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天色不早,其实也就将将到要用晚膳的时间。
南枝心想,开玩笑,完事不早点找借口走,还等着沈重盛情招待她吃晚饭不成?看沈重的脸色已经恨不得生吞她了。
带着敛夏借着巡视天然居,在包间享受了一顿美食之后,南枝这才乘着来接她的马车,慢悠悠地回太师府。
南枝在太师府门外刚下车,迎面就看见了一脸怒容的楚子妍,对方同样刚回府,正气冲冲地往府里走,就算看见南枝也没像往常一样上来找麻烦,反而脚步快地身旁的小丫鬟都差点没跟上。
看着这反常的一幕,自觉刚刚办成了一件大事的南枝,现在也有闲情逸致去捋一捋虎须。
楚子妍在前面走的飞快,身旁的小丫鬟却注意到了一脸兴致勃勃跟过来的南枝小姐,小丫鬟感到一阵头疼。
倒不是担心南枝小姐会对大小姐做什么,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大小姐主动挑事,南枝小姐虽然是大小姐的妹妹,但却像姐姐一样包容大小姐。
只是今天的事情,起因就是因为南枝小姐。大小姐今天出门参加和其他官宦姐妹的聚会,不知怎的就讨论起了南枝小姐入朝做女官的事情,听着那些评头论足的话,大小姐就像火烧了屁股,忽然翻了脸,站起来就对那些小姐们一阵嘲讽,可是生了好大一通气。
小丫鬟心里害怕地想,就怕南枝小姐过来就成了火上浇油了。
南枝可感觉不到小丫鬟对她的担心,她现在只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能把楚子妍气成这样,除了她竟然还有别的能人?
小丫鬟:没有别的能人了,除了你还是你,都是你。
南枝一路大大方方跟到府内小池塘,眼看就要到楚子妍的院子,楚子妍忍不了了,回头怒道:“楚南枝,你跟着我做什么?”
南枝觉得今天的楚子妍很不对劲,放在往常,楚子妍看见她,早就过来挑刺找事、亮爪子了,今天这样的做派倒像是故意要躲着她。
难道是在外面受了欺负?南枝想到这有点气愤,谁敢欺负她楚南枝的姐姐,她的姐姐只有她才能欺负!
南枝为了搞清楚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楚子妍,继续笑意盈盈地说:“这不是好久没见到姐姐了,妹妹甚是想念呀。姐姐这是怎么了,何故这么大的火气?”就像只气炸了毛的猫一样。
楚子妍看着楚南枝一无所觉的笑脸,感觉心头的火一下子就要窜到脑门。
她本来是因为无聊才去参加的聚会,结果聚会上都在讨论楚南枝入朝为官的事情,说她不安于室、不守妇道。原本个个都是端庄持礼的世家贵女,讨论起楚南枝来却满嘴污言秽语,极尽恶毒之能事。
楚子妍看着昔日小姐妹们尖酸刻薄的嘴脸,一瞬间只觉得迷茫,她之前屡次找楚南枝麻烦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丑陋又嫉妒的面容。
不知道是羞愤还是什么情绪,一下子让楚子妍涨红了脸,她觉得她们就像是一群被圈养的家禽,叽叽喳喳声讨那些在天上自由飞翔的鹰隼一样。
只是因为楚南枝和她们所有的世家贵女都不相同,就好像楚南枝和她们有深仇大恨一样。
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吏部侍郎家的小姐,楚子妍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打翻了面前的茶盏。
原本吵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楚子妍冷笑一声:“我不管你们是出于嫉妒还是什么扭曲的心思,楚南枝再怎么说都是我太师府的小姐,国师和庄大家的学生,甚至她的官位都是当今陛下亲封,你们哪来的胆子敢当着我的面出言质疑?再有下次,别怪我太师府翻脸无情!”
说完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就扬长而去了。
“这楚子妍什么意思,她不是和楚南枝一直不对付么,怎么现在还给她出头了?”
“这楚家姐妹啊,都是一丘之貉!”
楚子妍听着身后的议论,脚步都没顿一下,径直回到了太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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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妍回想着她们的话,可不就是一丘之貉。楚南枝行事也代表着楚家的颜面,打楚南枝的脸,难道不是打她的脸么!她似乎为自己在聚会上给楚南枝出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
她们算是什么东西,只有她这个嫡姐才能欺负楚南枝。她们是姐妹内部矛盾,用那些外人多嘴多舌!
楚子妍的心情略略平复,可是说出的话依然柔软不起来:“我们上京城鼎鼎大名的女官还是管好自己吧。你知道因为你行事不端,让我们太师府丢了多大的脸么?身为内宅贵女却偏偏要出入朝堂,这不是牝鸡司晨是什么?”
楚南枝表情一肃,厉声道:“长姐慎言!当今太后与陛下自有圣裁,何须多做无谓之争!”
当今太后权势之威尤甚皇帝,况且这俩位于北齐权势顶峰的人实际上是一个性别。锦衣卫爪牙遍布各权势府邸,太师府内说不定也安插了暗卫,如果被有心人探听了楚子妍的无心之言,恐会对楚太师造成不利。
楚子妍一怔,她还是第一次被楚南枝训斥。一时间说不清是下来来台的气恼,还是因为带着刺的好意提醒被误解的委屈,复杂的情绪充斥了胸腔,她只想把自己的受伤转为更尖利的刺朝向对方,来掩饰自己的失控。
楚子妍眼眶微红地口不择言道:“是!我就是非要做什么无谓之争!我们都是楚家的女儿,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安于现状,你非要那么努力地彰显你和我们这些普通世家女子的不同,更把我衬得像是你鞋底的烂泥一样!我就是愚蠢又善妒,永远比不上你,还总是要不知天高地厚地攀扯你欺负你,我就是这么卑劣又恶毒!”
南枝看着眼前竖着一身刺的楚子妍,好像一只受到了刺激的小猫,拼命挥着爪子想要吓退对方,用恶毒的语言吓退对方的同时,也会狠狠地刺伤自己。
感受着内心的触动,南枝慢慢叹了一口气,她从没有想过要和楚子妍说接下来的话,她要走的这条路艰难无比,从没有想过要楚子妍抛弃现在安稳的生活成为她的同行者。可是有些不甘一旦沸腾,就永远不会再恢复到心如止水。
南枝认真地凝视着楚子妍倔强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我之所以这么努力,从来都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同,我不过是为了不去做一只被命运摆弄的金丝雀,想要摆脱宫墙深深、围困一生的孤寂;想要摆脱只能依靠男人像菟丝花一样的无力。我也想像天下所有的男儿一样,能够登高远行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能够位居庙堂、建功立业、兴国安邦。”
“我只是不想为了迎合别人的看法,就改变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既然我所行之事是世俗道德所不容的,那我的道就是离这世间的经、叛这天下的道!”
楚子妍被南枝这番离经叛道的言论震得心神动荡,好久才回过神,凭着心里的不服气道:“你说的倒是容易,身为女子,却要走上这样一条与世间男子争锋的路,必要付出比男子多过十倍百倍的代价,你就不会后悔么?”
南枝轻轻地笑了,像是朝阳初升,一瞬间就照散了所有阴霾,“不悔,百死不悔。”
南枝想,她哪里会后悔呢,她这一生本来就是阴差阳错白得的,她如果什么都不做,就只能像原有的命运线一样,处处被钳制,需要刺探的时候,就被派去做一个花魁暗探;需要挡箭牌的时候,就进宫做一个苦守一生活寡的所谓贵妃。
身不由己,就像提线木偶,人生由不得自己做半点主。
她宁愿像叶轻眉一样轰轰烈烈、不留遗憾地度过一生,兴许还能闯出一线生机。
南枝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眉头紧锁的楚子妍,无奈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说道:“你为什么要羡慕花圃里那朵最与众不同的野花呢?你乐意的话,可以做倾国的牡丹、做艳丽的芍药、做清新的雏菊,做千千万万种花,你拥有独属于你的风采。”
楚子妍呆愣愣地看着眼前温柔的楚南枝,明明话语和抚摸都很轻柔,却偏偏又有力地狠狠动摇了她的心绪。
那些所谓的世家贵女们讨厌楚南枝的与众不同,费尽心思地诋毁非议,却又无一不想成为楚南枝。
楚子妍亲眼目睹过母亲在后院的辛苦挣扎、疲于算计,更是对楚南枝敢于光明正大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举动,感到羡慕又敬佩。好像一直以来父母亲的严厉教导、世俗道德施加给她的重重束缚,慢慢开始松动了。
楚子妍为自己对楚南枝忽如其来的仰慕之情感到有些懊恼,她打掉头上作乱的手,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挽回,只能装模作样地冷哼一声道:“本大小姐就算要做花,也是最好看的那一朵,你这朵野花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楚子妍说完就羞愤欲死地带着丫鬟急匆匆地进了院子。
关上房门平息了一下心跳之后,楚子妍偷偷看着还在院外的纤瘦身影,摸了摸刚刚被楚南枝摸过的头发,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院外,南枝看着楚子妍进了院子又关紧了房门,啧啧啧,防贼似的防她。
南枝不由感叹自己这一天真是不易啊,从沈重到楚子妍,这都做了一天的人生导师了,还都换不来一个好脸色。
作者:今夜的南枝和楚子妍:我的人只有我自己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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