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虞穆子,害我打扫大殿到深晚累的两眼发昏,记性全部离家出走了。
插上门后我仍觉冷,再一看暖炉已被飞雪扑灭了。
我极快的穿衣下床,两步并三步的朝虞穆子的居室奔去。
“你怎么来了?”虞穆子正在研墨,看向我的眉心微蹙,似乎在恼我搅扰了他的清净。
“来给你把眉心熨平啊。”
我很不识相的凑上去,用手指点住他的眉心,还戏谑的打起了圈儿。
虞穆子盯着我不怀好意的手指,面露鄙夷。
我似乎听到雪从树枝缎头上剥落的声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我忙缩回手指,“嘿嘿”干笑两声“屋里暖炉灭了,你收留我哦。”接着摇摇他的衣角。
烛火跳耀,明暗不定的交织在他的硬朗的轮廓上,时时爆裂出几声。
后来我记不大清了。头脑发蒙的摸上绣塌就陷入了梦香。翌日有阳光探入窗柩,已有人替我盖上了棉被,房中还飘着股馨香,似乎是小香薯的味道。
我很迷恋他身上那种风雪消融的味道,那种感觉好似久久迁别的梁上燕找回旧窝,充满了怀念。
抄手游廊的玉石阶因攀结的冰层已辨不出青白。虞穆子闲时会找我下棋,窗外雪花恣扬,屋内烛火昏黄,灯花落定。依附肌理的寒意使人不自觉想要冬眠,我的心神时常飞出窗外。他一直盯着棋盘,却只输不赢。
“你总输怎么行。”我一把擦净唇畔的豌豆黄粉末,用指腹细细磨挲起食盒上独具匠心的雕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得此殊荣,你要心存感激。”
寒夜里我总喜与他对酌,几场暖酒喝下来,关系已一日千里。
“若我们两人中必须有一人倒下,那我不就惨了。”
“那倒下的人一定是我。”
我注意到他眼里有冰雪正在消融。
那夜我和他下棋下到熹光渐明,临走时我不慎将脚踩到了地上,直抱怨地砖太凉。
翌日他将地砖全部换成了暖玉,理由是……怕我这种不详之人病死在这里给他添晦气。
不详之人?
也不知是谁吃不详之人做的饭菜吃的那么香,还总叫唤着吃不饱,吃起来气吞山河的。
切,我索性扭过头不再理他。
我坚定不移的相信,月歆谷的气候随主人,阴晴不定。这不,一夜之隔,天空乍然回温放晴。
阳光直透云海的日子,絮状的云朵似被拢在一层薄薄的纱幔里,透出明晃晃的金。
他默立云阶,丰腴的金浪洒在他晶莹剔亮的颊上,霞姿月韵,格外赏心悦目。
我丢下金橘,心情大好,心血来潮的要帮虞穆子晒书。
“你兴致昂扬,自己消受晒书之乐吧。”一口回绝后他果敢拂袖离去。
我问旁边搭手的青布侍女“你家主子怎么阴晴不定的啊?一天一个样,速度都赶上打雷了。”
侍女轻抿朱唇“不知道呢,估计是月歆谷太冷,少侠脑子被冻坏了吧。”
“那你脑子怎么没被冻坏?不应该啊。”
小侍女头也不回的走了,脸上是那种含恨的表情。
我从左侧第四排第二列的的位置抽出一本《税略》,书面比其他书本要老旧,应该被翻看过很多次。
我打开书页粗略浏览,发现这是治国类的书。
难道虞穆子想在有生之年,在国力渐微的大齐完成税改?
他常年隐居冰寒之地,且不说入朝为相,恐怕还没走到临淄就晒化登仙了吧。
有刺骨的凉顺着筋脉凝在指尖,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匣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棵核桃般大小的琉璃珠。
我听到世界崩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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