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二哥，时间确实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这次就和团长就请了四个小时的假，下次咱们哥俩再好好喝一顿，总之目前的情况我已经都说清楚了，禁卫军这边的差事……现在可真不好干。”许光煐位于帝都的住宅里，一个身型稍显挺拔的青年男人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对着身边一袭浅色西服的许光煐轻声说着道别的话。

“嗯……老四，这些我都明白，哥哥这里能把自己照顾好，你不用太操心。倒是你现在正在要紧的时候，晋升的事情绝对不能耽误，其实自从我得知了你在段艺璇手底下之后，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你记住一点，博取她的信任百利无害……哦对了，你们平时见面的机会多吗？”许光煐轻轻拍了拍堂弟的肩膀，一如往常叮嘱起了他，转而又问道。

“不是很多，人家毕竟是禁卫军的师长，平时忙得不可开交。至于二哥你刚才和我说过的话，我倒是有点好奇呢，段艺璇这个师长的履历，可与别人大不相同。”许光炯立即很响亮的回答，并且脸上显出半开玩笑的神色，等待着许光煐解答自己今晚最后的疑问。

“长话短说吧……段艺璇能有今天的地位，那都是装甲兵总监莫寒一手栽培的，另外她也和我那个拜把弟兄张宇辉私交也不错，在军队里如鱼得水，那还不是顺理成章的吗。”许光煐轻轻迈步向客厅门口走去，一边和堂弟聊起了段艺璇一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许光炯闻言恍然大悟的畅笑一声，说话间也就来到了家门口，“难怪……二哥，看来以后我要多观察自己的长官了，多谢二哥指点，不过倒是有点小遗憾，走之前我还是得告诉你，我听说张部长已经离开帝都了”许光炯戴上帽子，抿了抿嘴，一只手扶住自行车把手，迟疑片刻又道。

“没关系，回头我问一问梦晨就知道了，不过我看他还没走。得了，你抓紧时间回禁卫军吧，要是能看见段艺璇，帮我问声好。”许光煐听了，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的表情，只是一笑了之，目送自己的堂弟骑车的身影消失在门前的路灯下，转身回去，接着独坐在客厅里冥思。

这次回帝都述职，许光煐原本是不打算过多停留的，白天的时候已经向冉梦晨完成了汇报工作，明天再办一些杂事，后天一早他就准备动身返回嘉兴。之前的几次联络，他就已经明显觉察到张宇辉进退维谷的心态，这次突然用辞职隐退的方式来躲避，想来遇到的不会是什么蜻蜓点水的小事，当然刨根问底终归还要等到见了面之后，而他们也已经约定好了时间，就在明天晚上，冉梦晨请这几位昔日的朋友在自家饮酒叙旧，期间许光煐问及张宇辉的现状，冉梦晨对此没有透露太多，只说待大家齐聚一堂的时候他自然就能明白，故而许光煐没有再问，若无其事的述职后离开，但接下来的小半天，他心头始终放不下对此一系列变故的思考。

坐在空荡荡的客厅，许光煐想了很多，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间思绪万千，眼看夜已深，他准备上床休息，刚刚站起来，一边的电话响了起来，许光煐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还打来电话，估计是有重要的事来找自己商量，于是他抓起听筒，“喂，我是许光煐……”

“学长，是我，不好意思这么晚了给您打电话”电话里传来了那个熟悉而又浑厚的声音，原来是戴萌，许光煐听罢心里瞬间轻松下来，又坐回到沙发上，忙不迭表示自己还没有入睡，见状戴萌才又缓缓说道，“我知道您这几天都在帝都，而且我记得后天就是您的生日了对吧，正好大家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出面给您过个生日怎么样？”

“戴萌啊，你知道我这个人也不喜欢热闹，况且咱们之间就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排场了，说实话，这次回来述职，我的行程也紧张，现在当了集团军司令更是多一刻也走不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如改日我得闲回来，请你吃饭。”许光煐呵呵一笑，委婉的打算推辞这一场饭局，最近奔波忙碌，他实在没有太多闲情逸致惦记自己的生日，只想着赶快回去，这样心里也踏实。

“学长，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刚才我也给大哥打了电话，让她再多替您代理一天职务，您就放心吧，而且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我们可得好好谋划一下。”戴萌似乎是早就料到许光煐会如此表态，在电话里轻轻一笑，用着别样的语气暗示道。

“哎……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这个参谋长当得确实好啊，我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好的搭档，好啊，我们在哪里见面？”许光煐当即就听懂了，毫无保留的询问戴萌。

“我找了户部左街上的一家私院，这样大家说话也方便，后天晚上七点，请您准时到场。”戴萌把自己的安排告诉了许光煐。

“那好，我们到时候见……”许光煐一见戴萌准备得如此周密，也就没再多说，两个人寒暄几句就挂断电话。许光煐躺在床上，原本的困倦之意却不甚浓重了，偌大的帝都风云激荡，即使远在几百里外他也无可避免的感受到，然而他没时间感慨，那些逐渐被证实的传言更令他局促不安，自己的动作也必须加快了，这场没有硝烟的逐鹿之战，正快速进入白热化阶段了。

当许光煐踏入那间没有任何招牌的私家菜馆时，外面的天空已经迟暮，戴萌亲自在门口迎接了他，许光煐千算万算，只是没猜透一点，今晚的来宾可不仅有自己，当他来到西跨院的小宴会厅里，才惊讶的发现里面的餐桌边上已经围坐着好几个人，其中有些还是自己相当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愣在当场，一时间回想起戴萌之前的那句话，难不成今天就是一场秘密集会，果真如此，那么自己当初还真是托付得当，但凡事无绝对，许光煐很快回过神来，被请到主位上落座，他也抱定了自己的主意，今晚听听面前的诸位会说些什么。

菜品也随之以极快的速度呈上桌，和平常的庆生宴会一样，大家首先敬上酒祝贺了许光煐，他逐一答谢过后，时间也过去了半个小时，戴萌感觉时机也差不多了，悄然起身走到房间门口四下张望了片刻，而后亲手关上门，再回到许光煐身旁的座位时，她明显郑重其事起来，目光徐徐扫过在座的所有人，最终落到许光煐的身上，没有丝毫犹豫，单刀直入的表明心意，“学长，在陆大的时候我们是前后辈，进入帝国军队大家又成了上下级关系。大家的交情既然非同一般，有件事我也应该对您据实相告，今天在这里的人，都是普同会的核心成员，电话里不能明言，学长也大概心领神会，我们想借此机会共同商量大计，请学长做主。”

许光煐并没有马上表态，举杯默默喝了一口杯中冰镇的黄酒，以最快速度打量身旁的每一个将官，蒋芸孙芮张语格自不必多说，都是和自己共事过的人，况且也曾经私下了解过她们，许光煐也认为都是可靠的朋友；只是让他略感意外，军法部的陈倩楠和军事纪律部的刘力菲竟然也被戴萌拉拢到手，而最大的惊喜，还是前两天刚刚念叨过的段艺璇也坐在此处，他自然是喜出望外，但不显于色，轻声开口，“我与各位也算是老相识了，既然都是受戴萌的邀请来赴约，那我就不兜圈子了，眼下帝都流言四起，但所说的其实不假，校长的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至今也没有指定他的接班人，几位副总理，还有苏杉杉都在暗中争夺这个位置，我想我们也该抓紧时间行动，在必要的时候宣布我们的纲领。”

“对，学长，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到时候仍然不能推动宪政普选，几十年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军人在国民面前也要威信扫地了”张语格立即表示极大赞同，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二人，进而继续表态，“我们三个副师长都是代表，三十师的高级军官都站在您这一边，陈思师长也赞同您的主张，只是第十师的情况比较复杂，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张语格说着朝孙芮使了个眼色，孙芮点了点头，随即接过话题，向许光煐说道，“学长，李师长的情况的您应该也清楚，她虽然对老头子的某些所作所为不满，但对于帝国的未来还抱有保守观念，这就促使我和钱参谋长必须谨慎，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万急的情况下，就绕开师长单独行动。”

“这一点可以慢慢商议，我还是希望能多一个帮手”许光煐听罢微笑，说出了自己的建议，片刻沉默过后，他把目光投向了段艺璇，“段师长，现在禁卫军内部也暗流涌动，我想知道情况如何。”

“我想您掌握的情报不会比我少，学长。我可以完全控制第二师的动向，只是我现在搞不清楚胡晓慧的态度，看样子她是想拥兵自重，以此为资本保住禁卫军系的利益，另外我与其它几位师长都不算熟悉，也担心他们和苏杉杉之间有什么瓜葛。”段艺璇不紧不慢的谈及自己面临的情况。

许光煐对此自然心中有数，禁卫军在帝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争夺它的归属权势必激烈，现在暗中蓄势待发就好，因而他也没有再多表示什么。陈倩楠和刘力菲虽然现在不掌兵权，但在军中影响力非凡，面对德高望重的首脑，她们也都表示愿意从旁辅助。这一场生日宴会也快接近尾声，毕竟在座者的地位非同一般，因为担心引人注目，戴萌就嘱咐她们先行分头散去，很快房间里陷入了寂静。

许光煐也没有心思再面对残羹冷炙坐着，起身到了门口抽着烟，戴萌也站到了他身旁，刚想说些什么，只听许光煐放下燃烧的香烟，悠悠一语，“我没想到，陈思居然会支持你我的想法。”

“思思的家世，本就是个闲散皇族，再说现在宗室除了地位显赫，手中哪还有什么实权，要不然她也不会和我们一样，当初来报考陆大，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戴萌抬头仰望空中一轮明月，颇为感慨道，“您不也是如此吗，完全可以凭借家族的优势从政出人头地，何苦要来此军门。”

“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再说我如今也在从政，我们都不是一般的军人，要考虑的问题很多，你能办到我所不及的事，也不枉我苦心经营，这样就好。”许光煐侧头笑脸以对，此刻难得表露出轻松的意味。

“前辈学长的心血，我不能辜负，虽然艰难，但我不敢松懈。我的难处……恐怕也是别人不能理解的，张部长现在又离开了军法部，想必您这次回来也见到了他，唉……我现在真担心，五折她会如何选择，难道真的要和苏杉杉同坐一条船吗？”戴萌却丝毫轻松不起来，反倒是愁云密布。

“她在等待机会，兴许这机会就是你亲手送上的，不急，游戏才刚刚开始呢”皎白的月光撒在院子里的空地上，许光煐感受着这份美好的宁静，头脑也清醒了不少，默默抽完手中的烟，他迈下台阶，提醒戴萌，“时间也不早了，你这个参谋长可不能离开得太久啊，我们随时联系。”

“嗯嗯学长，我明白，您也保重好自己，再见”戴萌轻声答应着，与许光煐转身挥手道别，身影很快消失在夜空下。他也没有再多停留下去，大步从后门走出，一个人漫步在灯红酒绿的闹市区里，头脑中不住地回忆今晚的场景，更忘不掉张宇辉昨日临别时对自己的嘱托，“戴萌此人老成持重，但是你也要清楚，她的胆量有时过大，你日后不想因为这一点小事坏了大计，就务必掌控好她，稍有不慎，闯下的就是天大的祸，到时候神鬼难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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