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装甲兵学院训练场上，莫寒整日命令冯晓菲和一众军事教员以高强度的体能和极高的战术训练标准来要求这些年轻的研究生们，教学课也基本就是些最基础的指挥理论，这让研究生们非常的费解，这些东西，早就在自己当初的军校生涯中学过了，何必从头再来，莫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猜不透。

“不错，有进步，快达到院长规定的标准了，继续努力！”盯着秒表，冯晓菲露出满意的微笑，扫了一眼趴在地上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研究生们。

“冯副官……这……这训练一天比一天重，既然您觉得我们的成绩有所进步，那……能不能跟院长商量一下，吃点好的？这些东西连我们手下士兵的伙食都不如！”研究生们指着远处地上那一堆土豆红薯说道。

“野战的条件就是这样，你们还是知足吧，当年院长在北非作战的时候，天天就吃些什么黑面包、土豆，还有干豆什么的，而且还没有水，我刚跟院长当副官的时候，第一顿吃的就是这些。也可能是院长这些年吃得太多了，火气太大，所以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冯晓菲说着这些，还在强忍着笑意，周围的教官和学生们反而被她的话逗得哄堂大笑。

“冯晓菲！我大老远就听见你背地里说我的坏话！要不要我回去再给你多安排几顿黑面包和土豆?”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摩托车一个漂移停在了冯晓菲的面前，上面坐着的莫寒正一脸坏笑看着她。

“嗯，岂敢岂敢……立正……属下……哪敢说您的坏话，您这是……”冯晓菲见莫寒到来，变得秒怂，但是心里又不明白，莫寒为何会特地来到这里。

“行了，解散吃饭，吃完饭接着训练！”莫寒朝冯晓菲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把挎斗里面的东西搬出来。冯晓菲上前一看，里面全是新鲜美味的饭菜和几瓶红酒。

“呦！这在全陆军可能都是破天荒头一次，陆军准将给一群少校上尉亲自送饭，还全都是好吃的!”冯晓菲示意众人把饭菜分食，自己也取了一部分坐在地上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

“这可不是白吃的，我要你们的训练成绩！”莫寒朝冯晓菲翻了个白眼，冷冷的说了一句，并伸出右手朝冯晓菲索要训练成果。

“就是这些了，最近他们有所提高，已经快要达到您所规定的标准了!”莫寒一边看着训练记录上的内容，一边听着冯晓菲在一旁解释着。

“快了?也就是说，还差一点?”莫寒虽然说有些不满的语气，但是看到这些嘴角依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这些年轻的军官们没有让她失望，他们有体内无限的潜力，只是得不到有效的挖掘。她觉得自己渐渐开始透视到了帝国军队的训练水平，完全找不到当年为了帝国富强和兴盛而努力训练，拼杀的铁血战士们的感觉，盛世与繁华，远去的硝烟，已经如同一针麻醉剂一样，刺入了他们的骨髓和经脉。莫寒决心想要改变这一切，但是随之又叹了一口气，自己一个教书先生，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饭后休息的时间，莫寒想要跟自己的学生们说些什么，把事情跟他们挑明了，以防迷茫、无知和抵触的消极情绪再次扰乱他们的心智。莫寒让自己先沉下心来，缓缓走到军旗的旗杆下，开口说道：“同学们，我知道，你们现在特别的恨我，恨我加给你们这么多无理的要求，以及这些残酷艰巨的训练任务！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一个道理，装甲兵，起源于步兵，是科技与工业赋予了步兵新的使命！如果连一个称职的步兵都做不到，又如何去驯服那些数十吨重的钢铁巨兽？坦克和步兵战车是你们作战的工具，是你们取得胜利的利器，但是我并不希望它成为你们捆住你们手脚的枷锁，成为你们心理和精神上不愿迈过的障碍！坦克固然坚不可摧，但是盾牌终有利矛破，当你失去它保护的时候，你们该怎么办?除了你们自己，还有谁可以挽救你们？这就是我的初衷，希望你们慢慢体会，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精神才是坚不可摧的武器！”说罢，莫寒朝着下面的所有人敬了一个军礼，激烈响亮的掌声随之响起，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抬头面对莫寒，她刚刚所说的一番话，让众人开始反思自己的之前的想法……

在接下来的训练当中，所有的研究生学员都开始加倍努力，挥洒的汗水如同雨滴一样不断的浸湿他们的衣衫，但是他们全然不在乎这些，因为只有不断的突破，才能走出这片地狱，只有经受了地狱般的痛苦，才是脱胎换骨，从一只稚嫩的飞鸟成为飞跃雪山的苍鹰。训练一直到了很晚，莫寒才下令收队返回学院。

返回学院之后，张怀瑾并没有直接回到宿舍里面洗漱休息更换军装，而是打算到学院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喝上两杯，冲击一下全身上下的疲惫与劳累。但是刚刚走出校门，张怀瑾却突然打起了退堂鼓，因为迎面方向走来了几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站住！上尉，你躲什么呢？很害怕见长官吗？”背后一声厉喝，只得让张怀瑾停下脚步，慢慢却又极不情愿的转过身来，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正是B集团军的一众军官，其中就包括陈倩楠和冯思佳。

“属下……见过陈旅长、冯参谋长，以及……各位长官！”面对上尉的回答，陈倩楠十分的惊奇，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军官怎么会认识自己的，一旁的冯思佳倒是眼尖，靠着微弱的路灯灯光，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这个上尉正是张怀瑾。

“怀瑾?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在冯思佳的提示下，陈倩楠走近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张怀瑾，但是却和在B集团军时候大相径庭，她实在不能把面前这个衣衫褴褛，形同乞丐一样的人，和曾经的作战参谋联系起来。

“你到陆大是来读研究生的，怎么搞得跟个叫花子一样？难道莫寒还教你们怎么伪装成乞丐?”冯思佳同样是大惑不解，她不知道张怀瑾都经历了什么。

“这就是莫寒院长独特的训练方式……不仅培养优秀的装甲兵指挥官，而且顺便还培养突击队员！您二位回去试试，扛着高射机枪在山里跑25公里，保证也是这副尊容。对了，您二位怎么到帝都来了?”张怀瑾也同样非常的好奇，陈倩楠和冯思佳为何不在范阳，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帝都。

“我们代表B集团军到帝都来接受一批新装备运回去。怀瑾啊……加油，好好干，争取多给咱们集团军捞回来点干货，我告诉你，莫寒这个人鬼精鬼精的，她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真本事告诉一般人的”陈倩楠轻轻拍了拍张怀瑾的肩膀，又笑着说道：“行了，去忙吧，我们走了。”

“长官慢走。”张怀瑾向她们致以标准的军礼，目送陈倩楠一行人走远，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刚才的对话，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确太邋遢了，军人还是要注重自己的仪表，还是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再思考去哪里吧，张怀瑾想着，又转身返回宿舍。

市区已经是华灯初上十分，兴国大街上的陆军军人俱乐部却没有像其它餐厅那般顾客盈门，今天晚上光顾这里的客人很少，两个女人正坐在二楼一张靠窗的桌子边，似有似无的把酒言欢，平常的闲聊着。

“小四，你我难得清闲，干嘛不找个热闹的地方，偏偏又来这里。”黄婷婷放下手中的杯子，挑了挑眉，轻声说道。

“还不是因为这地方是我们的家，而且……我们这种级别的人，还能打折优惠，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我实在想不到哪里还会找到这样的感觉，话说我们也有五年没来过这里了，一切都是老样子，亲切啊。”林思意喝下最后的一杯酒，侧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陆军军人俱乐部里已经顾客寥寥，只剩下三两桌客人用餐，骤然间的放松，让林思意总感觉无所事事，回国已经两周有余，可上面的任命迟迟没有下发，这不免让她心中在不停猜测，总参谋部的人到底作何打算。

“是啊，不过……小四，最近太安静了，我可是窝在家里，天天等着总参谋部的人上门找我，等着给我安排什么新的差事，可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真是奇怪。”一袭西服打扮的黄婷婷整理着身上的衣装，调整了几下领带，她面带疑惑的说起最近的事。

“兴许现在人员没有空缺，用不着我们吧……这次回国述职前，我就感觉不对劲了，按说任期还没有结束，又没有什么战争发生，为什么那么着急，召回我们几个，我看一定有大事，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吧，没准下一次，我们就要上战场了。”林思意缓缓靠在椅背上，兀自分析着，转而轻松一笑，左手伏在军服的前襟上一动不动，这是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别看她在和对面的黄婷婷一直闲聊，眼神却不住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去我那里继续好了，家里的茶叶已经堆积如山了，正愁找不到一起品茶的人呢。”黄婷婷瞥了一眼窗外，对着林思意建议道。

“好啊，也是……自打从德国回来，我们还没这样畅谈过，那就有劳黄老板了”林思意莞尔一笑，打趣的回应道，转眼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着追问黄婷婷，“怎么？在英国待了那么多年，还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吗？”

“鬼佬的玩意，尝尝就罢了，他们都是一群没见面世面的乡下人，有一次大使在使馆里办了场茶会，他知道我是个品茶的行家，特地问我该怎么办，我当时回答，我们平时怎么喝茶，就怎么招待来宾，可大使反问我，这样的方式，英国人能习惯吗？我当时只是微微一笑，告诉他，茶叶是从东方来的，要想明白真正的饮茶，就得这么办，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天这群英国人都看愣了，他们想不到自己喝茶的方法原来那么幼稚，我这也是用心良苦，让洋人长长见识。”黄婷婷说起这件事，先是有些鄙夷，进而带着满满的自豪感，挥洒自如的谈论道。

“想不到我们黄武官还会这个，当初在陆大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只知道你整日埋头苦读，谈论起战略，同学里没人比得过你，原来你也是个多面手。”林思意微微一笑，坐正了身子，余光忽然扫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餐厅，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过来，定睛一看，她大致明白了，来者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军人，不过这么晚了，餐厅也快结束营业了，他们怕是要饿着肚子离开了，林思意嘴角翕动，心中暗想，这大概是几个刚刚调入帝都的军官，对这地方还不甚了解，打算起身和他们打个招呼，不想对面的来人脚步很迅速，林思意还没站起来，为首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请问，是林思意上校和黄婷婷上校吗？”男人看了黄婷婷一眼，很客气的向她们发问。

“不错，我们正是，请问你是哪位？”林思意听来者的口气，似乎是在寻找自己，不过他们身上没穿军装，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他们隶属于哪里，只好以同样的语气回复男人的问话。

“长官，我们是最高司令部直属作战局的，苏局长有些事情要当面询问两位，还请您配合，和我们走一趟。”男人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展示给她们。

“好，请阁下带路吧。”黄婷婷一脸平静的回答，随后起身，跟着这群人上了车，向着帝都南部远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她偷偷瞥了几眼林思意，还是正襟危坐在座椅上，目不斜视，对于苏杉杉的手下突然造访，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一阵阵的不祥，关于那个地方，她不止一次听同僚说起，再联想到最近的事，黄婷婷心中不免发毛，可胡思乱想也无用，还是等着见了苏杉杉再说吧，她索性让身体放松，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任凭微风拂过脸颊。

半个小时后，汽车开进南郊的集贤山庄，这里曾是旧日皇朝的行宫，现在已经是直属作战局的总部，两个人被引导着走进身后的一幢小楼，上到二楼的楼梯口，一个士兵伸手拦住了两个人，“长官，请交出你的武器。”

“我今天没带枪出门。”黄婷婷解开西服上衣，示意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林思意则是默默掏出佩枪，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守卫的士兵简单做了检查，就放行了，林思意被刚才的那个男人带入最内侧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转身离开了。

“林上校，请坐。”苏杉杉已经等候在那里，身后还坐着两个速记员，她微笑着伸手，示意林思意和自己对面而坐。

“谢谢苏局长。”林思意轻声回答，缓缓坐了下来，她的目光直视对面的苏杉杉，等着她开口向自己发问。

“阁下回国也有些日子，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接到新的任命，这是因为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今天请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请上校不要见怪，毕竟对每个回国的驻外武官进行审查，是例行公事。”服务员替林思意端上热茶，苏杉杉开门见山的对林思意挑明了自己的用意。

“这是当然的，只是不知道苏局长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林思意看了看茶杯，没有接过来，面带微笑的回应苏杉杉道。

“这次你们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总司令很满意，正想着怎么嘉奖你们……据我了解，阁下在柏林期间，曾经和一个叫郑植成的人有过不少接触，我想问问，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苏杉杉不紧不慢的开口，进而话锋一转，问起林思意。

“这个郑植成，是韩国文化部旅游局驻柏林的总代表，我和他只是在大使馆的招待会上见过几面，谈不上很熟悉，只是他也精通茶道，我们因为这个，多聊了几句。”林思意不慌不忙的回答苏杉杉，对于她突然谈及这个自己也不是很熟悉的外邦人，林思意也感觉有些奇怪，不过鉴于自己的特殊身份，她很快有些明白了，八成苏杉杉在他身上找到了什么，才会这样问自己。

“哦……我接到的报告也是这样，不过上校可能有所不知，情报部门前天向我报告，这个郑植成经常和大使馆内几个下级武官来往，每次都是在威廉大街上的一家饭店，不知道你是否知情？”苏杉杉不动声色，紧接着问起林思意。

“苏局长，您也知道，我对属下的要求一向都很严格，我虽然因为共同的爱好和郑植成有些接触，但是我却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一些气质，和他的表面身份很不相称，所以我特地叮嘱过武官们，和他接触的时候务必谨慎，严禁和他单独见面，我担心他是间谍，就在我离开柏林前的一周，他曾经邀请我参加一场酒会，不过我以工作繁忙为借口，拒绝了，就连他送给我的礼物，我都逐个仔细检查过。”林思意一脸正色的回答道。

“这倒是很符合阁下的性格，您的工作态度，就连总司令也曾当面夸奖过，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们都需要小心，更何况您的身份特殊……哦，对了，有件事我想必须告诉您，就在您离开柏林的第二天，郑植成也不见了，表面的我们得到的信息，是他被调回韩国，可线人却说，他不是从办事处离开的，而是坐上了日本大使馆的车，去了机场。”苏杉杉同样一本正经的叙述着，此话一出口，林思意没有太过震惊，她为自己的谨慎而庆幸，这么说来，他真的是间谍。

“这真是有趣，想不到我的猜想能这样印证，苏局长，敢问你们追踪到其它线索了吗？”林思意长出一口气，忽然对此来了兴趣。

“抱歉，这是机密，恕我不能满足您的好奇心”苏杉杉诡异的一笑，伸手拿出烟盒，独自点燃一根烟，抽了几口，她不等林思意回答，又继续说，“不过有件事我可以说清楚，之所以大晚上请您和黄上校来这里，是因为我们得到一条绝密线报，有两个人已经暗中投靠了国外间谍机构，向敌国定期提供情报，而且还是高级武官，但是我们始终不能确定他们的具体身份，只能逐个进行排查，前天我们也对冯薪朵上校进行了调查，事情就是这样，希望您理解，时间也不早了，谢谢您的配合，我就不送您了，请慢走。”苏杉杉说罢起身，两个速记员收起文件夹，跟着她一道出了房间，林思意也没有久留，喝完杯子里的茶，默默离开了那里。

站在楼外的空地上，林思意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随后原地发呆，黄婷婷不知何时也走出了小楼，林思意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回过神来，两个人对视一眼，林思意想上前和她交流几句，无奈身边的军官一直催促自己上车，她只能转身登上来时的汽车，返回自己的住处，默默等待这一天的结束。

回到驻外武官公寓，躺在床上的林思意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仔细回想着苏杉杉对自己说起的一切，感觉兹事体大，她忽然产生了无数疑问，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窃取到的那份情报，到底它有多少真实性，这条看不见的战线上充满了真假虚实，自己每一天都在惊涛骇浪中度过，没有倒在暗夜中已是万幸，她思考着这些，慢慢感觉到了疲惫，那种精神上由内而外的劳累，不知不觉间，她悄然睡去，也许这场梦里，这些依旧占据着那里，不曾离开。

“苏局长，晚上的谈话记录已经整理出来了，您看一下。”一位军官推门而入，把文件放在苏杉杉的办公桌前。

装甲兵学院训练场上，莫寒整日命令冯晓菲和一众军事教员以高强度的体能和极高的战术训练标准来要求这些年轻的研究生们，教学课也基本就是些最基础的指挥理论，这让研究生们非常的费解，这些东西，早就在自己当初的军校生涯中学过了，何必从头再来，莫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猜不透。

“不错，有进步，快达到院长规定的标准了，继续努力！”盯着秒表，冯晓菲露出满意的微笑，扫了一眼趴在地上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研究生们。

“冯副官……这……这训练一天比一天重，既然您觉得我们的成绩有所进步，那……能不能跟院长商量一下，吃点好的？这些东西连我们手下士兵的伙食都不如！”研究生们指着远处地上那一堆土豆红薯说道。

“野战的条件就是这样，你们还是知足吧，当年院长在北非作战的时候，天天就吃些什么黑面包、土豆，还有干豆什么的，而且还没有水，我刚跟院长当副官的时候，第一顿吃的就是这些。也可能是院长这些年吃得太多了，火气太大，所以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吧！”冯晓菲说着这些，还在强忍着笑意，周围的教官和学生们反而被她的话逗得哄堂大笑。

“冯晓菲！我大老远就听见你背地里说我的坏话！要不要我回去再给你多安排几顿黑面包和土豆?”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摩托车一个漂移停在了冯晓菲的面前，上面坐着的莫寒正一脸坏笑看着她。

“嗯，岂敢岂敢……立正……属下……哪敢说您的坏话，您这是……”冯晓菲见莫寒到来，变得秒怂，但是心里又不明白，莫寒为何会特地来到这里。

“行了，解散吃饭，吃完饭接着训练！”莫寒朝冯晓菲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把挎斗里面的东西搬出来。冯晓菲上前一看，里面全是新鲜美味的饭菜和几瓶红酒。

“呦！这在全陆军可能都是破天荒头一次，陆军准将给一群少校上尉亲自送饭，还全都是好吃的!”冯晓菲示意众人把饭菜分食，自己也取了一部分坐在地上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

“这可不是白吃的，我要你们的训练成绩！”莫寒朝冯晓菲翻了个白眼，冷冷的说了一句，并伸出右手朝冯晓菲索要训练成果。

“就是这些了，最近他们有所提高，已经快要达到您所规定的标准了!”莫寒一边看着训练记录上的内容，一边听着冯晓菲在一旁解释着。

“快了?也就是说，还差一点?”莫寒虽然说有些不满的语气，但是看到这些嘴角依然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这些年轻的军官们没有让她失望，他们有体内无限的潜力，只是得不到有效的挖掘。她觉得自己渐渐开始透视到了帝国军队的训练水平，完全找不到当年为了帝国富强和兴盛而努力训练，拼杀的铁血战士们的感觉，盛世与繁华，远去的硝烟，已经如同一针麻醉剂一样，刺入了他们的骨髓和经脉。莫寒决心想要改变这一切，但是随之又叹了一口气，自己一个教书先生，现在又能做些什么呢？

饭后休息的时间，莫寒想要跟自己的学生们说些什么，把事情跟他们挑明了，以防迷茫、无知和抵触的消极情绪再次扰乱他们的心智。莫寒让自己先沉下心来，缓缓走到军旗的旗杆下，开口说道：“同学们，我知道，你们现在特别的恨我，恨我加给你们这么多无理的要求，以及这些残酷艰巨的训练任务！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一个道理，装甲兵，起源于步兵，是科技与工业赋予了步兵新的使命！如果连一个称职的步兵都做不到，又如何去驯服那些数十吨重的钢铁巨兽？坦克和步兵战车是你们作战的工具，是你们取得胜利的利器，但是我并不希望它成为你们捆住你们手脚的枷锁，成为你们心理和精神上不愿迈过的障碍！坦克固然坚不可摧，但是盾牌终有利矛破，当你失去它保护的时候，你们该怎么办?除了你们自己，还有谁可以挽救你们？这就是我的初衷，希望你们慢慢体会，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精神才是坚不可摧的武器！”说罢，莫寒朝着下面的所有人敬了一个军礼，激烈响亮的掌声随之响起，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抬头面对莫寒，她刚刚所说的一番话，让众人开始反思自己的之前的想法……

在接下来的训练当中，所有的研究生学员都开始加倍努力，挥洒的汗水如同雨滴一样不断的浸湿他们的衣衫，但是他们全然不在乎这些，因为只有不断的突破，才能走出这片地狱，只有经受了地狱般的痛苦，才是脱胎换骨，从一只稚嫩的飞鸟成为飞跃雪山的苍鹰。训练一直到了很晚，莫寒才下令收队返回学院。

返回学院之后，张怀瑾并没有直接回到宿舍里面洗漱休息更换军装，而是打算到学院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喝上两杯，冲击一下全身上下的疲惫与劳累。但是刚刚走出校门，张怀瑾却突然打起了退堂鼓，因为迎面方向走来了几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站住！上尉，你躲什么呢？很害怕见长官吗？”背后一声厉喝，只得让张怀瑾停下脚步，慢慢却又极不情愿的转过身来，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正是B集团军的一众军官，其中就包括陈倩楠和冯思佳。

“属下……见过陈旅长、冯参谋长，以及……各位长官！”面对上尉的回答，陈倩楠十分的惊奇，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军官怎么会认识自己的，一旁的冯思佳倒是眼尖，靠着微弱的路灯灯光，一眼就认出来了，面前这个上尉正是张怀瑾。

“怀瑾?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个样子?”在冯思佳的提示下，陈倩楠走近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张怀瑾，但是却和在B集团军时候大相径庭，她实在不能把面前这个衣衫褴褛，形同乞丐一样的人，和曾经的作战参谋联系起来。

“你到陆大是来读研究生的，怎么搞得跟个叫花子一样？难道莫寒还教你们怎么伪装成乞丐?”冯思佳同样是大惑不解，她不知道张怀瑾都经历了什么。

“这就是莫寒院长独特的训练方式……不仅培养优秀的装甲兵指挥官，而且顺便还培养突击队员！您二位回去试试，扛着高射机枪在山里跑25公里，保证也是这副尊容。对了，您二位怎么到帝都来了?”张怀瑾也同样非常的好奇，陈倩楠和冯思佳为何不在范阳，却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帝都。

“我们代表B集团军到帝都来接受一批新装备运回去。怀瑾啊……加油，好好干，争取多给咱们集团军捞回来点干货，我告诉你，莫寒这个人鬼精鬼精的，她是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真本事告诉一般人的”陈倩楠轻轻拍了拍张怀瑾的肩膀，又笑着说道：“行了，去忙吧，我们走了。”

“长官慢走。”张怀瑾向她们致以标准的军礼，目送陈倩楠一行人走远，长长出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刚才的对话，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确太邋遢了，军人还是要注重自己的仪表，还是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再思考去哪里吧，张怀瑾想着，又转身返回宿舍。

市区已经是华灯初上十分，兴国大街上的陆军军人俱乐部却没有像其它餐厅那般顾客盈门，今天晚上光顾这里的客人很少，两个女人正坐在二楼一张靠窗的桌子边，似有似无的把酒言欢，平常的闲聊着。

“小四，你我难得清闲，干嘛不找个热闹的地方，偏偏又来这里。”黄婷婷放下手中的杯子，挑了挑眉，轻声说道。

“还不是因为这地方是我们的家，而且……我们这种级别的人，还能打折优惠，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我实在想不到哪里还会找到这样的感觉，话说我们也有五年没来过这里了，一切都是老样子，亲切啊。”林思意喝下最后的一杯酒，侧头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陆军军人俱乐部里已经顾客寥寥，只剩下三两桌客人用餐，骤然间的放松，让林思意总感觉无所事事，回国已经两周有余，可上面的任命迟迟没有下发，这不免让她心中在不停猜测，总参谋部的人到底作何打算。

“是啊，不过……小四，最近太安静了，我可是窝在家里，天天等着总参谋部的人上门找我，等着给我安排什么新的差事，可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真是奇怪。”一袭西服打扮的黄婷婷整理着身上的衣装，调整了几下领带，她面带疑惑的说起最近的事。

“兴许现在人员没有空缺，用不着我们吧……这次回国述职前，我就感觉不对劲了，按说任期还没有结束，又没有什么战争发生，为什么那么着急，召回我们几个，我看一定有大事，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吧，没准下一次，我们就要上战场了。”林思意缓缓靠在椅背上，兀自分析着，转而轻松一笑，左手伏在军服的前襟上一动不动，这是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别看她在和对面的黄婷婷一直闲聊，眼神却不住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去我那里继续好了，家里的茶叶已经堆积如山了，正愁找不到一起品茶的人呢。”黄婷婷瞥了一眼窗外，对着林思意建议道。

“好啊，也是……自打从德国回来，我们还没这样畅谈过，那就有劳黄老板了”林思意莞尔一笑，打趣的回应道，转眼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着追问黄婷婷，“怎么？在英国待了那么多年，还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吗？”

“鬼佬的玩意，尝尝就罢了，他们都是一群没见面世面的乡下人，有一次大使在使馆里办了场茶会，他知道我是个品茶的行家，特地问我该怎么办，我当时回答，我们平时怎么喝茶，就怎么招待来宾，可大使反问我，这样的方式，英国人能习惯吗？我当时只是微微一笑，告诉他，茶叶是从东方来的，要想明白真正的饮茶，就得这么办，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天这群英国人都看愣了，他们想不到自己喝茶的方法原来那么幼稚，我这也是用心良苦，让洋人长长见识。”黄婷婷说起这件事，先是有些鄙夷，进而带着满满的自豪感，挥洒自如的谈论道。

“想不到我们黄武官还会这个，当初在陆大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只知道你整日埋头苦读，谈论起战略，同学里没人比得过你，原来你也是个多面手。”林思意微微一笑，坐正了身子，余光忽然扫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头望去，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餐厅，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过来，定睛一看，她大致明白了，来者应该和自己一样，也是军人，不过这么晚了，餐厅也快结束营业了，他们怕是要饿着肚子离开了，林思意嘴角翕动，心中暗想，这大概是几个刚刚调入帝都的军官，对这地方还不甚了解，打算起身和他们打个招呼，不想对面的来人脚步很迅速，林思意还没站起来，为首的男人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请问，是林思意上校和黄婷婷上校吗？”男人看了黄婷婷一眼，很客气的向她们发问。

“不错，我们正是，请问你是哪位？”林思意听来者的口气，似乎是在寻找自己，不过他们身上没穿军装，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他们隶属于哪里，只好以同样的语气回复男人的问话。

“长官，我们是最高司令部直属作战局的，苏局长有些事情要当面询问两位，还请您配合，和我们走一趟。”男人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展示给她们。

“好，请阁下带路吧。”黄婷婷一脸平静的回答，随后起身，跟着这群人上了车，向着帝都南部远去。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她偷偷瞥了几眼林思意，还是正襟危坐在座椅上，目不斜视，对于苏杉杉的手下突然造访，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一阵阵的不祥，关于那个地方，她不止一次听同僚说起，再联想到最近的事，黄婷婷心中不免发毛，可胡思乱想也无用，还是等着见了苏杉杉再说吧，她索性让身体放松，闭上眼靠在沙发上，任凭微风拂过脸颊。

半个小时后，汽车开进南郊的集贤山庄，这里曾是旧日皇朝的行宫，现在已经是直属作战局的总部，两个人被引导着走进身后的一幢小楼，上到二楼的楼梯口，一个士兵伸手拦住了两个人，“长官，请交出你的武器。”

“我今天没带枪出门。”黄婷婷解开西服上衣，示意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林思意则是默默掏出佩枪，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守卫的士兵简单做了检查，就放行了，林思意被刚才的那个男人带入最内侧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转身离开了。

“林上校，请坐。”苏杉杉已经等候在那里，身后还坐着两个速记员，她微笑着伸手，示意林思意和自己对面而坐。

“谢谢苏局长。”林思意轻声回答，缓缓坐了下来，她的目光直视对面的苏杉杉，等着她开口向自己发问。

“阁下回国也有些日子，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接到新的任命，这是因为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完全搞清楚，今天请你过来，就是为了这个，请上校不要见怪，毕竟对每个回国的驻外武官进行审查，是例行公事。”服务员替林思意端上热茶，苏杉杉开门见山的对林思意挑明了自己的用意。

“这是当然的，只是不知道苏局长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林思意看了看茶杯，没有接过来，面带微笑的回应苏杉杉道。

“这次你们提供的情报很重要，总司令很满意，正想着怎么嘉奖你们……据我了解，阁下在柏林期间，曾经和一个叫郑植成的人有过不少接触，我想问问，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苏杉杉不紧不慢的开口，进而话锋一转，问起林思意。

“这个郑植成，是韩国文化部旅游局驻柏林的总代表，我和他只是在大使馆的招待会上见过几面，谈不上很熟悉，只是他也精通茶道，我们因为这个，多聊了几句。”林思意不慌不忙的回答苏杉杉，对于她突然谈及这个自己也不是很熟悉的外邦人，林思意也感觉有些奇怪，不过鉴于自己的特殊身份，她很快有些明白了，八成苏杉杉在他身上找到了什么，才会这样问自己。

“哦……我接到的报告也是这样，不过上校可能有所不知，情报部门前天向我报告，这个郑植成经常和大使馆内几个下级武官来往，每次都是在威廉大街上的一家饭店，不知道你是否知情？”苏杉杉不动声色，紧接着问起林思意。

“苏局长，您也知道，我对属下的要求一向都很严格，我虽然因为共同的爱好和郑植成有些接触，但是我却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一些气质，和他的表面身份很不相称，所以我特地叮嘱过武官们，和他接触的时候务必谨慎，严禁和他单独见面，我担心他是间谍，就在我离开柏林前的一周，他曾经邀请我参加一场酒会，不过我以工作繁忙为借口，拒绝了，就连他送给我的礼物，我都逐个仔细检查过。”林思意一脸正色的回答道。

“这倒是很符合阁下的性格，您的工作态度，就连总司令也曾当面夸奖过，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们都需要小心，更何况您的身份特殊……哦，对了，有件事我想必须告诉您，就在您离开柏林的第二天，郑植成也不见了，表面的我们得到的信息，是他被调回韩国，可线人却说，他不是从办事处离开的，而是坐上了日本大使馆的车，去了机场。”苏杉杉同样一本正经的叙述着，此话一出口，林思意没有太过震惊，她为自己的谨慎而庆幸，这么说来，他真的是间谍。

“这真是有趣，想不到我的猜想能这样印证，苏局长，敢问你们追踪到其它线索了吗？”林思意长出一口气，忽然对此来了兴趣。

“抱歉，这是机密，恕我不能满足您的好奇心”苏杉杉诡异的一笑，伸手拿出烟盒，独自点燃一根烟，抽了几口，她不等林思意回答，又继续说，“不过有件事我可以说清楚，之所以大晚上请您和黄上校来这里，是因为我们得到一条绝密线报，有两个人已经暗中投靠了国外间谍机构，向敌国定期提供情报，而且还是高级武官，但是我们始终不能确定他们的具体身份，只能逐个进行排查，前天我们也对冯薪朵上校进行了调查，事情就是这样，希望您理解，时间也不早了，谢谢您的配合，我就不送您了，请慢走。”苏杉杉说罢起身，两个速记员收起文件夹，跟着她一道出了房间，林思意也没有久留，喝完杯子里的茶，默默离开了那里。

站在楼外的空地上，林思意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随后原地发呆，黄婷婷不知何时也走出了小楼，林思意意识到了这一点，赶忙回过神来，两个人对视一眼，林思意想上前和她交流几句，无奈身边的军官一直催促自己上车，她只能转身登上来时的汽车，返回自己的住处，默默等待这一天的结束。

回到驻外武官公寓，躺在床上的林思意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仔细回想着苏杉杉对自己说起的一切，感觉兹事体大，她忽然产生了无数疑问，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所窃取到的那份情报，到底它有多少真实性，这条看不见的战线上充满了真假虚实，自己每一天都在惊涛骇浪中度过，没有倒在暗夜中已是万幸，她思考着这些，慢慢感觉到了疲惫，那种精神上由内而外的劳累，不知不觉间，她悄然睡去，也许这场梦里，这些依旧占据着那里，不曾离开。

“苏局长，晚上的谈话记录已经整理出来了，您看一下。”一位军官推门而入，把文件放在苏杉杉的办公桌前。

“嗯，好……你先不要走，就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苏杉杉拿起记录简单看了几眼，抬头向军官发问。

“局长，属下觉得林思意没有说谎，冯薪朵和黄婷婷也都对我们说了实话，因此我们不该再对她们有所怀疑，况且三位武官还带回了极其有价值的绝密情报，这足以证明这些人都是忠诚的军人。”军官坐在苏杉杉身边，缓缓分析道。

“虽然今晚从交谈中我也肯定了这一点，可我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尤其是林思意和她手下的两个武官，都是负责机要情报收集的，这个郑植成为什么会那么不偏不倚，只对他们三个感兴趣，

现在看不出林思意有什么异常，那我们对她这两个人手下的调查必须加紧”苏杉杉说着拿起笔在一张文件笺上飞快的写下报告，几分钟后她停下笔，“明天一早我会亲自向总司令汇报，所有派驻欧洲大中国家的武官都在排查之列。”苏杉杉又在报告下方签好名字，递交给军官。

“是，局长”军官收起文件，起身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转身轻声细语的问起苏杉杉，“那……这三个卸任的武官，我们……”

“还是老办法，监听她们的电话，住宅也要盯紧，直到排查结束。”苏杉杉没有抬头，看着文件很平静的回应道。

“属下明白了。”军官随后退出了办公室，苏杉杉放下文件，揉了揉发涨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下意识拿起手边的咖啡杯，递到嘴边才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了，她连忙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自己也该休息了，她起身轻轻收拾好文件，拿起公文包，熄灭灯光，不大的办公室里，迎来难得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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