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章

“总司令，关于这次的外交泄密案，属下可以说尽全力进行了调查，两次复核之后才在今天向您汇报结果……”总理官邸办公室内，苏杉杉正坐在王子杰的面前，就刚刚递交上去的调查报告进行补充说明，但没有滔滔不绝的长篇累牍，她只是说了不到十分钟，最后简短的给出了结论，“综合所有证据来看，徐部长和外交部官员都没有嫌疑，其它参与了外交谈判以及缔结密约的人员也都是清白的，问题还是出在日本人自己身上。”

王子杰听得很认真，不曾打断过苏杉杉的话，但也一直沉默着，诚然有这么多真凭实据摆在面前，他不可能视若无睹，内心纠结了一番，他缓缓抬起头，肯定了苏杉杉连日以来的辛苦成果，“好，这件事你们办得很得体，既然问题不在我们身上，那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将来在外交上我们也是占理的一方”将那一册调查报告收起放在一旁，王子杰也就随之结束了这个话题，进而话锋一变，“杉杉啊，今天召你过来，还有一件要事和你商议，现在帝国中枢的安全部门过于分散了，总参谋部有第五作战厅，军政部也有军情安全总局，再加上你的直属作战局，之前对于各自职权的划分也不甚明朗，我准备在近期成立一个专门负责国家安全保卫的部门，从属于内阁，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新部门的一把手非你莫属。”

“多谢总司令的厚爱，属下定当尽心竭力，把自己的部门打造成拱卫帝国和您的坚盾。”苏杉杉立即起身一脸正色的回应道，可不过是口是心非而已，她已经从王子杰刚才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如此一来自己插手军务的可能性被进一步排除了，一旦有变自己或许一瞬间就要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苏杉杉自然不甘心，但也无计可施，只好装作服从。

“你坐下，不必如此……目前国内稳定，我也可以腾出手来整顿了，直属作战局马上要改制，所以我也已经和晓慧打过招呼了，过一阵子她就不再担任副局长一职，专门负责禁卫军的一切事务。”王子杰摆摆手，又继续说着，把自己的另一个决定也告知了苏杉杉，她照样还是表示了服从，别无二话，这次召见的内容也基本上都完成了，王子杰日理万机，自然也就没有再多留苏杉杉片刻，她前脚刚走，办公室里紧接着又进来了一个人，“总司令，军情安全总局的徐主任到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王子杰的办公室里才安静下来，可他还不能闲着，秘书长又拿来了一摞需要及时批复的公文，这又将是一个忙碌的夜晚。而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最后一个被召见的人，此刻也已经坐上了自己的座车，原路返回。

“参谋长，这么说总司令完全同意了我们的方案，那可太好了。”待自己坐定，胡晓慧就将召见商议的结果告诉了等候多时的段艺璇，而她听罢也很是激动，连连兴奋的表示着。

“这还不算最好的，总司令特地过问了人事任命，觉得驻防帝都的四个师应该简练精干一些才是，所以最后决定让菌菇兼任第2师师长，你兼任第3师师长。”胡晓慧微笑着侧头看向段艺璇，不紧不慢的又说道。

“这倒是少见……经过这次的整编，禁卫军已有了八万余众，虽说人数不算太多，可也毕竟是肩负特殊使命的武装，总司令如此安排，也是充分信任我们的表现，只是恐怕您以后会越来越忙，除了咱们禁卫军的事，还要另外兼顾直属作战局，也难怪要把我调回来了。”段艺璇像是在喃喃自语的对胡晓慧说着，言语之间她表现得若有所思，不禁也轻笑一声。

“不，总司令也对我说了另一个安排，直属作战局很快也要改组，我这个副局长的职务也就没有必要保留了，总司令的意思很明确，以后我专职负责禁卫军，无需分心。”胡晓慧轻轻摇了摇头，回应段艺璇道。

“改组……总司令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这个了？”段艺璇一听王子杰如此的计划，当即也迷糊了，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她追问着胡晓慧。

“总司令的心思向来比东洋大海还要深，我们也最好不要劳神费力的去揣摩，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胡晓慧叹了口气，显然也对此一筹莫展，不过她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绕过去，谈及更重要的事，“第3师后天就到帝都，你先过去看一看，熟悉一下这支新编成的部队……你的压力不比我小，也不比你在莫寒手下轻松。”

“参谋长，您尽管放心就是了，跟随莫寒当了她几年的下属，每日忧勤惕厉的习惯更甚以往了，现在又被总司令委以重任，自然不敢松懈。”段艺璇立刻很郑重的回应着胡晓慧，就连身子也不由得略微侧倾腰杆挺直。

“嗯……你心里清楚就好，毕竟你也是在禁卫军服役多年的老资历了，走到现在这一步不容易，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也是对你的考验”胡晓慧缓缓侧头看了看段艺璇，又如往常那样不厌其烦的提醒着她，差不多觉得自己已经说完了，她也就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淡笑着询问起段艺璇，“艺璇，我记得你是住在开宝街上的什里对吧，正好现在顺路，就先送你回去好了。”

“没错参谋长，不过这……我真的不太好意思呢。”段艺璇肯定了胡晓慧的记忆，但对于她忽然间的大方，也着实很不适应，上司送下属回家，这在帝国军队当中极其罕见，况且段艺璇也不是路痴，从总理官邸到自己的住处距离不算近，胡晓慧送过自己再回去势必要绕远，她以前对自己关护有加确实不假，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许久没和她相处的缘故，段艺璇现在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做作，总是显得刻意为之，因此迟疑了片刻工夫，她还是本能的礼貌婉拒着胡晓慧。

“嗨，你跟我客气什么，你现在回到禁卫军就是回了家，自家人之间不说这些。”胡晓慧很是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同时向自己的司机示意着改变路程，段艺璇眼见自己拒绝不了，只能笑着答谢了胡晓慧，之后两个人就拉起了家常，胡晓慧基本上问的都是段艺璇在外的日子，而段艺璇也知无不言的回答她，不过轻松的时刻总是显得短暂，车子已经开到了段艺璇住处外，胡晓慧也只好意犹未尽的和她道了别，然后扬长而去。

灯又被打开，在这夜晚里格外温馨，段艺璇一刹那间竟恍惚不知所措，深深吸了一口散发着淡淡樟木香的空气，这个不算大的家已经有太长时间看不见自己的身影了，而今自己归来，心头却袭上一阵陌生感，或许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吧，可家是包容一切的，放下手中的箱子，她快步走进了书房，那里还有个老伙计在等着自己。书柜旁边的木质人型衣架上静静挂着一套制服，那是自己人生之中的第一套军服，可连她自己也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把毕业前配发的最后一套陆大学员服以这样的形式安置下来，但毕竟很正常，对于每一个陆大毕业生来说，自己在这里的数年时光是自己一生的骄傲，而能见证这一切的纪念品，自然也会被精心收藏好，再次与它重逢，段艺璇不觉心潮澎湃，尽管岁月流散了二十载，可它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自己是昨天才刚刚毕业，轻轻摩挲着这套学员服，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右胸的口袋上，那地方别着一枚金色的证章，看到此处，段艺璇不禁笑得更灿烂，这是她半生以来最引以为傲的历史，当初毕业时还是校长亲自为自己佩戴上的，这一点她不会忘记，陆军大学每一期千千万万的毕业生之中，也只有综合考核成绩前三名能获得这枚毕业优胜章，即使是前任长官莫寒那样的军中龙虎，身上佩戴的也不不过是稍逊一筹的毕业优勤章，它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如果有谁戴着它出现在陆军大学，不用多说，一定会瞬间得到众星捧月的待遇，那可是多少学子可望而不可及的荣耀，段艺璇同样也清晰的记得，那枚证章的背后刻着的“壹”字编号，铿锵有力的证明着它的主人是人上之人，可正如她只是见过莫寒佩戴了一次自己的毕业优勤章一样，自己的金色证章也就再也不曾出现在真正的军官军服上，不是她不想表明自己的荣誉，只是自己再难以面对，当初一时冲动的选择走上了一条奇异的人生路，至少段艺璇觉得它很奇怪，她也曾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明窗下扪心自问，自己是真正的陆军军人吗？可她却不敢回答这个亲自提出的问题，她惧怕了，也第一次逃避了，既然证章代表的是昔日的功劳，那索性也把它留在过去吧，至少和它长毋相忘的，还是当初那个风华正茂的段艺璇，至少那个她还不曾感觉，小小的证章会变得比泰山还要重。

一阵敲门声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段艺璇的思绪，她这才反应过来，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她感觉脸上热滚滚的，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原来自己竟热泪盈眶了，她连忙跑到镜子前擦干了脸庞，赶快就去开门了。

段艺璇迎面看到的是个穿着禁卫军常服的上校军官，她没有急着进门，而是微微对着段艺璇鞠了一躬，“老师，恭喜您荣升师长！”

“笑盈啊，都和你说过了，咱们之间不兴这些，老师就算了，没有那么夸张，我无非就是比你略长了几届而已……诶，对了，你怎么突然有时间来找我了，现在禁卫军都在整编，你倒是运气大好，还能留在帝都，看来你应该升了团长，正好你来了，咱们应该找个馆子好好的庆祝一下……”张笑盈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段艺璇丝毫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清楚以前还在陆大的时候，张笑盈就对侦察学格外感兴趣，对于这样的优等生来说，找到一个自己学姐的住处简直易如反掌，只是经年不见，段艺璇也不甚明了她的近况，只是从肩上的军衔看出来了一丝端倪，故人相见自然激动，段艺璇也不例外，整个人的状态兴高采烈，自然也没忘了把张笑盈请进了屋里坐下叙旧。

“那就……学姐，多谢您的好意，其实我这次是随着部队被调回来帝都的，之前胡参谋长引荐我去东京出差，回来之后又一纸调令让我去了在山海关驻防的左武备军，这次禁卫军大规模整编，我们就又回了帝都。”张笑盈极为客气的谢过段艺璇，两个人落座之后，她想着该怎么重新称呼段艺璇，思索了片刻找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合适的名称，进而把自己的情况也告诉了她。

“哦……不过你们的番号现在是禁卫军第2师，这么说来你在闫明筠手下当团长了，既然如此，那闫副参谋长也已经到了帝都吧？改天我去拜访她。”段艺璇当即就明白了，原来几经辗转张笑盈现在归在闫明筠的门下，而对于这个人她也不会陌生，忙不迭询问起张笑盈来。

“是啊，师长已经到了帝都，她听说钟山风光无限好，而且师部新址就在梅岭，所以今天特地跑去散心了，明天应该暂时没有安排。”张笑盈点了点头，回答段艺璇道。

“要说孝陵可是风水宝地，是这帝都的龙脉所在，你怎么不和上司一起去好好感受一把英主气息啊？”段艺璇听罢也是一笑，下意识的追问张笑盈。

“我看还是算了吧，孝陵卫那是第七集团军的地盘，他们那帮陆军平常看我们禁卫军不顺眼，我们要是都过去了，他们还不得觉得我们亵渎了一代明君啊……”张笑盈撇了撇嘴，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无奈、不屑。

“那帮家伙……呵，kona，你说这话我不爱听，你我与他们同为陆大的学生，那些都是咱们的前辈，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陆军的，既然踏进过陆大的校门，那就不能忘记校训军理是何物”张笑盈这句吐槽般的话语一瞬间就让段艺璇动了气，她马上一脸正色的看向张笑盈，纠正起她的观点来，这时候她也算把自己当做一次老师，进而又提醒起她来，“我确实被惊讶到了，只是几年没见，你怎么也和那些人一样染上这种习气了，像张羽涵还有奉天公署的人，我劝你离他们远点，跟着他们也学不到多少正经本事，到头来只会挖空心思逢迎拍马，你这次能回到帝都也是件大好事，我不希望你总是和这群人为伍。”

“学姐……对不起，我刚才的话不太妥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北方那边待得太久了……”张笑盈也没想到自己的几句话竟让段艺璇反应如此强烈，连忙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救场，不觉更为后悔，自己见到学姐光顾着高兴，竟把段艺璇刚刚离开第二装甲师回归禁卫军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等于是犯了她的忌讳。两个人一瞬间都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段艺璇搜肠刮肚的想着新的话题来缓解气氛，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何不妥，但分别许久的两个人见面没多长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的确有些棘手，好在段艺璇的脑子转得够快，想到了话辙之后她立刻派上了用场，“我和闫副参谋长虽说都是禁卫军的老军官了，可一直无缘共事，这次倒是真巧了，我们几乎是前后脚回到了帝都，现在机会总算是来了。”

“是啊学姐，师长昨天也在念叨，说自己也想不到您会担任第3师的师长，真是后来者居上，正好她知道我今天要来找您，所以也托我向您问好，改天要好好招待您一次，叙一叙同僚的情谊。”张笑盈见段艺璇竟比自己更快的调转了话题，也忙不迭配合她，三言两语就把刚才的气氛一扫而空了。

“好啊，那麻烦你转达闫副参谋长，就说我段艺璇先谢过她的好意了，大家以后同在一起共事，也要相互多多关照”段艺璇莞尔一笑，旋即回应张笑盈，顿了片刻她缓缓起身，接着笑意盈盈的说着，一阵欢声笑语之后，房间里又短暂沉寂了下来，“不过笑盈啊，这都是些后面要办的事，我们多年不见，今天总该先好好叙叙旧聊一聊，不过先说好了，这顿饭我请客，你不许抢啊，谁让我是准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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