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陆雩慢慢悠悠地说着这段前尘往事,觉得挺美好的,倘若自己以后寻个仙侣也定要这般岁月静好才是。
“那后来呢?”我问道。
陆雩用手拨了拨那清水,说:“后来,哪里还有什么后来。不过是那些年山中无岁月,自欺欺人罢了。”
我心里一嗝哒,暗说不好,我倒是忘了,后来鹿神沉睡百年,并州的供奉也变成了一位新来小仙。而那叫做江月白的小仙,到底去了哪里,没有人敢问陆雩,也没有人敢妄自断言,就像是一段故事,被所有人默契的藏了起来。
江月白去找陆雩的次数越来越多,用陆雩的小仙侍的话来说就是:“福德正神和我们家仙上,十之***,是真的了。”
这回江月白也没有被这些谣言绊了自己上桃坞山的脚步,每次去都捧着花或者草,反正就是什么都往陆雩那里送,就连别人送自己的粽子糖都要留着不少,送给陆雩。
舟山山神串门的时候说:“小月牙,你最近往陆雩仙上那里跑的挺勤快的啊。”
正在准备送给陆雩的梅子糖的江月白僵了僵,说:“哈哈哈,怎么会呢。反正仙上也没有赶我,我也就干脆不怕了,哈哈……”
总所周知,陆雩喜静,不爱和人往来,也就只有璇玑星官和他关系不错。现在又要加上一个小小的福德正神。舟山山神看着穿着藕荷色小裙的江月白,头发上束了一串红流苏,想:难道陆雩就喜欢这样子的小姑娘?
江月白小心用油纸又在那小罐子上包了一层,才发现舟山山神看着自己,不解地问:“你看着我做什么啊?”
舟山山神垂眸,眼神里有些凝重,问:“月白,你知道你自己,有点变得古怪了吗?”
江月白摇了摇头说:“怎么了?”
舟山山神道:“小月牙,你要记住,你不是正神,倘若没了信仰,无人替你塑金身,你就会彻底消散与天地之间。”
江月白点了点头,收好梅子糖说:“我天生命中有一大劫难,我知道的。”
舟山山神内心想,你知道个屁啊。
江月白和陆雩的关系在那弹指一挥间的几十年里,从陌生的邻居变成了挚友,江月白喜欢说话,而陆雩又喜欢听,江月白喜欢陆雩观星台上的一片星空,陆雩喜欢江月白家的花花草草。一时间,江月白迅速超过了璇玑星官在陆雩心里的地位。至于那些已经开始放飞自我的八卦,陆雩和江月白谁也没有在意。
康景帝十年,天下战火四起,并州大旱,江月白请旨上神降雨,却无人理会。
并州百姓祈雨无果后,在一位名为善士道人的散仙的煽动下开始砸并州各方土地以及福德正神的庙宇和金身。
“既然神已经不庇护我们了,我们又为何要再供奉他。”
那一段时间里,有许多的地方土地消散或者是化作妖物重新修炼,江月白的神力也在快速的消失,她的庙宇已经所剩不多了。
神端坐在拿台上,下面有一位男子来祈福,说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可以顺利诞下孩子,愿意此后十年一直供奉。江月白坐在那台上,想:十年以后我还在不在都不一定呢。她轻轻一笑,将一点点神力分给他。
本是不幸儿,既有福德,便能帮一点,是一点。
外面下起了小雨,却没有熄灭高燃的烽火台,并州联合西南三州***,又端安王率领,打着清君侧的名头,在烟雨朦胧里跨过了淮河。江月白看着那迟来的小雨,又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陆雩。
陆雩穿着天青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一条五色交织的长命缕,那颗圆润的东珠正安分的垂挂着。那是去年端午的时候江月白给他做的。
当时那个小姑娘踩着端午后的艾草香,溜上了桃坞山,神神秘秘地让自己伸出手,江月白将那有些宽松地长命缕绑在了陆雩那截如同白玉似的手腕上。
“这是何物?”不食人间烟火的上仙看着那好看的五色交织的绳子。
江月白从自己脖子处也拉了一根出来,说:“《风俗通》言:“五月”日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一名续命缕,一名辟兵缯,一名五色缕,一名朱索,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
陆雩说:“你还怕得瘟病?”
江月白摇头说:“图个吉利啊,仙上可是不喜欢?”
陆雩轻笑,摩挲着自己的手腕说:“没有,我很喜欢。”
江月白看着出现的陆雩,笑着说:“仙上怎么来了?”
陆雩看着江月白说:“来看看你。你没事吧。”陆雩这话一出口,有些后悔,江月白这时候身子已经有些虚化了,这说明她的神力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江月白看了看自己,笑着说:“没事,小问题,刚好我也要回去了。仙上和我一同走吗?”陆雩点了点头。
“那刚好,仙上,今晚想去观星台看看。”
江月白蹿进了一片烟雨朦胧里,雨水穿过她的身影,显得更加飘渺,小姑娘开开心心地说:“想去看看仙上每晚看的星河。”
陆雩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第一次埋怨,这场雨,为什么不来的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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