,可是为了长姐的事情?”
楚屹松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半响终是无奈地开口道:“唉,南枝心思剔透,就知道瞒不过你,若是妍儿能及得上你的一半,为父也就知足了。”
南枝一脸不赞同地反驳道:“长姐不用和任何人比,她活泼开朗、善良单纯,纵然有些小性子,但也是极有分寸的。”
“而且经过今天的谈话,我觉得长姐心里也是自有丘壑,我只是有些担心,她会想和我走一样的路。”
楚屹松怔了一瞬,笑道:“没想到妍儿屡次找你麻烦、多次挑衅你,你竟然还琢磨出她的种种好来了。”
看着南枝眉眼里隐含的担忧,楚屹松放下茶杯,爽朗地笑起来,他现在可一点不觉得纠结了,“你耗费了许多心力才走上这个女子入仕的路,这该是你觉得最好的路了,怎么还担心妍儿会和你走上一样的路呢?可是担心妍儿会扯你的后腿?”
南枝斜睨了楚屹松一眼道 :“我既然觉得长姐千好万好,自然是不会未雨绸缪什么莫须有的拖后腿。”
叹了口气,南枝接着道:“我只是担心,她明明可以继续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有父亲和我在,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可是,如今却受了我的影响,放着阳关大道不去走,也想去过一过这独木桥。”
楚屹松得意地摸了摸胡子,戏谑道:“南枝啊,这次你可是着相了。为父在朝堂这几十年,虽称不上权势滔天,但也无需什么儿女姻亲了。既然妍儿愿意去做,这件事也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我们呀,只要做好她的后盾,陪着她,这就可以了。”
南枝闻言豁然一笑,“父亲真的放心?我是因为无路可选,只能坚持。这条路可是不好走,若是行差踏错,且不说现在有多少人盯着我,就怕一招不慎遗臭万年啊。”
楚屹松气势非凡地一拍小茶桌:“我看谁敢!虽然我的能力无法护你周全,不能把你从这权势漩涡里捞出来,但你已经凭自己的努力走到了这一步,为父再怎么无能,也都会给你准备一条可以全身而退的后路。”
南枝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应道:“那就多谢父亲了。”
楚屹松把拍疼的手暗暗收回来,说道:“你这孩子,这用得着谢么?为父知道,你身世坎坷,从小又早慧,心中更是有颇多顾虑。但你从3岁就进了楚府,我看着你从小小的一团出落到亭亭玉立,这十几年你为了自己和南钰的处境而殚精竭虑。”
“为父愧对你们,我能做到的事情有限,没办法给你们两个无忧无虑的童年。你们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女,但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们已经和我的亲生儿女没有什么不同了。”
南枝默默握紧手中的茶杯,茶水的热意仿佛慢慢地传到了身体的四肢百骸,轻声道:“父亲,女儿知道的。我虽然早慧,但也没有到算无遗策的地步,很多我有疏漏的地方,父亲您都偷偷为我补上了。女儿也早已经把您当作亲生父亲看待了。”
楚屹松看着面前故作坚强的南枝,眼圈蓦然一红,突然的心疼怜惜让他喉间有点哽咽,缓了口气说道:“你啊,什么都瞒不过你。我不是个好父亲,护不住你们,也没教好妍儿。我早年风流荒唐,她对我失望透顶了,看见我就爱答不理,性子越来越歪,过于蛮横。还好你和南钰很好,没被我养坏,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楚屹松摸了摸南枝的头发,满脸慈容,欣慰道:“为父原本是想替妍儿给你道个歉,希望你能原谅她,不过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的姐妹之情,嗯?”
“为父现在什么也不求,只希望你们能开心地过自己想要的日子,有为父在,不要有太多的后顾之忧,为父我呀,还老当益壮着呢。”
南枝的眼睛有些湿意,笑道:“是啊,女儿还指望着父亲呢。父亲一定要身体康健、长命百岁,别今儿腿疼,明儿腰疼的。”
楚屹松听着来自女儿的关心,连连应道:“哎哎,都听女儿的。”
南枝狡黠一笑,道:“还有啊,父亲你不能贪吃太多甜食了,要多吃点蔬菜,多做运动,太胖了对身体也不好!”
楚屹松惯性点头,后才反应过来:“哎,这个不行,我这,为父都这把年纪了,就想吃点甜食……”
南枝打断道:“父亲,您刚刚还说都听女儿的。”
楚屹松一滞,知道自己又被南枝设计进套了,只能挣扎着坚持道:“那少吃就少吃吧,但起码每天能吃个三碟吧。”
南枝反驳道:“最多一碟!”
楚屹松讨价还价道:“一碟也太少了,两碟吧……”
南枝冷笑道:“刚刚某人还说自己老当益壮,要给我们这些儿女撑腰呢,现在就为了那些许的口腹之欲,要把我们这些儿女抛之脑后了,看来那些话也没什么可信度嘛!”
“一碟就一碟。”楚屹松擦擦额头的冷汗,心里暗叹,真是的,至于这么斤斤计较么,好不容易的父慈女孝的煽情氛围全给破坏没了。这小南枝,现在就已经是副管家婆的厉害模样了。
楚屹松默默地想着,看来等以后不用进宫,这也不是那么容易找个逆来顺受的女婿的,他可真得好好看看这上京的俊杰,给挑选一个配得上的好女婿,唉,他可真是个操心的劳碌命啊!
南枝本来对楚屹松答应自己少吃甜食感到满意,又忽然感到后背一阵凉意,不由地打了冷战。
咦,到底是何方刁民想要谋害她?
作者:幽怨的楚爸爸,特别像安西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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