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虽说林楠这一次到帝都只是奉命公事公办，可莫寒与他们这些昔日的部下关系非同一般，华灯初上的晚饭时分，她还是提前邀约了第十九装甲军的高层，由她做东去了最中意的启宁楼坐下来慢慢叙旧。尽管莫寒一向自制力很强，从不贪杯，但今天她兴致所至，席间点上一坛陈年黄酒，与众人在推杯换盏中畅谈，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她几乎是被林楠和程戈架着走出饭店，一坐上专车后排就立即歪歪斜斜的呼呼大睡起来，林楠因为担心莫寒，直到把她送到官邸的卧室才舒了一口气，匆匆忙忙又赶回了临时下榻的地方，第二天一早带领着冯晓菲等人回到司令部，继续恪尽职守。

林楠忙前忙后，身为二把手的莫寒则比她要忙碌千万倍，之后的几天她几乎都穿梭在各种会场，连轴转的生活也让她略微感觉到疲惫，因而新的一天开始，她再度坐在办公室里时，罕见的没有亲自动手翻阅文件，“程戈，我实在很累，就麻烦你逐个念给我听吧，需要特别批示就放在一边……”

“好的总监，早上我简单看了一下，几乎都是人事调动方面的”莫寒稍稍挪动身体靠在座椅上，并且示意程戈坐到办公桌旁边，程戈立即照做了，按照顺序开始简要汇报，“这是准备发送给第9集团军司令部的命令，拟将第40步兵师副师长黄楚茵上校晋升为陆军准将，并任该师师长。”

“哦哦，黄楚茵这个人我大概熟悉，说她是个青年才俊倒是不为过，我完全同意，等下就签字，然后下发。”莫寒抬了抬眼皮，在脑海中勾勒着对于这位新晋将军的模样，冲着程戈微微一笑，而程戈也自然明白了莫寒的心意，将文件摊开放在一边。

“总监，这份上面有两道命令，都是关于新组建的第三空降军，总部方面准备任命黄恩茹少将为军长，其余的主官都基本上原封不动，属下也就没必要挨个念出来了……只是上面还提到了一个人，您的那位好学生张怀瑾也榜上有名，总部提名她接任到第五师当副参谋长呢。”程戈又拿起一份文件，认认真真的对莫寒提及了其中的内容，同样显得兴奋。

“黄恩茹出任军长，我看很合适，毕竟之前宇辉学长也说起过这件事，我们的看法都一样；至于说张怀瑾嘛……我觉得总部安排得正好，我教过的学生，我自己心里有数，她还不适合过快晋升准将，这份我也同意。”莫寒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徐徐而谈几句，也十分爽快的批示道。

程戈默默点了点头，放好之后又拿起新的一份，清了清嗓子，又念道，“这是关于第十九装甲军的人事调动命令，提到的也是您的老熟人了，根据林楠军长签发的命令，由冯晓菲出任第二装甲师副参谋长一职。”

“哈哈，诶……看来林楠这么快就想通了，没问题，我同意这份命令，到时候一并签字。”话音刚落，莫寒就露出会心一笑。

“总监……这一份我提前浏览过，里面提及的几位将官还都是您的老同学。”程戈并没有马上照读新文件上的内容，而是卖了个关子，将文件递给了莫寒。

莫寒闻言立马坐直了身子，拿过来文件仔细阅读起来，一边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嗯，我看可以，让徐晨辰到17师当师长，赵粤兼任集团军副司令长官，这样倒是很合适，不过……调任吴哲晗接任军政部军械总局局长的命令，我认为不妥当，毕竟帝都防务责任重大，集团军级别的主官不应该在这时候更换，这一份先留下，等我下午见到总长商议过后再决定。

程戈没有说话，只是按莫寒的意思照做了，而后有条不紊的宣读剩余的文件，约摸过了四十分钟，这一摞文件都批示完毕，莫寒提笔签字之后，程戈就带走向下传达去了，办公室里瞬间清净下来，莫寒难得抽空，加上连日的疲劳，打算继续靠在椅子上小憩。可刚刚闭上眼，桌上的电话就铃声大作，她只好无奈的伸手抓起听筒，带着一丝丝慵懒的声音问候，“喂，我是莫寒，请问你是哪位……”

“莫莫啊，我就知道你正坐在办公室里忙呢”孔肖吟那个熟悉的嗓音响彻在话筒里，听上去她很兴奋，顿了顿语速加快，向莫寒告知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好消息，“当然我这个参谋长也没闲着，今天下午还要赶去龙江开会，不过我还要事情要办，总部要我这周回去述职，所以我打算从龙江直接出发呢，等办完了正事，我一定得抽空去见见你们大家，诶对了莫莫，先别让芮哥知道这件事，我要给她制造个惊喜。”

“啊……你看看我这脑子，一忙起来就把这件事忘得干净了，没问题啊，我保证配合好你，这下倒是巧了，我欠你的一顿好酒，也有机会奉还了。”经过孔肖吟这么一提醒，莫寒这才回忆起来，顿时也显得喜出望外，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格外轻松很多。

“哈哈，你莫寒不是一向不好酒贪杯吗，怎么现在也惦记请我喝酒了，不过既然是你莫大将军亲自发话要请客，我岂有不赏光的道理啊，不过现在没时间闲聊了，我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三天之后我们准时见面啊。”电话另一头，孔肖吟听罢此言，也咯咯笑着，满含期待的嘱咐着莫寒。莫寒也没有再和孔肖吟胡侃，简简单单道别挂断电话，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自己即将和老同学重逢，她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内心，甚至起身在办公室里兴奋的转着圈，恨不能马上就见到孔肖吟。

兴奋了一阵子，莫寒渐渐平静下来，心里又立即把刚才审阅过的文件内容盘算了一番，尤其是有关吴哲晗的调任令，她从心底里就不认同，恰好自己如今也有了参与人事调动的权力，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决定下午和於佳怡当面详谈。“哦，是你啊莫寒，随便坐……怎么，找我有事吗？”於佳怡刚刚签署完一份文件，秘书还未离开，莫寒就推门而入，她于是起身微笑着招呼道。

“总长，属下前来也是和您商量一些正事，对于今天上午我接到的新一批人事调动命令，这其中的一些我有不同的看法”秘书见状，很快就拿好文件知趣的离开办公室并关好了门，莫寒这才落座，徐徐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主要的只有一点，关于总部准备调任吴哲晗到军政部军械总局任局长，我想了想总感觉不妥，目前她是第七集团军司令长官兼中央警备司令，这可以说是绝对的要职，也符合她本人的才干，如果让这样一位集团军级的指挥官，交出指挥权去担任一个并非是自身所擅长领域的部门领导者，对于军人来说也许不如退役。按照属下对于此的了解，现在的中央武器研究院副院长兼总工程师张昕、还有空军工程兵少将金莹玥，海军规划设计院的王菲妍将军，她们不是更……”

“莫寒，先听我说一句吧……你因为这件事来找我，我能理解，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让你的同期吴哲晗调任到军事技术部门担任主政官员，一方面来说，她势必会在不擅长的领域显得能力捉襟见肘，另外她也是我帝国陆军当中的明星，忽然间摆脱了一军统帅的身份，内心也难免有落差。你刚才提到的几个人，算来也都是技术兵种军官里面的佼佼者，虽然为帝国的武器研发进程没少立功，可是她们身上也有很明显的缺陷，毕竟这几个人都并非是专业军人，对于军队真正所需要的武器，她们显得缺乏认知。就比如说……目前陆军步兵列装的定启八年式步枪，当初可是进行了各种各样的严苛测试评估之后才敢正式定型生产，但后面的情况你也清楚，各军各师在使用过程中汇报了许多修改建议，所以这款枪历经了三次大的调整才有今天的完善，我们难道可以据此批评设计团队无能吗？归根结底，还是主持武器设计的人缺少军队的历练，相比之下，吴哲晗确实是个优良人选，她完全可以弥补这方面的空缺，集团军司令可以有成百上千，可军械总局的一把手，只能由杰出者胜任。而且再者，这命令不单单是我个人的意见，总司令之前就多次过问，现在亲自点将选中了她，我想嘱咐你，这一次就不要多说话了，总司令这个人……我们眼下不能逆他的心思行事。至于吴哲晗的继任者，昨天我也问过陆军参谋长杨宇馨，她的意见是调军事监察部副部长刘力菲少将补缺，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能供我们调任的将官确实也不多了，刘力菲的履历想来你也不陌生，当初与V国的边境战争，还有琉球战争她都参加了，再加上之前也有这方面的经历，我看没什么问题。你回去之后也考虑一下，后天周五就是例行参谋长工作会议，这件事情需要尽快解决。”於佳怡听了几句，就明白莫寒此来是向自己表面自己反对这项任命，但后面的话她也不需要认真听完，她轻轻摇了摇头，坐到莫寒身边的沙发上，不紧不慢的道出这项命令背后的通盘考量，话语说得极为恳切，同时也似乎在请求莫寒，不要再像以往穷追猛打下去，因而在末尾，她风轻云淡的给这件事确定了基调，也再不容莫寒商讨什么。

“是。总长的想法确实更高一层，毕竟我们这些人都是从排长做起的老军人，对士兵们的诉求还很了解，派吴哲晗上任当然于大局有利，如果她有想不通的时候，属下还能劝劝她，至于这件事，属下回去也会认真考虑，后天的会议上，我们商量妥当之后就执行。总长，属下就不打扰您了。”莫寒自然把这一番长篇大论都读懂了，於佳怡好言相劝，也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尽管心里仍然一百个不乐意，可还是挤出笑脸，连连表示赞同。既然事情已经没有丝毫回旋余地，莫寒也不打算再徒费口舌，起身朝於佳怡敬了一个军礼，打算回去继续办自己的事。

“好，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而且你和吴哲晗也是同期的好朋友，大可先把这件事告诉她，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去吧。”於佳怡也随之起身，轻轻拍了拍莫寒的臂膀，露出和善的一笑。

“她领导第七集团军……呵，第七集团军领导着她还差不多！”走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莫寒回头望了一眼那扇刚刚走出来的门，嘴角猛然抽动，淡淡嘟囔了一句，接着快步又走着。

“长官，您回来了”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恰好是程戈迎面而来，她满脸笑意的微微颔首问候莫寒，而莫寒轻声嗯了一句，转身就坐在椅子上，却又展了展腰，没有要继续办公的意思，这样的细节没有瞒得过程戈的眼睛，她眼疾手快，抓住机会，走到桌子旁，赶忙说道，“对了，十分钟前第七集团军的戴参谋长打来电话，说是晚上要请您吃饭。”

“戴萌请我？她说了几点钟在哪里了吗？”闻听接到了这样的电话，莫寒立马坐正了身子，抬头追问程戈。

“没有，戴参谋长的意思是，如果您有空的话，再给她回个电话就行。”程戈如是回答。

“哦，那好，我这就给老戴打电话，你去一趟秘书处，看一看还有什么要处理的。”莫寒点了点头回应，说话间右手已经握在电话听筒上，程戈答应过后转身离开，而她方才拿起来，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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