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帝都城内涌起的万丈海啸，莫寒则是一无所知，她正一门心思扑在生平热爱的工作当中，这是她出任装甲兵总监以来的首次外出视察，所以自然被莫寒极其看重，在武昌她停留了足足十一天，指导了刚刚完成整编的第四集团军装甲兵部队，也视察了汉阳兵工总厂的坦克制造车间，待安排日程全部完成，她又马不停蹄赶往下一站福州，验收第九集团军最近一段时间的训练结果，对于这支部队莫寒向来是抱有特殊的情结，这里有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后辈学生，有曾经在中南半岛雨林中并肩作战的战友，还有曾经被自己反复摔打磨炼，也对自己恨入骨髓的友军，但她从来不喜欢计较训练场上的得失胜败，如果能够使一支支部队更加强大，她宁愿帝国军报的下一版头条就是自己在演习中打了败仗，当然，精锐大军的产生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就连莫寒自己也不禁忐忑起来，更准确的说是满心期待着，这支帝国陆军最为精锐且南征北战的集团军，现在究竟是一番如何模样了。

专机在福州的机场降落之后，还不等莫寒下来，副官就接到了通知，原来第九集团军副司令张梦慧已经恭候多时了，很快两个人又登上不远处的一架直升机向十几公里外的一片海滩而去。说来莫寒这趟来的凑巧也很不巧，此时第九集团军多数部队都调到了城外进行训练，司令长官冯思佳根据沿海地带的考虑上报总参谋部将自己麾下的部分作战部队改组成两栖作战部队，并发挥本部的优势特长让更多的部队实现空降跳伞技能，冯思佳的野心表现地再明显不过，她要将第九集团军培养整合出一支同时具备三栖作战的尖刀精锐，而这一切的启发正是部下在草原上惨败之后的战报上所写到的对手合成化模块组装的部队已经远远超出了其原有的实力，而雄心勃勃的她又岂能坐失良机，因此青钰雯和李梓刚刚回到福州的时候，冯思佳就急令参谋处着手制定相关计划，而今天正是她检验自己心血成果的时刻了，更何况莫寒这样的行家里手前来，就算是对此不屑一顾，也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反正怎么样也不吃亏。

“莫总，现在正在进行突击的就是36步兵师两栖突击营，利用其高速机动能力和优势火力对北侧104高地发起进攻！”莫寒拿着望远镜看着舷窗外的地面上正在运动的部队，一旁的张梦慧则是向她解释补充着，但她留了个小小的心眼，并没有将地面部队的真实意图完全告知莫寒，希望达到接下来一鸣惊人的效果。

“嗯，这个佯动速度掌握的还是相当的不错的。我看可以命令炮兵停止射击了，侧翼的82团现在拿下104高地的时机是最佳的。这是我的看家本事，一点拙见而已，张副司令有何高见?”莫寒的回复则是与张梦慧所说冯驴唇不对马嘴，而张梦慧似乎是完全忘记了莫寒曾经在海军陆战队的服役经历，并且作为装甲兵作战学专家，莫寒对于地形环境和兵力投入有着极其敏锐的分析能力，但尽管如此，张梦慧还是没有多言，不愿意让莫寒感觉自己是在显摆，而莫寒大概读懂了这番心思，只是依旧保持着淡笑着观摩地面上的演习场面。

十几分钟过去，直升机精准降落在了野战指挥部边上的停机坪上，一推开舱门，只见冯思佳和沈小爱带着一众军官就在外面等待莫寒的到来，简单寒暄了几句，一行人朝着指挥室方向走去，沈小爱留了个心眼，故意放慢脚步蹭到张梦慧轻声问道:“效果怎么样，还不错吧？”

“不错个屁，你的两栖步兵营在下面兜圈子，想要干什么她在天上一清二楚！另外这都是哪个笨蛋出的馊主意，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在莫寒面前班门弄斧，还有上个礼拜张怀瑾跟你说什么来着？”张梦慧没好气的摆摆手，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进而反问沈小爱。

“她说莫寒对于德军和俄军等战术较强的国家军队有过深入研究。而且相关的研究内容被编入过军校教材。而且怀瑾说莫寒在战术上十分善于模仿和参考外军的作战理念进行部署。换句话说就是……在她自己潜意识当中，她会把一切形式的对手统统当做外军来打。”沈小爱缓缓言道。

“你看看，这种人要是不能晋升上将，那就是我国中真无伯乐了，走吧，看看她怎么评价……”听罢，张梦慧若有所思的笑了笑，踏步向临时指挥所而去。

作战指挥室里，莫寒听取了参谋对于本次演习的介绍以及训练计划，对于其积极革新的理念她首先表示了肯定并大加赞赏，众人听此自然欢欣鼓舞，能得到莫寒这样的冷面将军当场夸赞，简直比状元及第都难得，但是当接过了作战参谋递过来的训练成绩之后，她的脸色随之陡然来了个天翻地覆，而一旁的冯思佳神情不由得也凝固了，虽然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是她不敢以作假欺瞒莫寒，尤其是她现在身为装甲兵总监，又与鞠婧祎赵嘉敏关系密切，一旦被莫寒发觉弄虚作假，除了一顿当面训斥之外，以后的工作怕是也要大受影响，说不准帝都方面会借此掣肘，突然间的沉默使得指挥所的气氛倏然压抑起来，其余众人也是大气不敢出，听候莫寒的训示。

将所有战报浏览过一遍，莫寒轻轻放下，顿了三两秒钟，淡然问起了冯思佳，“嗯……多数部队近期的训练成果都有了显著提高，尤其是两栖部队在海上射击的成绩相当不错，这说明第九集团军的训练方针很得当，应当贯彻下去。只不过……为什么三十三师的成绩下滑这么严重，我记得三十三师可是号称草原狼啊，放在第九集团军里可是战斗力数一数二的主力，最近是不是训练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需要我向上面汇报情况提供一些改善帮助，我一定尽全力。不过要是诸如水土不服的原因，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不瞒你说，莫总监……三十三师目前是存在一些问题”冯思佳叹了一口气，抬头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离开指挥室，亲手关好了大门，请莫寒坐下后，方才下定决心一般忧心忡忡的开了口，“您应该也清楚……因为之前美君的那件事情，33师以及小青本人受到的打击非常大，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小青本人情绪一直低落，而且越发的压抑，况且直到现在也没有新的副师长，他们师的担子都压在杨鑫一个人身上，她现在也很为难，毕竟她就是个参谋长，按道理不可能完全接管33师的工作，我这个当司令长官的，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数不清有多少个晚上了，我左思右想着这些，失眠到天亮啊。”

“我想对于第九集团军来说，新找一位副师长不是难题吧，或者让青师长再升一级，这都是办法。”莫寒对此反倒是不解了，冯思佳也是个久历戎行的将官，现在却被这样一个小问题难住，虽说也惊诧，但转念一想，还是听人家把难处说完了也不迟。

这番话引得冯思佳一阵阵重重叹气，转头看了看窗外，她愁眉不展的又说起了自己眼下面临的难题，“莫总监说得都对，一个副师长不算多大的军官，我自然能找出来，33师下面的几个团长我倒是都考虑过提拔，正准备近期向总部上报批准。至于说小青……唉，自从老刘和倩楠走了之后，我们集团军的副司令和参谋长就空缺出来了，你说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在我马上就要定职的时候出了这么一摊子事情，我没办法，只能把梦慧和沈小爱提上来了；另外我前几天和小青也提过，让她稳定好自己的情绪，随后就让她升任副参谋长，可是她怎么也不同意，一直和我说自己现在是德不配位，其实这就是她的心结没打开，为了这件事我们大家都没少费心思，连着轮番劝了几次都没用，别提多愁人了，而且更关键的是她今年要是不能顺利升任副参谋长，这以后的提拔也都没戏了，就只能等着退役回南充老家，按说她这个级别的军官退役回去还能在政府里捞个好差事干一干，可是她要是一直背着这个精神包袱，就是从这走了，我们也不可能放心啊……而且不瞒您说，她现在已经有了提前退役的想法。”

“冯司令，要是这么说我也就明白了，既然您现在有难处，我知道了也得帮一帮才是，不过可能有些话从我这里说出来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希望您可以平心静气地听完”莫寒点了点头，略微一阵沉思，向冯思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现在的第九集团军对于青师长可以说是梦魇，陈副师长的死已经给她造成了心理创伤，所以她现在无心带兵，照此下去一定会波及到33师的军心士气，因此她的问题绝不只关乎自身。我看不如这样，您把她暂时调到其他军队待一段时间，就算是找个清闲单位休养一阵也好，先让她从这股压力当中摆脱出来，有必要的话还是要请个心理医生开导一下，毕竟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士。”

“这个我也想过，毕竟这是最有效的方法，可美君扯上的是天大的案子，军中人人闻之色变，避之还嫌不及呢，谁肯收留小青啊，再说我也拉不下脸去求别人，那不是更让别人厌烦么……这事我之前也和老刘、倩楠商量过，她们也不赞同贸然求人。原本您今天来视察，我是不打算在长官面前谈论这件事的，可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我也知道您虽然平时冷面，可却是菩萨心肠，我就是说了也无妨……”冯思佳又叹着气，低沉着谈到了自己的难处，悲切之前溢于言表，而话到末尾，她真的不愿意再说下去，将头转到一旁，莫寒看得很清楚，冯思佳此时的眼中半含热泪，生怕自己忍不住哭起来，才沉默不语了。

莫寒更明白，像冯思佳这样身居高位的将军，平素都是被他人相求，还极少遇到这样的情况，眼下她很难，但为了青钰雯，她能屈尊将就，不因为别的，只是两个人已经相识相知多年了，一声同期的分量比什么都重，就像莫寒与吴哲晗他们一样，这个忙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帮，冯思佳值得自己付出，青钰雯也是。虽然刚才冯思佳没有挑明，可莫寒怎么会不懂，她现在把自己当做是拯救青钰雯的最后希望，该出手时就出手，莫寒没有多余的犹豫，站起身，走到冯思佳面前，轻声提议，“冯司令，今天既然让我遇到了这个难题，我莫寒要是视而不见，首先对不住的就是自己的良心，这样吧，我给第七集团军的吴司令打个招呼，如果合适的话就让青师长到那边待一阵子，至少在十一期里面，我说句话还是有人听的，如果您觉得可行，青师长也愿意的话，那等我回到帝都就去办。”

“这……莫总监，我谢谢您的慷慨，只是别因为我们的事，到头来伤了你们朋友之间的感情，那样我心里更难受。”莫寒的话多少让冯思佳感觉意外，想不到她居然要亲自操办青钰雯的事，但同时她也心有顾虑。

“冯司令言重了，吴司令也不是那种心存党见小肚鸡肠的人，我莫寒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再说大家也曾经一同上过战场，那就更应该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帮帮忙不是很正常嘛”莫寒轻笑着，拍了拍冯思佳的肩膀，这样的话语也让冯思佳忧愁的内心安顿了不少，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连连向莫寒表达着感谢之意，指挥所里的气氛也不似之前那般压抑，不过莫寒可没完了自己今天的正事，抚慰好冯思佳的情绪，她恰到好处的转移了话题，“今天的演习内容很丰富，可是光在后方地图上勾勾画画，那是窥一斑而不能见全豹，我想到前线看一看，那样的感受才算全面，提出的指正意见才能正确，参谋们辛苦了那么长时间，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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