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准时到来,空军总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何晓玉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外面的走廊空荡荡,随便轻咳一声,就会马上传扬开来,只有几个面色严峻的护士偶尔路过此处。
“陈主任,晓玉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昏倒,她平日里一向身体很好啊”胰腺科主任办公室里,冯薪朵焦急地向科室主任兼何晓玉的主治医师陈佳莹发问,直到这个时候,她仍然不敢置信自己的好同期已经罹患重病,因此也就急迫到连晚饭都没吃就匆匆赶来的。
“我们也是刚刚诊断出来,何联队长患的是胰腺癌,而是已经是晚期……我想你们也都听说过这个病,这可是癌中的毒王!至于说患病原因也有很多,目前医学界也没有统一的结论,症状很简单,就是不明原因的腹痛和极速消瘦。另外,由于胰腺位于腹部较为深入的地方深面,而内脏的对于痛感又不不如人体其它地方敏感,所以早期胰腺癌没有任何的症状,不太好发现,等到出现腹痛、黄疸、消瘦等症状,往往已经是胰腺癌的中晚期了,治疗效果非常差。”陈佳莹脸上的表情也不容乐观,以至于向冯薪朵解释这种疾病的时候,声音很是低沉。
“那这种病还有治愈的可能吗?陈主任……我恳求你们能动用一切治疗手段,一定要保住晓玉的命,就算是她的经济条件不允许那也没关系,还有我们这些朋友,大家一起救她!”冯薪朵当然听懂了陈佳莹的话,何晓玉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可她怎么可能轻易承认这一点,此时此刻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将陈佳莹当成了杨柳菩萨,仿佛这个人动动手,自己的好朋友就能奇迹般的痊愈了。
“冯副师长,您的心情说我本人完全可以理解,但是……胰腺癌不同于其他的病症,治疗起来难度很大。胰腺的周围有胆管,胃,胆囊,小肠,十二指肠,肝脏,肠系膜上动脉、静脉等等重要组织,而且癌细胞还容易侵犯淋巴结和大血管。我们在做手术的时候,需要切除部分或者全部胰腺,十二指肠,胆管,胃,脾脏等等,还需要重新完成胃肠吻合,胆肠吻合,胰肠吻合,手术的难度可想而知,再有就手术死亡率很高,术后恢复缓慢,正因为这样,胰腺癌根治手术才是普外科里面最难、耗时最长的手术之一。目前治愈率只有5%到10%,现在就算是空军总医院的专家会诊也很难得出其他的结论了,我们现在也只能用药品尽量的拖延癌细胞的扩散速度,至于说何联队长还能再撑多久……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都说医者父母心,陈佳莹也是从医几十年的老军医了,这样的情况到底见识过了多少,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她也如往常一般耐心的继续解释。
听到这里,冯薪朵其实基本上死心了,可潜意识里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脸上的肌肉猛的抽动了几下,就连双手也随之微微颤抖着,她在内心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何晓玉会没事的,兴许她就是万分之一的奇迹,可这之后她就更痛苦了,就这么傻呆呆的望着陈佳莹,许久一言不发,当然陈佳莹也完全看透了冯薪朵的心思,随即和颜细语的好言相劝道,“当然……冯副师长,也请放心,我们依然不会放弃一切希望医治何联队长医治,毕竟我也不希望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资深飞行员,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这么离开……”
“主任,主任……何联队长醒了,不过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护士恰在此时推开门,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好,我这就去重症监护室”陈佳莹回应护士,起身把口罩戴好,“冯副师长,我得失陪了,不好意思。”
“陈主任,等一下……我们现在可以探视吗?”就在陈佳莹快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冯薪朵像是犹豫许久才下定决心一般,突然叫住了她。
陈佳莹也驻步,略有些遗憾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说罢就在护士的催促之下赶去了重症监护室,“以何联队长目前的病情,怕是不行,等她病情初步稳定下来,我会打电话通知你们。”
冯薪朵是失魂落魄走出办公区的,同来的易嘉爱因为担心她的情绪不稳定,一直紧跟在身边不撒手。站在门口台阶上呆了片刻,冯薪朵看见不远处的地方是个小花园,慢慢悠悠的朝着那里走了过去,随手找了个长椅就一屁股坐了上去。
“哎朵子,这么冷的天,小心受寒……”易嘉爱见她径直坐上去,连忙心疼的提醒起来,孰料刚刚坐稳,冯薪朵立马抱头嚎啕大哭起来,易嘉爱听得真切,这哭声在寂静的冬夜里随着空气,传得很远,很远。
“朵子,你别这样,这里是医院,你这么大声哭会影响病人休息的,要是实在心里难受,咱们就找个地方喝酒,关起门来哭个昏天黑地都行。”易嘉爱也顾不上那长椅是不是会冻了屁股,索性直接坐在了冯薪朵身边,和声细语的安抚起她。
冯薪朵并没有理会她,仿佛没听见,独自哭了五六分钟,声音才渐渐微弱下去,抬起已经红肿的双眼,空洞的看着易嘉爱,只是有气无力的说着,“那就走吧……不过还是别找馆子了,去我家,万一我要是在外面醉倒,也是给你添麻烦。”
“嗯嗯,这样也好,不过你晚上真不能喝得太多,要是耽误了明天的正事,大哥非得骂我不可。”易嘉爱几乎上不假思索的同意了,也继而提醒着冯薪朵。
“大哥……唉,该怎么开口说起晓玉的事情,你拿个主意,趁我还清醒。”冯薪朵连连叹气,掏出手帕擦了擦残泪,低声对易嘉爱说道。
“这件事……还是你亲自告诉大哥比较好,不过最好等晓玉能被探视之后再说,以大哥的性子,肯定要当天就跑到医院里来,现在这情况……这么做就是添乱。”略微思索过后,易嘉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也好,也好吧……先这样,时间不早了,走吧,陪我回家待会……”听罢此言小半晌,冯薪朵才迟缓的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向外走去,易嘉爱还是紧跟着她,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夜幕星河下的小花园。
“晨哥,来来,我敬你和嫂子一杯”京浙警备司令官的自宅里,两男一女正喜笑颜开的围在餐桌前享用着晚餐,又一盏酒下肚,许光煐也来了兴致,不禁难掩兴奋之情,同冉梦晨打趣道,“以前总听晨哥说起来嫂子的鲁菜手艺是一绝,今天吃过才算是彻底开眼了,嫂子要是能去历下饭庄,保准把他们家的主厨也给比下去……”
“哈哈,你这就孤陋寡闻了,那里的经理老宋可是昕君的大哥,一家人的手艺能差出去多少。”冉梦晨放下杯,看了看身边的妻子,毫不隐讳自己心中的骄傲,嬉笑着回道。
“哎呦,难怪啊,敢情嫂子和宋老板是本家,那就更得敬一杯了。”许光煐恍然大悟,说笑着又举杯向对面的女人致意,餐厅内一时间欢声雷动,看起来也就是一场极其普通的好友家宴而已。
约摸又过了半个小时,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冉梦晨不经意间侧头看了一眼妻子,那女人也立即心领神会,忙不迭回话,“你那件毛衣我还没织完,就不打扰你们兄弟俩聊天了。”
不大的餐厅里很快寂静下来,确认女人已经走远了,许光煐这才又抬起头,问起冉梦晨来,“晨哥,白天的军务会,都说了什么?”
“这个我等一下告诉你,先说一件你肯定没料到的,莫寒回帝都了,如果没有意外,现在飞机已经在禄口落地了。”冉梦晨把握了半天的筷子缓缓放下,替两个人斟上普洱茶,慢悠悠的开口了。
“她回来了……八成是升职了,是总参谋部还是军政部?”这确实让许光煐颇感意外,但他只是纠结了片刻,随后就询问起来。
“她去干老本行了,现在是装甲兵司令部总监。”冉梦晨回答道。
“哦,这倒也是人尽其才”许光煐点了点头 似自言自语对嘟囔了一句,进而微笑,语气轻松的再问,“现在19装甲军主官出缺,老头子肯定要立即派人补上,今天的会上应该也提到了这件事吧。”
“不错,但是老头子就只是提了提这事,更多时间还是讨论我这里的问题。”冉梦晨呷着茶,继续道。
“他想怎么调动人事?”许光煐立即追问。
一杯茶已经喝完,冉梦晨又给自己斟满,接着说下去,“老头子首先提起了中央警备司令部的编制问题,主要是警备司令部和第七集团军的参谋长分由两人这一点不符合常规,实属叠床架屋,应当马上合并,所以戴萌和孔肖吟之间必须有一个人离开那地方了。”
“嗯……不是什么稀奇事,老头子正看他们不顺眼呢,巴不得再轰走几个。要论起地位,中央警备司令部肯定更高一点,我看到头来应该会让孔肖吟兼任集团军参谋长。”虽说当初回到帝都任职的时候,许光煐就看出了这个潜在的问题,明白这是早晚都要调整的事,可真到了眼前,他还是不由得揪心起来,毕竟戴萌和自己的关系非同一般,她现在又掌握实权,一旦被调任离开,前路则又是一片迷茫,许光煐自然舍不下,但此刻自己身在冉梦晨面前,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然的和冉梦晨分析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虽说我没有人事任免权,但给老头子提一些建议还没问题,散会之后他也私下问起了我的看法,不过我把话说得很模糊,推脱自己要回去周全考虑一下”冉梦晨挪了挪身子,又继续,“这确实难以取舍,两个人都是陆大11期,孔肖吟在海外屡立战功,戴萌这些年也没少打仗,实在难分伯仲,这件事我不打算多管,得罪人的话万万不能说。”
“眼下这光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好,这世道就属当长官的左右为难”许光煐表示赞同的点点头,也不禁吐槽了一句,转而谈起了另一个人,“最近的调整过后,满洲地方上就只剩下北满和奉天两个守备区了,我倒是听见几个人瞎传话,说是上面准备把25师的冉蔚调到北满当司令……”
“这件事也八九不离十了,可就是让人想不通其中的缘故……算了算了,不管这些,我还是管管自己的兄弟得了。”冉梦晨的一句话就把许光煐心中飘忽不定的疑虑坐实了。
“晨哥,我听你的意思,今天晚上还有更猛的料啊。”许光煐嘻嘻笑笑的喝着茶,心头却瞬间想到了什么。
“你说对了,17集团军的裴司令已经到了退役年限,老头子让我推荐新司令的人选,我想来想去,也就是你最合适了。说句实话,你也应该明白,你现在这个副参谋长的职务也没什么实权可言,而且很不稳定,说不准哪天就被换下去了,可集团军司令就不一样了,这种履历至少能让你以后的竞争优势更明显一些,而且你老许已经好几年没当过主官了,这次我也徇一次私情,给你开个绿灯。”冉梦晨下意识的靠前坐了坐,转瞬间就一脸正色的谈起了许光煐的前途问题,话自然也说得很恳切。
“好,既然晨哥能为兄弟我的前路尽心费力,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我没什么好考虑的。”许光煐想都没想,立即答应了下来。
“老许啊,先别忙着谢我,现在的集团军司令可不比以前好做,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虽然嘉兴离着帝都不远,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有些事只能自己去独当一面了,不过我相信你的能力,毕竟咱们宿舍的几个人,哪次不是闷声发大财啊……先提前祝你晋升一级吧,老许。”冉梦晨风轻云淡的说着,不经意间又像当年在陆大时一样勉励着好兄弟,言罢将手伸向许光煐,微笑着注视他。
“谢谢晨哥,我们自然是一辈子的好同期。”许光煐亦是如此,紧紧握住了冉梦晨。
“一辈子,一辈子……”酒酣耳热之际,冉梦晨也不觉心潮澎湃,握着许光煐的手,也随之更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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