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章

之后的半路上，两个人再无多言，车子也很快来到了孝陵卫的中央警备司令部门前，许光煐开门就走了下来，从后备箱里取出自己的随身箱子，径直向大门口而去，张宇辉这时候忽然从背后叫住了他，说话间下了车，“晚上要不要我过来接你，咱们弟兄也这么长时间没好好吃顿饭了。”

许光煐应声停下了步子，转身又回到后车门边上，做思索状的沉默了片刻，回应道“你等我的电话吧，毕竟这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总该把参谋长的工作先熟悉一下。”

“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活了，紧张什么？”张宇辉听罢他的回答却不自觉的笑了，说完这句他瞥了一眼许光煐身上的西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递给了许光煐，“你好像是没有用领带夹的习惯，可是都快歪到爪哇国去了，要是让她们看见你这样，还不得笑话死你。”

“这没办法，我没时间把军服拿到洗衣店，只能这样出来了，好吧，多谢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回聊。”许光煐微笑着接过盒子，轻轻打开看了一眼，取出了里面的领带夹给自己戴好，就与张宇辉道了别，目送他的座车驶离门前的马路，转身大步进了司令部。

“你们两个先把工作交接好，至于其它事情，等到了下午一起处理……”简单做了些交代，眼见也几乎无事了，赵粤就离开了参谋长办公室，快步下楼向小楼后面的小花园而去，准备放松一下忙碌了一上午的身心，到了楼门口的时候她恰巧遇到陆婷，二人于是结伴同去了，闲聊几句过后，陆婷转而问起了她，“粤粤，刚才那个男人，不会是调到咱们这里的新军官吧？”

“没错大哥，他是我们师新来的参谋长，是陆大10期的一个学长，叫许光煐。”赵粤回答她道。

“许光煐……啊，大学士！该不会就是他吧。”赵粤说出的名字对于陆婷来说似乎是如雷贯耳，略微反应了片刻，他回想起了另一个绰号，脸上的神情也随之更显得滑稽，忙迫不及待的追问赵粤。

“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是啊，天缘凑巧，他居然来了咱们这里。”赵粤侧头对着陆婷笑了笑，继续漫步着，不禁感慨起来。

“我还以为他现在应该晋升中将了，再不济也得是少将了，结果就是个师参谋长，我说……他不会到现在还是个上校吧。”陆婷口吻戏谑的继续说着。

“那倒是不会，我只是很好奇一点，按理说他现在也该担任主官了，可履历上记录的倒是有意思，他晋升准将之后历任的都是副师长、参谋长之类的，我看要是再升不上去，他就得离开国防军了。”赵粤也轻笑着，顺着陆婷的话补充道。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往前走了几步，陆婷进而话锋一变，反问起了赵粤，“要说起来……上面派这样一个人到我们这里，我总感觉另有用意，你不觉得吗？”

“像他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陆大十期生寥寥无几，兴许这只是很平常的职务调动罢了，没准人家改天就高升，这也说不准”赵粤摆摆手，像是不以为意的说着，嗣而停下了步伐，转身正视着陆婷，郑重其事起来，“不过大哥，你的想法倒是没错，我正想着怎么能和他接触一下，但是不能显得太刻意。”

“和他接触……诶，我想起来了，当初在陆大的时候，他跟五折老戴莫莫比较熟悉，不如让这几个人出面比较好，既达到了目的，他也不会觉得我们无事献殷勤”陆婷顺着赵粤的思路想了想，不消多时就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进而又分析道，“不过依我看，这件事最好交给老戴去做，毕竟两个准将坐在一起，彼此心里的压力也不会太大。”

“嗯，好，我等一下就去找老戴商量，在最合适的时间把这事办妥。”赵粤听罢点了点头，两个人又迈步向着花园走去了。

北上的列车纵情的飞驰，两天之后直抵燕山脚下的范阳，莫寒一面与第七装甲师进行联络，进行下一步行军路线的确认，此外这次在范阳的停留，她还要办一件同样重要的事，这也决定了她为何会将范阳作为中途停靠的地点。

李艺彤接到电话的时候自然颇感意外，她没想到莫寒会突然来到范阳，只不过在电话里莫寒什么也没有多说，请她到市区来相会，恰好最近很少闲暇，向师长唐莉佳请过假，她就飞奔到了城内，迫不及待的要见到老友。

“莫莫，电话里你搞得神神秘秘，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是命里注定你应该东奔西走，刚刚从琉球回来，现在又要去满洲，怎么样，和大哥她们好好聚了几天吧。”走在外城的广宁门下，李艺彤与莫寒相谈甚欢，两年的分别让这一刻显得格外珍贵，她的目光也几乎没有离开莫寒身上，更觉得她气宇非凡，欣慰的神色不禁浮现在脸庞上。

“我和大家都见了面，这次难能可贵，咱们11期的同学也借机团圆了，只是可惜啊，遍插茱萸少一人，你要是在场就好了。”莫寒也兴奋的说着，只是看向李艺彤时，也忍不住流露出遗憾的意味。

“此事古难全，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要不是当初勃然一怒，我们又怎么可能在琉球相见，那里风光无限好，不过却让咱俩独享了。”李艺彤显得很淡然，打趣的回应着莫寒，继续向前走着。

“你倒是能看得开，一别又是这么长时间，你在这里待着还习惯吧，你和这群学妹相处感受如何？”莫寒轻笑一声，转而关心起李艺彤的情况。

“我一切都好，虽然与谢蕾蕾唐莉佳共事，比不上与咱们同学那样无拘无束，可也都过得去，没什么别的问题”李艺彤轻轻点了点头，同莫寒说着，迈步走上城墙，进而和她开起玩笑，“我现在倒是担心你的未来，孙晓艳那家伙脾气不太好，你当了她的属下，怕是要经常看见她骂人。”

“哈哈……不愧是你们啊，五折老戴她们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最近这些年改了不少，她这只猛虎也未见得就像别人说的那么难处，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莫寒莞尔一笑，摆摆手又说道。

“诶，对了，前几天也有人途径范阳，我们也见了面。”李艺彤停住脚步，忽然话锋一转。

“谁啊？”莫寒随口问道。

“十期的许光煐，他原本也要来11集团军，可是没过了几天军政部就把命令改了，让他去了帝都。”李艺彤平淡的说出了一段小插曲。

“真巧，我也遇到他了，不过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会去哪？”莫寒微微一笑，回应道。

“这个他倒是和我说过，觉得自己应该是回到总参谋部……他还是那样，一点也没变，说不定这时候正在小四那里。”李艺彤站到垛口旁，向南远眺，不禁猜测起来。

“也许是吧，不过这也不重要了，今天没有外人，我说句心里话，你有没有想过，找个机会回到帝都，总在外面漂着也绝非长久之计。”莫寒笑了笑，将话题转移到了李艺彤身上。

“我当然心有此念，不过一切不由己，虽然我当初走的时候校长把话说的很大度，如果我想回去，随时可以申请，可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难保别人不会指指点点，再说了，帝都那个是非之地还是少接触为妙，谁知道还会再发生什么，尤其是於总长，她一贯谨小慎微，真到了关键时刻，我看是不可能像恩师那样回护我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兴许我就是重耳，只有在外才能安。”李艺彤听罢只是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群寂的西山，头也不回的回应道。

“帝都确实不太平了，校长正在加强禁卫军，这等于把不信任摆在台面上，而且就连我的参谋长也被调回去了，五折她们以后的日子……”莫寒挪到李艺彤身边，说到此处她也迷茫了，虽说自己又一次远离了自己口中的是非之地，可那里的朋友仍然让她时刻牵挂，到最后她一时语塞，又连声叹气。

“以后的日子，就只能靠自己了，我相信我的同学有足够的智慧去应对，而且天下大势将要如何还未可知，到处都在变化，就看它们能不能为我所用了，不是吗？”李艺彤缓缓转过身来，指了指遥远的南方，对莫寒言道。

“这些不可轻言啊，校长虽然一天一天在衰老，可只要他还存在，就绝不允许别人挑战他亲手创造的秩序”莫寒却依旧谨慎的提醒着李艺彤，同时也把另一件隐事告诉了她，“你久不在帝都，很多情况还不知道，前一阵国庆日庆典时苏杉杉有意向我靠拢，后来又找到嘉敏，还有五折，这时候她跑来示好，只能说明校长身边出了问题，他的亲信居然要在他之外另寻朋友，这对她苏杉杉和我们11期都是危机，可苏杉杉这个人我们又不能马上接纳，现在一下子有了两个对手，我越发担心未来的变数。”

“哦？还有这等事……其实当初阿芬的事情刚刚曝光那一阵，我就想过类似的情况，毕竟这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我们这些11期算是他最得意的学生，而苏杉杉呢，多年总揽情报，出了这样的意外，很难说他不会因此改变态度，校长加强禁卫军的势力，大概想把鸡蛋再分散到别的篮子里。”李艺彤顿感新鲜，她的反应诚然再正常不过了，迟疑了片刻，她也讲出了自己对此的看法。

“嗯，这个信号太明显了，可惜五折她们已经进了帝都，再想到外面避祸也难了，校长只有亲眼看着她们在自己眼皮底下才能放心，而且……校长看孙晓艳越发不顺眼，也恨屋及乌，已经开始图谋她手下那些满洲系将领，之前我已经替赵佳蕊化解了一劫，可是依我看，她下一次能难有这样的好运了。”莫寒也随即赞同的补充道，话题自然又落在了那些人身上。

“按说你和赵佳蕊八竿子打不着，这件事我倒是愿闻其详，不过……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总在这里站着听风也没意思，这范阳城里名馆如云，我们找个清净地方，慢慢聊。”莫寒的话不觉引得李艺彤来了兴致，咧嘴一笑，她最后瞥了一眼正在西沉的红日，看着手表对莫寒说着，二人的身影一转眼就消失在了那里，古城墙又恢复了宁静，落阳余晖遍染着大地，偶然吹来一阵寒意浓烈的西风，扫荡着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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