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的时候,苍穹上有几朵旖旎的云霞,天际一只寒鸦伶仃而过。
因着徐家的庄子上出了些事情,徐仪箴又掌着府里中馈,用过早膳便同杜衡一道往庄子里去了。处理完这些个事情时,时候也有些晚了,徐仪箴自知不能耽搁旁的事情,便叫杜衡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才转过福宁街的路口,杜衡眸子一瞥,便瞧见路边躺着一具尸身,那人杜衡怎会不识得?那分明是前些日子被“请”去的陈大夫。他本以为陈大夫最多受些皮肉之苦,却没想到那些人竟会置他于死地。想起陈大夫待他的好,一时神思都有些恍惚。
可他是明白的,他从前是乞人,后来是伙计,现在是徐府的侍从,不论何时,他都拿那位户部的胡相公无法,他都只能叹息为陈大夫祈祷,又恨自己无用,心里头五味杂陈的。整夜合不了眼。
是隔日的申时,徐仪箴方歇了午觉起来,便有底下人来报“果然不出姑娘所料,五日前胡文善去潘楼用过清炖排骨后,回了府照例用了前些日子那悬壶馆陈大夫的方子,不过多久,便有了滞气之症。胡文善以为是那陈大夫要谋害他,遣人去悬壶馆拿了人,想要拿这事倒栽咱们一耙,怎料那陈大夫是个有气节的,不愿诬陷人,昨个儿被活活打死了,扔在了福宁街上。”
徐仪箴扬了扬眉,指尖划过桌上的那小茶盏,冷笑一声,道:“他胡文善这些年领着朝廷的俸银,在户部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我原以为他是有多么精明,竟没想到他会这般蠢,直直地往我们的套儿里钻,我们若不出手,岂不是错失良机?”说罢,轻轻扣了扣桌面,缓缓抬眸,朝那唤作侯兴的道:“天子脚下,自有人去敲登闻鼓,我们只消安心看戏。”
此时突然听到外面有杯盏摔碎的声音,侯兴本能的推开门,看见杜衡呆呆的站在门外,嘴唇微微张开,却没有说话。
徐仪箴此时也回过神来,看到杜衡呆若木鸡的站在外首,遂扬声道:“你一素做事细谨,今日是怎么的了?件件事都不曾做好!”
杜衡这才意识到不对,忙蹲下来将碎瓷片往一起收拢,嘴上认着错,一时不慎碎瓷片便将他的虎口划了一道略深的口子。
徐仪箴瞧了,心中有些许不忍,遂起身朝杜衡走去,将他袖子拉了拉,语气也稍稍柔和了些,说:“罢了,都划伤了,去找了扫帚来清理吧。”说罢便转身回了屋。
杜衡起初心中自是愤然的,晚些时候,徐仪箴遣了侯兴来给他送药,他又有些进退两难。
他恍然想起十年前他爹娘去世的时候了,那年闹了蝗灾,他们自己家尚且不能果腹,仍要为官府纳税,他爹娘便是那个时候被逼死的。他清晰的记得,当他哭喊着问那些人凭什么这样做时,他们的反应。
那些人冷冷一笑,道:“官老爷们的权利决定,岂容你这黄口小儿置喙!”
他从前不懂,如今看到徐仪箴,算是明白了——原来有了权利等于拥有了一切。他辗转反思,终于打定了主意,他想读书入仕,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要改变这些。
徐仪箴的三妹妹,旁系的几个弟妹也都到了启蒙的年纪了,徐国公故请了学究在府里设了书塾。杜衡是知晓这些的,他便每每在学究讲课的时候伏在墙角听课。
后来不知怎地竟传到国公爷跟前去了,国公爷考察过杜衡后,觉着**可琢,遂破格叫杜衡入了书塾。徐仪箴瞧着杜衡的模样,便想起了自己早年夭折的二弟,心下一横竟亲自抽空为杜衡辅导课业。
如此日日反复,徐仪箴朝夕间于杜衡也生起了些微妙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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