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

一

好大的雪。

早闻月歆谷雪虐风饕，百年叠起的冰峰更是高耸入云，不想入谷不满半个时辰，水囊里的水已冻成了一坨冰。

素问将剑挺入鞘中“晴月，我们还是走吧。灵犀峰百年无人跋涉，莫为一株冰芷桑丢了命。”

我摇头，陡然发现灵犀峰顶立着一个人。

遭了。我后退，不好的预感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

师父曾说月歆山地势险峻，前来攫取冰芷者百死一生，除却气候奇寒，更有武功高强的白衣人守护。

而这白衣人，来者不拒，见必诛之。

我拔剑出鞘，让素问先走。

素问丢下句“你要保重”旋即腾空化作风影离去。

下一瞬，耳边倏然闪过几道破风声，我堪堪回头，有血光抛入眼中。

是暗器。此人反应快的令人称奇，我忙向右一瞥，他的剑尖离吻上我的脖子只不过三分距离。

“要杀要剐，随便。”我自知干不过他，索性丢下剑放弃抵抗。

裹挟着飞雪的寒风刺的脸生疼。我极力睁眼，这男人好看归好看，只那双目有重瞳的眼，杀气太重。

“你叫什么名字？”

“死到临头，好奇心倒挺重。”

我冷哼“今日我和师妹葬死你手，死后我要化为厉鬼前来寻仇。”

他眸中闪过一抹精光，是猫逮见耗子时乍放的那种狡黠。

“虞穆子今日偏不杀你，你走吧。”

我挺剑回鞘，不识相的说:“我要带冰芷桑一起走。”

果然，那清俊风雅的脸上陡然一黑，不知是不是错觉，周遭的温度更跌了几分。

我解释到，七日前师父遭到暗算，若半月内不取冰芷桑烹药服下，必死无疑。

“你师父是谁?”

“无千”

他冷凝的立在雪里，我以为他会拒绝，不想他竟同意了。

前提是我要为他做一件事。

将冰芷桑交给师父时，他尤为震惊。

“你没有遇上那白衣人？”

“我和素问约好在植有冰芷的冰峰下相见，她先行遇到白衣人，我抄向山阴处取走了冰芷桑。”

师父没有再说什么，只叫我退下。

掩上门扉，我从身上摸出真的冰芷桑，顿觉像失了提线的木偶。

埋葬素问时，我发现她在袖中藏有暗器，而那暗器，与刺入她肩膀的一样。

原是素问想要杀我，而真正救下我的是虞穆子。

可我与素问无仇，她若受人指使，那人便只有师父。

为证实心中猜测，我故意将假的冰芷桑交给师父，一来可验证师父有没有中毒。二来师父并未见过绝世罕有的冰芷桑，自然难辨真假，即便怀疑我说了谎也无从拆穿。

翌日我看见师父在院里神清气爽的遛鸟。

二

大齐庆丰十九年春，一捧绿江漫过了江南河堤。

“爹爹，要下雨了。”

那年我七岁。常在午后沏一壶碧螺春跷足在窗台上赏花，园里的蝴蝶兰花连缀成一汪紫粼粼的波浪，风动则劲美，煞是醉人。

为何记得这般清?

那日正值我的生辰，而那场骤雨恰预兆着一场腥风血雨。

戌时，大雨滂沱，一道遽然的闪电划破夜空。我瑟缩在案几下，逼挟在门外的是刀剑划过的凛凛风声。

他们定是为夺碧凝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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