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边,轻轻叹着气,李东煦端了杯茶坐到我身侧,将茶递到我的手上,淡道:
“姗儿,不是每个人都如你想的那般好,我曾说过,每个人做事都是有着目的,想达到这个目的自是要用些手段,不要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有我。”
“我当然信煦哥了,就是心里不舒服罢了。”
李东煦见我将茶喝完,拿走了我手上的杯放于几上,将我揽入怀中,面上的表情却是异常凝重且又复杂,眸光不仅暗了几分,思绪转动着。
一柱香的时间,二人正依偎着,李东煦突然轻轻放开了我,淡道:
“南贵来了。”
须臾间,便听到南贵进了西侧院:
“东煦哥,嫂子。”
“进来说话。”
南贵进了屋,寻了个椅子坐下,直接上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才说起话来:
“我回来时,三老爷和老爷都在正厅坐着呢,那面上的表情都是生着气的,我想着也没时间,没机会和三老爷商量了,就直接对老爷说了实话,老爷便同表小姐下了逐客令,起初表小姐还不肯走呢,是三老爷发了火,表小姐她们才讪讪的离开了,现下已了出府,我命西贵带着去的,三老爷的李府只留了一个看门的,西贵定能安置妥当。”
“走了就好,姗儿,我们去正厅给长辈们请安吧。”
我点着头,随李东煦和南贵一起出门了,这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突然想起忙发问:
“南贵,你说三叔发火了?”
“是,嫂子,三老爷,发了大脾气,把茶杯也摔了,给李诚吓得不轻,三老爷现在还让李诚 在正厅跪着呢。”
“啊?李诚跪着?为何啊?”
“三老爷生气了,让李诚给他表达出他的意思来,李诚念着是自家兄弟,就迟疑了片刻,三老爷当下就直接摔了茶杯。”
“唉……南贵啊,你一会要好好的劝一劝三叔,可别把身子气坏了。”
南贵点头应是,我们三人快步的来到了正厅前。
李泽在正厅的门外候着,见我们三人来了,忙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
“少爷,少夫人,您二位可来了,快劝劝吧,老爷和三老爷要把李妈妈和李诚夫妻赶出去,这老哥俩今儿个是铁了心的,而且不许任何人与您二位通禀。”
我轻叹了声气,微微颔首,紧走两步,进了正厅。
正厅内可是热闹的紧,上首位李世国和李世勋这兄弟俩,一脸寒霜的坐着,正厅中央跪着李诚夫妻,李妈妈立于他们二人身后,我轻声道:
“姗儿给爹问安,给三叔请安。”
我和李东煦给二位长辈问了安,李东煦询问着发生了何事:
“爹,三叔,这是怎么了?”
李世国见我们来了,面上的冷意稍缓了下来,便道:
“你们怎么过来了,今日不是去亲家取东西了吗?这么早回来做甚?”
我笑吟吟的走到李世国跟前,接过金平刚刚端进来的茶壶,亲自为李世国和李世勋添了茶,笑道:
“爹和娘知道家中事多,现下都是忙着,便催促着我和煦哥早点回来,怕误了家中之事。”
“幸好你们俩今日没在家中,要不然会被气死的,你们看看把你三叔给气成啥样了。”
但见李世勋被气得面色有些微白,我马上吩咐李泽去把刘伟请过来,给李世勋诊个脉。
南贵立于李世勋身侧,轻轻的抚着他的脊背,低声的劝着。
李东煦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诚夫妻,淡道:
“爹,今日到底何事,我只听南贵说沈家表妹来了,给我和姗儿送贺礼的,这是好事啊,怎就把您二老气成这样了?”
李世国刚刚缓下的怒气,又冒了出来,高声道:
“贺礼?她那是来道贺的?她就是来气死我们哥俩的,雅儿,不,沈芮雅,这孩子以前多乖巧听话,现在全变了样,说起话来尖酸刻薄,夹枪带棒的,煦儿,你可知她把谁带来了?”
李东煦心中一沉,微微沉吟片刻,沉声道:
“可是户部孙青吏的那个庶女?”
“哎?正是,你怎知道的?”
“爹,她这千里迢迢的来了,不就是为着我和姗儿的亲事嘛,雅儿来了有何用,李挚夫妻都已是被撵回去的人了,又有何用,只能带着那个孙家庶女亲自前来,自觉这算盘打的好着呢。”
我闻此言,眼中微露颓然之色,终究是因我而起,眼中不知何时积蓄了泪水,垂下眸子,极力忍耐着,眼角不觉有点点晶莹的水光。
李东煦正与李世国说话,并未见到我的变化,李世勋却是一直看着我,见我眼角的泪光时,眼神极为不安的抬起左手,指向了我,对着李东煦眨了眨眼睛。
李东煦顺着李世勋手指方向看过来,李世国也看向我,李东煦瞬间发现了我的不对,直接起身蹲在我的面前,握住我的小手,竟冰凉凉的,又看到我眼角的泪光,急声道:
“姗儿,莫哭,谁也不能伤到你分毫的,放心,这是李家,有我,有爹,有三叔,都会护着姗儿的。”
“哎呀,儿媳妇,你咋还哭了啊,煦儿都说了,李家轮不到任何人来指手画脚,你才是当家主事的,我和你三叔都在呢,咋滴啊,当我们都死绝了,再不济还有煦儿和南贵呢,她们算是个什么东西啊,这都要成亲了,看看,把我这乖乖的儿媳妇给气伤心了,小弟啊,你说这叫啥事啊,可气死我了。”
我强压住心里的酸涩,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缓了缓心神,慢慢抬起眸子,面前是李东煦关切的眼神,又对上李世国和李世勋颇为焦急的目光,轻言细语的道:
“爹,三叔,煦哥,姗儿就是觉得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本就和睦的一个家,因着我闹得鸡犬不宁,姗儿着实自责得很。”
说话间,轻轻拉起了李东煦,要他坐在我身侧,小手拍了拍他一直握紧的大手,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继续道:
“姗儿已很努力的想让这个家好起来,团团圆圆,和和睦睦的,每日的饭桌上尽是欢声笑语,姗儿觉得那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可是今日一回来便看到,听到,爹和三叔都动了怒,连带着李妈妈和李诚,水姑嫂子跟着受连累,这心里着实难过,爹和三叔莫要担心,姗儿就是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心绪。”
李世国马上对着跪在地上的李诚夫妻吼道:
“你俩起来,滚到一边站着去,看把我儿媳妇惹得,都掉眼泪了,都站边上去。”
李妈妈忙踢了踢李诚,李诚应声,拉起自己的媳妇站到一边,李泽正好带刘伟进了正厅,刘伟见这气氛,问道:
“这是咋了?姗丫头这是哭了?眼圈红红的。”
我忙道:
“刘叔,我不碍事,您先给三叔看看,刚刚三叔动了怒,有没有伤到身子,一会再给我爹也瞧瞧,今日都被气着了。”
刘伟只看一眼二人,便不以为然的道:
“我还是先给你看看吧,他们两个就是生气了,有些气血上涌,看着无事,你的面色可是不好看的。”
说话间,走到我跟前,李东煦忙起身给刘伟让了个位置,刘伟伸手为我诊起了脉,只稍片刻,面色不悦道:
“这是谁把姗丫头给憋屈成这些的,本来这些时日就操劳过度,现下心浮气躁,精神紧张,气淤阻滞,这要是一直这般憋闷着,那我不是白治了嘛,又会出现气血不足之症的。”
刘伟一言,似平地惊起一声炸雷,把厅内所有人都惊着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就是李妈妈,一下子跑到我面前,声音微颤道:
“少夫人,都是老奴不好,是老奴没有管教好儿子,一个这样两个都这样,都是老奴的过错,少夫人,您莫要动气了。”
李世国当下就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那茶盏都蹦起来了,险些没掉到地上,吼道:
“日子因着姗儿刚刚过得有滋有味,全都给我搅和了,这是要找不自在了,这是逼着我不认她们呢,若是这样,那就都给我滚远点,最好是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李世国拍得那一下桌子,惊得我一个激灵,刘伟便道:
“老李头,你小点声,把姗丫头吓了一个激灵,人不是都打发走了嘛,还叨叨这些有啥用,你不在京中呆着,自是不知道,那些个削尖脑袋住上爬的人是何种心思,老三不就是个例子嘛,但凡有一丁点希望都是要搏上一搏的,都不用担心,这不是有我在嘛,姗丫头我定能护她周全就是。”
说话间,刘伟起身给李世勋去诊脉,李东煦忙坐到我身侧,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担忧,我微微一笑,低声道:
“我其实什么感觉都没有啊,就是刚才有一点点心酸,一切都还好的,煦哥,你不要担心,李妈妈,您也不要自责,这本就不关您的事啊。”
李诚夫妻忙上前就要给我跪下,却被我阻止了,浅笑道:
“你们也别跪我,真的也不关你们的事,不用这般的。”
转眸,见刘伟为李世勋诊了脉,又要给李世国诊脉,却被李世国拦住了:
“你给我诊啥,我好好的,再是生气我能说出来,不像我儿媳妇,心里憋屈着,有苦难言,看着就叫人心疼,你把心思都用在我儿媳妇身上,我现在都想着要去京城揍她了。”
我忙道:
“爹,您让刘叔瞧一下吧,姗儿也能安心些,要不然,姗儿这心着实放不下的。”
听我之言,李世国也不躲了,直接伸手给刘伟诊脉。
刘伟一 一诊过脉,便坐了回去,说道:
“这两个老的都无事,姗丫头啊,你就是再怕苦药,我也得给你配上几副了,喝到成亲之日吧,要不然,我这好不容易给你调养的身子,又要亏了,你也是的,把你那日气人的劲头拿出来啊,你记得,只要自己不生气,谁爱气谁气,自己身子好好的就成了,将来只有你能给小煦儿生儿子,她们谁都不行的,这个事只要小煦儿认,任谁都改不了,懂吗?可是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子,你才是李东煦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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