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为何不嫁我

因着李东煦，好好的一桌子美味佳肴，我生生的没吃出个什么味道来。

一顿午饭我的脸都要埋进面前的饭碗里了，现下已经不是耳尖红了，整个耳朵都是红通通的，脸上也微泛红，又羞又气。

自从李世国那句:让煦儿帮你夹！

他就正大光明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我碗里夹菜，边夹边介绍着，这个菜是什么做的，什么口味。

起初，我还很感激的与他道谢，可是当菜在我的碗里成山的时候，我便示意他够吃了。

他好似只听到我的道谢，没听到我说够吃。

突然，一双筷子伸过来，碗里又多了一个金枣，我马上抬眸瞪着他，满眼的怒气，他就是当做没看到我的怒意一般，还对着我微微勾唇一笑。

所以，我发现他是故意为之，对，就是故意的。

垂目盯着我那碗里的小山，小小声的低喃着，似在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责怪：

“没完没了的夹菜，夹了这么多，要我如何吃得下，唉……都浪费了。”

却听到似有若无的声音，低得有些听得不太真切：

“尽量多吃一些，如果真的吃不下了，自是不会浪费的。”

我抬眸，大大杏眼圆睁，瞪着他，心知他故意为之，可是对上他眼底透出的浓浓笑意，这些天我心里的彷徨，忐忑，憋屈，还有今日回到家当着三位长辈面前失礼，都是因他。

母亲说他要争取，好，给他机会，你会故意为之，我自然也会，他有初一，我还他十五好了。

心意已定，面上瞬间从怒容转为了淡笑，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刚好桌上在坐的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调轻柔却又带着些许狡黠：

“东煦哥哥，你给我夹的菜太多了，实在吃不下，又怕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要不然……你帮姗儿吃完吧，浪费了怪可惜的，可好？”

我在说话的时候，特别着重说了那个‘好意’，然后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还配合着手上的动作，把碗往他的方向轻推了一下。

果然让我看到，他那双总是处变不惊的眼睛里出现波动，只微微一闪，却是被我捕捉到了。

见我盯着他看，微垂眸，仅一息间再抬眸，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含笑的看着我。

我眉心轻蹙，顿感是有什么我没有抓住一般，心跳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

父亲母亲面上皆是一惊，母亲忙惊呼出声：

“姗儿不得无礼，你说的是什么话！”

李世国倒是什么都没说，面上笑意却是更盛了。

我也知道，我如此做太过失礼，必然会让父母大惊，更有甚者会生气，可是我的心里憋着的一口气不吐不快，既然话已出口便是覆水难收，管不得那么多了，晚上大不了被痛骂一顿。

“好，既然姗儿妹妹吃不下了，那就都给我吧，却之不恭！”

李东煦这话一出，就换成我一脸的不可置信，还带着慌乱，不对啊，刚才他眼里明明眼神微闪，像他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怎能吃别人剩下的饭菜？他不应该拒绝吗？

这回父亲母亲已经惊的嘴张得老大，却是不知话要从何而出。

李世国不合时宜的大笑起来：

“哈哈，老弟，弟妹，你们看看这两孩子相处久了，感情就好了起来，煦儿在家可是从曾吃过谁剩的饭菜呢，好了，你们俩个也不用吃惊，都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来老弟，咱俩喝一口。”

父亲讪讪的笑了笑，端起了酒杯，母亲也是陪着笑，却是笑得极不自然。

我今日实在是太给他们丢脸了。

我被李世国说的，木然转头看过去，已经无法顾及自己面上的表情，只听到什么感情？还喝一口？

我的笑颜早已不见，又死死的瞪回李东煦，气鼓鼓的，反观他还是那副温和的笑脸，以前只觉那是和煦温暖的笑，现在怎么看着如此刺目呢。

正在我心里编排着他如何可恶的时候，但见他动作敏捷的拿走了我轻推出去的碗，放到他自己面前。

“不要吃！我是开玩笑的。”

我惊呼出声，伸手去抢那碗。

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已经将刚刚还躺在我碗里的金枣放入口中……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灵动的眼睛瞪得更大，就连嘴都张大成圆的了。

母亲再也看不下去，嚯的一下子就站起来，狠狠的扯了一下我，被母亲直接扯得跌坐回椅子上，厉声道：

“姗儿，你今日是怎么回事，这规矩就着饭都吃了，一再的闹个什么劲啊。”

我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也收回了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的目光，转头看着母亲，面上尽显着委屈，怯懦的小声道：

“娘，我，我就是……”

“徐三婶，不怪姗儿妹妹，您别说她，我只想着让姗儿妹妹尝遍每个菜，是我夹的太多了，她应是真的吃不下。”

我本想与母亲说，同李东煦玩笑呐，虽知这个借口很拙劣，可也不能说我就是存了心思要反击他一下吧……结果他截住了我话，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我一点都不会感激的，还暗暗的白了他一眼。

“东煦，你别替他说话，她今日着实失了礼数，是三婶没有教导好闺女，这孩子长这么大都没有做过这样不像话的事出来。你，你别吃了。唉……”

李东煦但笑不语，低头继续吃着……

“哎呀，弟妹啊，你言重了，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事，不碍的，而且我看着还挺高兴的，煦儿平时总是显得成熟稳重，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初头的青年，今儿个因着姗儿这一闹，挺好，挺好的。”

李世国左一个闹着玩，右一个姗儿这一闹，我的内心终于崩不住了，抬手抚额，掩住满脸的羞愧，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唉……我现在只有一个字形容，就是‘蠢’，还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心里明镜似的，还大言不惭的曾和父母说过，李东煦是一个商人，心思活络，手段高明，会权衡利弊……结果自己就蠢得去招惹他，就我这点小把戏，怕是他早已看透，我感觉他现在看我就像是看个傻子吧。

“行了，行了，煦儿，吃完了吧，你们两个要闹就出去闹，别让我们三个扰了你们二人的好兴致，吃饱了就去吧。”

正在我抚着额，内心羞愧得不行的时候，耳朵里就飘进来李世国的声音，话虽说的有点暧昧的意味，可我已经考虑不了那么多了，能快点离开，摆脱这个被我自己弄出来的窘迫局面，不要太开心了。

“好的，李伯伯，爹，娘，姗儿已经吃好，先行离开了。”

“徐三叔，徐三婶，爹，您三位慢用，我和姗儿妹妹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

我和李东煦几乎是同时起身，同时说话，我轻瞥了他一眼，迅速转身就朝着院门走去。

我心里想着，他答得如此之快，应是也觉得甚为尴尬，想快点离开吧。

我出了院门就左转，向着院后面的田地走去，现在不是耕种时节，又是中午，基本上村里人都在家中休息的，田埂边上是没有人的。

既然他要找我单独说话，那还是回避一下村里的那些好事之人，要不然还没谈论出个什么结果，明日村里就会炸开锅的。

绕过院子，终于再也看不到小院内的景象了，刚刚做的事又蠢又笨，可心里却想着李东煦见我这个傻样子，是不是应该歇了心思，估摸也不用再谈什么了。

呼……我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后就传来一声轻笑，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在笑，转身嘟着嘴，鼓着腮，怒瞪着那个罪魁祸首，语气极为不佳的说道：

“笑吧，笑吧，别憋出内伤来，可是不好治的。哼！”

“你是要去那棵大柳树下坐坐吗？”

他不答反问的话，成功的将我的视线转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嗯，现在不是耕作时节，又是午歇，田里没有人的。那个大柳树是我爹种的，我们分家之后我爹就在山上移下一棵柳树，还搬了三块大青石放在树下，方便累时休息坐一会。”

看到那棵大柳树，就想到当时分家时，我们家的困境与窘迫，不过三口人在一起还是非常幸福的。

我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到树下，看向李东煦那一身黑色的长衫，料子极为精致，想了想，拿出来帕子铺到最右边的一块青石上，指了指，然后我就一屁股坐在最左边的青石上，对他说：

“坐吧，在这里看到的都是我们家的田地，小时候我就是坐在这，看着爹娘耕种劳作的。”

青石就放在大柳树下的田埂边上，我抬眸直视着前方，地里长出的麦苗，绿油油的，心情不自觉的就愉悦起来，连带着嘴角也微微上翘。

李东煦弯腰拿起了帕子放在手里，走了一步，坐在中间的青石上。

他的这些小动作我并没有看到，正出神看着面前的自家田地，放空心情呢。

这是我自分家后，每次坐在这都会特别放松的原因，正在返青的麦苗，毛绒绒、绿茵茵的，可能是因为这绿色，这生机，能够感染一个人的情绪吧。

片刻的沉默就被一个深厚的声音打破了：

“为何不愿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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