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对于张宇辉来说注定无眠,他下定了决心,洋洋洒洒地写好了自己的辞职报告,静待天明。坐在书房里他静静回想着数十年军旅生涯,就要在此画上句号,他自然感觉遗憾,但问心无愧,来路短去路长,人生百年多思量,至少他还可以自豪的说,自己尽到了一个百战余生老兵的职责,悠游岁月,同期后辈都会替他走好可望不可即的征途,辉煌不再,只能独自躺下抚摸黯淡的忧伤,一瞬间张宇辉油然萌生万千情愫,如果还有机会,真想把一切从头来过。
“张部长,早啊,您平时很少这么早就来,想必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吧。”总理官邸的清宁楼前,一两黑色轿车缓缓停下,警卫室主任邵勉碰巧刚刚巡视完毕官邸回到这里,对于这辆车他也很熟悉,一看牌照上的三颗将星就更了然,果不其然随后正是军法部长从后排下来了,见此邵勉快步走上前堆满笑容地寒暄问候道。
“是的,我有要事特来向总理当面陈述,还请邵警卫长帮我转达一下,我不过多占用他的时间,说完就走。”张宇辉面带微笑,说起自己的来意。
“张部长来的正好,总理刚刚吃完早餐到了办公室,请随我来”了解清楚张宇辉此来的目地,邵勉轻笑着回应,但还在原地不动,目光看向了张宇辉腰间,张宇辉顿时也明白了其意,从腰带边的枪套里拔出配枪并且展示了压满子弹的弹匣后交到了邵勉手上,邵勉接过佩枪,打趣了又说了一句,“想不到张部长平时还有携带满弹武器的习惯,就连来见总理的时候也不例外。”
“我当了这么多年作战部队主官,早就习惯身上带枪了,不然心里不踏实。总理官邸有中央警卫局和卫队重重保护不假,不过我个人随身配枪,也和条令不冲突呐。”张宇辉此刻没有闲心调侃,不冷不淡的回应邵勉,二人也没再多说,快步朝着三楼的总理办公室走去。
“报告校长,学生张宇辉前来面见,向您汇报我的一个决定”走进办公室,张宇辉将公文包里的文件掏出放在了桌面上,等待王子杰的批阅答复。
王子杰抬头轻轻点头算作回礼,将手头的《宋史》搁在一旁,拿起文件夹也没太当回事,就打算按照往常一样客套几句回复了他,但当他看清楚这次张宇辉递上来的文件时,脸色骤然大变,一手捏着他的辞呈,缓缓站起身,目不转睛道,“宇辉啊,你知道我素来看重你的,我们师生之间尽可以畅所欲言,这样做没必要……我其实清楚,当初把你从新疆守备司令长官的位置上调回帝都当军法部长,你心里一定多少也不满意,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只不过现在局势不同往日,这也是权宜之计,毕竟和你一起回来也还有好几个少将衔的军官,个个身经百战,你们这些人的性子也都一样,长年累月带兵习惯了,突然把指挥权交出来改去坐办公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另外於总长之前找你单独谈过话吧,实话告诉你,这就是我的意思,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早晚要晋升上将,如果你还是感觉之前的事上有亏欠,明天就搬去总参谋部吧,先适应一下副总参谋长的工作……”
“校长,学生不是贪图权位,那我也说几句心里话,新疆那种地方远离繁华,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破脑袋想回到内地,学生担任守备司令这些年从无怨言,保家卫国这是我们陆大学生的本分,学生现在可以说自己尽职尽责的完成了,自信对国家和校长没有亏欠之处。可是对于自己的小家,学生实在是对不住,无论爱情还是亲情,这些年我做的太不够了,我将前半生奉献给了这片土地,也想花时间来弥补作为丈夫应尽的责任。否则若干年之后,军史记录下的将是一个战场辉煌荣耀但抛弃家庭和妻子的将军,这对她太不公平了!另外……当初我曾对妻子说过,余年还做陇亩民,学生也有多年没有回过家乡了,不如从今以后留在那里,同样也是为帝国兴盛做贡献。”张宇辉也明白王子杰这些话都是场面上的客套,更上一层楼的条件看上去很诱人,但如果自己真的答应,将来必定越陷越深,因而他摆出家国情怀的挡箭牌,希望王子杰不要为难自己。
“可是你毕竟是帝国军队的功臣,此时隐退,岂不是辜负了三十年的辛勤,宇辉,我希望你还是再想一想,毕竟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王子杰当然不愿意再失去一位在军中威望甚高的老手,仍然试图挽留他。
“校长……国家已经立宪,功臣荣将都是过去式不宜再提,况且学生不过略尽绵簿之力,算不上什么功臣,复疆老兵的荣耀足矣,再说后辈们人才济济,校长大概也能决定一个能代替学生的人选,学生就算不在中枢,军法部还能照常运转,学生也能稍稍安心了。”张宇辉柔中带刚,继续推辞。
“我知道……你们都是这样的脾气,虽然你心意已决,但是我还是想问你,你真的要离开吗?”王子杰闻言叹息。
“是,学生既然向您递交辞呈,就已经决定退出现役,在其它地方为国家出力。”张宇辉坚定响亮的回答王子杰。
“你真的不后悔?这样失去的不止一点点,将来你的名字将会和老师一起出现在荣誉墙的最前面,长受后辈的敬仰,这种荣光……多少军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得到啊。”王子杰还想再做努力,也所说不虚,当年幸存下来的十五军老兵们现今大多身居高位,不乏陆大毕业生,张宇辉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如果与此失之交臂,那将是人生莫大的遗憾。
“校长,军中无戏言,除非明日又有大敌当前,否则学生是不会动摇的。。”张宇辉斩钉截铁的表示着决心。
“好,好……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屈人之志了,看着你们如今都能独当一面,我垂垂老矣也足够欣慰了”王子杰此时心知自己多说无益,张宇辉铁了心要急流勇退,不免萌生无穷遗憾,当然更多的还是在替自己手中又少一员猛将而叹息,轻轻落座在办公桌后,他提起桌上的钢笔打算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批准这份辞呈,但是在落笔的前一刻又迟疑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郑重其事的询问张宇辉,“之前在你即将离开迪化的时候,我收到了你上报的驻将陆军整理编制调整方案,前几天总参谋部已经审核完毕了,82师和边境守备第7师将会改制为空降兵,并且合编为一个空降军,现在唯独缺少一位合适出任军长的人选,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有什么想法大可畅所欲言。”
“校长,既然您问到学生,那学生就说了,我觉得这个人选非53师的黄恩茹师长莫属,黄师长是升阳空大毕业的高材生,本身就以空降兵指挥作战能力高超而闻名我军,而且曾经在学校担任过高级研究员和授课教师,在假想敌部队担任过战术指挥官,同时当初我们对V国的作战中,她就曾成功使用空降奇袭穿插敌后,配合陆军作战部队完成合围歼灭敌军主力的战术,论战术理论素养和实战经验,恐怕很难再找出第二个人了。”张宇辉听罢很清楚,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对帝国军队内的重大问题表态,略想了想就有了答案,如数家珍的推荐了黄恩茹。
“既然是你推荐的人,我看也就不必再找於佳怡农燕萍她们商量了,直接让总参谋部下令就好”王子杰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张宇辉谢过他,轻轻拿起辞呈收起来,王子杰与他对视数秒钟,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最后说道,“宇辉,虽然你从此离开军队,但我还想说,无论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你身为陆大毕业的学生,对说出的誓言要贯彻始终,将来如果帝国有为难,希望你能出于本心挺身而出,勿要推辞……”
“是,学生谨记校长的教诲。学生不当这个军法部长,照样还是塞纳国人,这一点始终不会改变。”向王子杰微微鞠上一躬,张宇辉原本严肃的面孔上忽而掠过一丝淡笑,王子杰望着这番笑意,也会心一笑起身,学生们风采依旧,而自己越发垂暮,风烛残年也许见不到他心中期盼的明天,这是何等伤感,他纵有千言万语也都是枉然。他罕见的将张宇辉送出自己的办公室,一直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方才驻足,张宇辉知道这是最后的临别,同样无话,轻轻转身立正,向自己的统帅敬上郑重的军礼,而后身影渐渐消失在王子杰的眼前。他又看到了正在值守的邵勉,二人相视打了个招呼,邵勉自然不会知道,眼前的中将已经不再执掌帝国军法,张宇辉来到自己的座车旁拉住车门把手,转身瞥了瞥晨光下这座无比熟悉的院落,默默坐了进去,无尽的叹息声回荡在胸膛,自己算是功成身退吗,他不断在内心追问自己,但这似乎都不重要了,相识满天下,相知无几人,王子杰理解他的苦衷却终究不是他,而那些同期、熟识的后辈朋友们呢……车载收音机里忽然传来一阵乐曲声,张宇辉侧耳倾听,原来是一部上映不久的电影主题曲,他还记得这首歌的名字,我这一生漂泊四方,前排的副官正伴着歌手的演唱轻轻哼着旋律,张宇辉不经意间看向窗外,陷入了沉思。
隔三日……
第17集团军的会议室里一派正色的气氛,许光煐正襟危坐着面对属下总结上个月各师的训练演习情况,与他们讨论作战计划处拟定的几份新方案,原定两个小时的会议也因此延长了近半个小时,不过大家商讨出了比较统一的意见,眼看就能结束了,许光煐放下手中的笔,准备做汇总发言,这时他的首席副官忽然走进会议室,来到他身边低头耳语起来,“军长,有人从帝都给您的办公室打来电话,自称是您的四弟,说是有些事需要现在和您谈谈。”
“光炜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许光煐听罢皱了皱眉细声嘟囔了一句,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在禁卫军当营长的堂弟平素几乎很少联系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恐怕是又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他轻轻摘下眼镜,转头嘱咐陆婷,“陆婷,你看着总结一下会议,然后就散会吧”说罢起身和副官提前离开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里,许光煐抓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开口问起了堂弟,“老四啊,你这个电话来得巧,我正要散会呢,说说吧,最近帝都怎么样了?”
“哥,大后天你要回来述职对吧,正好我们兄弟见一面,有些事情你肯定感兴趣,不过不方便在电话里说”堂弟许光炜的声音很轻,径直道出了自己的来意,进而谈及了之前发生的大事,“昨天我和一个总参谋部的朋友吃饭,据他说……军法部长已经更换了,上面任命了原来的陈副部长。”
“宇辉不当军法部长了?他现在去了什么部门?”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许光煐惊诧万分,他连忙追问堂弟。
“张部长是自行辞职的,我猜他还没有离开帝都,至于具体原因,我那个朋友也说不清楚。”堂弟将自己得知的情况系数告知了许光煐。
“这倒是奇怪……就没有别的消息吗?”许光煐嘴上表示困惑不解,但是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自己也只能向张宇辉当面问个明白了,他进而又问堂弟,感觉他的这通电话不单单是为了这种小事。
“有,我们第3团最近也换了正副团长,我私下里打听过,这两个人原来都是驻扎龙江的装甲兵军官,莫名其妙就被调任了……倒不是说走得奇怪,而是我们禁卫军的团级军官向来还没有国防军出身的军人担任过。”堂弟随即又说着,告诉了许光煐另一件稀罕事。
“那他们应该还做过莫寒的下属,两个人都叫什么?”许光煐几乎不假思索道,再追问堂弟。
“新团长叫邵雪聪,那个副团长叫……刘增艳,前天刚刚晋升上校。”堂弟想了想,回答许光煐道。
“嗯嗯好,我知道了,总之等我到了帝都,就能搞清楚这些了,闲下来的时候我会联系你,先这样吧老四,我们帝都见。”许光煐三言两语就和堂弟约定好了,很快通话结束,他转身坐在椅子上,心里思索着这两件不大不小的事,灵机一动,渐渐萌生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但不巧被随后走进来的陆婷鞠婧祎打断,听着她们介绍会议总结,许光煐也没放在心上,不由自主的再捡起心中的疑问,怅然凝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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