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1）

夕阳西下，窗棂格里透着昏黄的烛光。几户人家们门前早已挑了大红灯笼，但长安城内依旧熙熙攘攘，车如流水马如龙。到底是被称为“夜不寐”的长安城。如今这时辰，还有在小贩不住的吆喝叫卖。

一辆八宝璎珞盖顶香车从街上张扬而过，激起满天的尘土。青女不禁轻捂口鼻咳嗽几下。

这是长安的下马陵，住在这里的尽是些无权无势的底层贫民，就连好些商人都不亲自前来，往往都是小贩自己绑了货物送到府里。方才那辆香车行驶之快，便是一刻钟也不想在这腌臜地方待下去。

青女却不以为然，她哥哥前半年才中了进士及第，留在翰林院做了个小官，俸禄也就那么点，刚刚入朝，也免不了上下打点，自然是要她和嫂嫂的生活拮据些。她倒也不在意，满脑子都是今日穆师傅和曹师傅对她琵琶学有所成的夸赞。她如今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弹得一手好琵琶。况且今日是她的生辰，哥哥答应了她给她买那条碧玉襦裙的，她自然是喜上眉梢。

青女有时想，过去这样，现在这样，以后也这样，每天搬个小板凳支着下颔坐在门口，等哥哥回来，说不定哪日就带了好东西回来呢。

坑洼不平的泥地上曳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来人格外潇洒，从影子中还可依稀分辨出那人头上带了个黑色官帽。青女一眼便识出那是她哥哥——元追。

青女兴奋的从小板凳上起来，就连方才紧紧抱在怀里的琵琶也丢在了地上，远远地朝元追喊了声：“哥哥！”嗓音清脆如银铃，稚嫩中有抑不住的喜悦。

元追将青女抱起，在空中旋了几个圈，而后将青女缓缓放到地上。半蹲下来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刮了刮青女的鼻梁，将手中的包袱拆与青女瞧。

青女见了，是她朝思暮想的碧玉襦裙，一把将那襦裙抓在怀里，没心没肺的笑着，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却未曾看到元追的眸中蒙上了一层黯然之色，只是那黯然的眸色很快便散了去。

少顷，屋中的烛火更亮，夕阳从天边隐退了去，下马陵霎时显得灯火通明，江米纸糊的的窗纸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屋中的烛火跳动。

屋中传来一阵清澈的女声：“青女，吃饭了！”许是外面着实嘈杂，青女与元追未曾听到那人的说话声。那人的语气中有几分焦急与彷徨，剩下的一分则是微愠：“青女，青女！”那人索性从屋中跑了出来。

几缕青丝垂在她的耳侧，风一吹，那几缕青丝变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飘荡，一双杏眸更衬出她的姿色绝佳。看到青女在院中欢笑着跑，不免抚了抚胸口。

“天凉了，先回来吧，回来再说。”女人将耳旁的青丝随意地拨到而后，声音中带了几分柔媚。青女则是蹦跳着进了屋子。

小桌上烛火哔剥，窗纸上烛焰跳跃，映出了三人和乐的画面。一番觥筹交错，自是不必解释。直至夜深，屋中还传来悦耳的琵琶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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