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

五百年前有道士前往蓬莱山拜谒千岁翁安期生，有幸求得一枚核桃般大小的琉璃珠，叫碧凝珠。若能将此珠打开，汲之精髓，方可长生不老。

知道碧凝珠归置之处的人并不多，若非熟人作案，便是他们给外人泄了密。

外面很快失了动静，门“吱”的被推开，一双象牙黑腾云靴踏入我的视线。我从怀中摸出匕首，手腕一翻，凛凛刀光旋即落入骤然紧缩的瞳。

正预出手，那步履猛的僵住，我似乎听到一声闷哼。接着那身子直直栽倒在眼前。我看到那人的眼睛，黑曜石般，他眼中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情绪，然后就断了气。

我惊慌的捂住嘴，眼睛都不敢眨。

接着有双手伸了进来“我是无千，你爹的好友。”

后来我随无千上了山，他成了我的师父。被无千从背后袭杀的叫灯烬，无千说是他杀了我爹。

十年来数次午夜梦回，我总梦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里面眸光深邃，似坠入银河的星。

而虞穆子……他的眼竟与那双眼神似。

春尽夜深沉，我从假山阴翳处探出头。

自我随师上山来到静馆，就只有贤香阁从未踏及，大家都知这是师门禁地。

今夜的月色惨淡，要眯眼才能捕捉到月翼角匍匐着的鸱吻。

我小心溜到门前，用折好的树枝轻轻一捅门就开了，似乎并未设有任何机关。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将门掩上后，我断然放弃了藏匿珠宝的地点，转身快跑到藏药区，一阵翻箱倒柜后将一白玉小瓶藏进了里衣。

果不其然，门一打开便有数名穿青白纱衣的门徒从天而降，将我团团围困。

“晴月，你可知错?”

围好的圆豁然被辟出一道，我转过身，面前是师父阴厉黑青的脸。

“弟子知错。”我忙跪下磕头认罪。

旁边有师哥师弟替我求情，师父一记眼刀甩过去通通住了嘴。

“静馆有规矩，你触犯门规，我断不会留你。”我垂下头，一脸颓丧。

当夜我便被师父谴下了山。

正如虞穆子所言。

素问的死，无千必对我起了疑。

他料到我会跑到贤香阁寻碧凝珠，为打消我的疑虑会故意放我进门，还撤掉机关为我争取时间，毕竟一旦机关触发就会引起注意。

他不能对我再下杀手，赶我下山便是最好的法子。

弃珠取药正是虞穆子的意思。

三

夜色攀上矮松时，我将新添上油的香烛摆上竹木安几。

虞穆子正清啜一盏薄荷茶，茶水取自冰川上的寒露。虽已是春暖花开之际，但月歆谷终年严寒，不管外界如何，这里始终冰天雪地。

我问他:“你认识灯烬吗？”

他明显愣了一下，却还是摇头说不认识。

“那你要那个白玉瓶子做何用?”

虞穆子乜我一眼，“你师父没告诉你知道太多容易早死吗？”

说罢将手边的《宁和德游记》合上，二话不说起身就走，临走前还冷冷抛下一句“罚你把这儿打扫完再休息。”

我冲他离去的身影扮起了鬼脸。

取得白玉瓶后虞穆子将我带回月歆山，我蹭吃蹭喝顺带负责他的起居。

这夜冷的出奇。

整个人似裹了层纸衣，也不知是哪里漏风，耳边总呼呼的响。

我躺在绣塌上听雪，一个反侧才惊觉好像忘了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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