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李东煦坐在卧房的小书案后,那脸上温柔的神情立刻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是严谨和认真。
李东煦全神贯注的翻看着账本,片刻,起身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一个金算盘,重新坐好,便开始口中念念有词,修长的手指飞快的打着金算盘,算珠噼里啪啦的发出清脆的声响,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开。
我定定的看着李东煦,做事竟如此认真严谨,算账的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再看那金算盘,全身都是用真金做成,唯有珠子是用翡翠做的,穿孔,磨光,看着就是巧匠而为。
半晌过后,李东煦轻松的合上账本,把金算盘稳稳压在账本上,抬眸,便见我正似一只小懒猫般扒在床上打着瞌睡。
李东煦坐在床边看着我,我微睁开眼睛,笑容中带着慵懒,软糯糯的道:
“煦哥,你算好了,可有何错处?”
李东煦将我轻轻移至床里侧,便躺下,将我揽入怀中,在我的唇上亲了一下,低声道:
“没有,姗儿选得人很好,值得信赖,好了,既然困了,快睡吧。”
“嗯,煦哥,晚饭吃得多,宵夜就不要吃了,我能睡到天亮的。”
李东煦轻轻柔柔的抚着我如墨的长发,轻声应着。
我面容带笑,沉沉入睡……
九月的天气,虽还是有些热,却已有凉风习习而过,让人甚感舒服。
昨日说好要回娘家,高高兴兴的收拾妥当,准备回徐宅了。
家中虽是有了车夫,可我们的马车还是不会假他人之手,西贵高兴的颠颠跑来要为我们架车,李东煦眉心皱着,问道:
“怎么我回个岳家,你们个个都高兴的抢着来驾车,这是在李家呆够了?”
西贵笑呵呵得,也不怕,笑道:
“少爷,每次都是南贵哥去,回来总是和奴才们显摆着亲家老爷和夫人如何喜欢他,奴才也想去的,其实亲家老爷和夫人也很喜欢奴才的,只是奴才久不去,怕亲家老爷和夫人把奴才给忘了,嘿嘿,有少夫人在家中,奴才可是离不开李家的,您也别想着赶奴才走。”
李东煦甚觉无奈得很,直接摆着手,冷声道:
“现在个个都话多,快走吧,别墨迹了。”
马车轮动了起来,李东煦小声嘀咕着:
“媳妇,是不是应该都给他们找媳妇了,要不然怎么都这么爱往我的岳家跑呢?”
“好,煦哥,等我闲下来,就好好想想这几个小子的亲事。”
“算了,你还是安心养胎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等一年半载的也不是不可。”
我笑了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曾几何时,竟没有了眼中的冷漠与疏离,时不时得也能开上几句玩笑,身上多了些详和之气。
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徐宅,西贵去叫门,李东煦抱着我下了马车,大虎开门便笑道:
“小姐,少爷安,今早夫人还和崔妈妈念叨着有几日没见小姐了,您就回来了。”
说话间,李东煦便绕过影壁墙进了院,崔妈妈见我回来了,忙唤着母亲。
李东煦抱着我进了正厅,母亲来到,我和李东煦忙起身问了声安,西贵上前给母亲请着安,母亲笑着点了点,便看着我二人道:
“想着你们,你们就来了,快坐下说话,姗儿最近可还好?”
李东煦答着话道:
“娘,姗儿现在好了很多,义父说基本上算是过了害喜的时候,爹没在家中吗?”
“你爹和南贵去铺子了,姗儿应该差不多了,都过了头三个月,我看着也胖了些,这才对嘛,要多吃,孩子才能长大些,要不然可是要把孩子饿坏了。”
我本来见到母亲欢喜的很,听到胖了,又是孩子大些,又是孩子饿坏了,都是孩子,心里就生出酸涩感,不满的道:
“娘,孩子,孩子的,我是您的女儿,也是您的孩子,您也关心关心我啊,我都胖得没腰了,您快看看啊,像个水桶似的。”
母亲一脸错愕:
“你这是与自己的孩子吃醋了?你可真真是有长进了,马上要当娘的人了,会与肚子里的孩子争风吃醋,没得让娘笑话你,一个有身孕的人,还想着要什么腰啊,可是愁死我了。”
李东煦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
“娘,姗儿是和您撒娇呢,是想让您看看她胖了,家中的衣裙都瘦了,怎会与孩子吃醋呢。”
母亲没好气的瞪我一眼,嗔怪道:
“就东煦帮你说好话,行了,娘早就想到了,给你做好里衣,中衣和寝衣,长裙只做了两件你先穿着,我再给你做,从现在开始,你的衣裳怕是要一个月就换几身的,这肚子啊,一个月一个样的。”
我定定的望着母亲,李东煦看着我那呆愣的小模样,便知我从来没有考虑这些,笑道:
“娘,让您受累了,过两日我便让人送些布料,您也不用做太多,家中常服多做几件,里衣,中衣和寝衣多做些便可,其它的,您只需做一件便好,我去为姗儿定做。”
“怎会累呢,我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成,家中的布料也不太适合,东煦啊,你再送些极软的面料,我给孩子也做一些小衣裳。”
我回过神来,甜甜的笑望着母亲:
“娘,您不用给我做太多,可以给孩子做一些,要做男孩的衣裳哦。”
“你这孩子,就这么确定两个一定都男孩啊,我还是不要听你的,我也做些女孩的衣裳吧。”
“娘,您听我的吧,在我肚子里,我当然有数了,对了,娘,您再给煦哥做两身长衫呗,煦哥极喜爱您做的长衫,特别合身的。”
“东煦的没问题,不过也不知你怎么就这么有数了。”
李东煦淡道:
“娘,就听姗儿的吧,她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
母亲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道:
“好,东煦现在宠你都要宠上天了,什么都是对的,娘给你做就是了,唉,天气慢慢就会转凉得,到时候啊,秋衣,冬衣都要备上些,那个时候肚子就大了,还有鞋子,月份大了,脚会肿得,现在的鞋子怕是不能穿了。”
李东煦细细的记在心里,听着母亲一 一说着孕妇日后要准备的东西,心里盘算着回家要多问问李妈妈,该准备的都要叮嘱她们准备起来。
又聊了会,母亲让崔婆子把事先给我做的衣裳包袱拿来,直接交给西贵,便让我们回家了。
时间总是一晃而逝,进了十月,秋雨绵绵,小雨大雨不断,怀着四个月的身孕,我的小腹已经日渐隆起,幸好有母亲的未雨绸缪。
从前的衣裳全都不能再穿了,母亲重新为我又做了新裳,李东煦从玉阳县城风雅阁定做了许多衣裙,真如母亲所言,几乎是三个月身孕的衣裳,四个月就无法再穿,我心疼这样一个月一个月的新做太浪费了,便开始请李妈妈动手改一改。
身子开始渐渐发沉,精神还好,偶尔头会有些疼,刘伟日日都要与我诊平安脉,倒是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就是有些嗜睡。
这日晚饭时,长辈又开始了这一个月总会出现在饭桌上的话题,孩子的名字,李东煦这一辈,中间字取四方来助,所以选得是东南西北;而再下一代便是厚德载物。
李世国和李世勋,一个说话,一个眼神,却总是不能一致,李世国无法,便道:
“小弟啊,这都一个月了,你还是没起出个好名字来,这书白读了,还当官呢。”
李世勋不理会他,紧锁眉心。
我吃着饭,忽得想起当时梦里那两个娃娃自己起得什么名字来着,怎么也记不起来。
就在我认真的回想着,忽的轻轻‘啊’了一声,神情怔怔的,状似被什么惊吓到了。
李东煦吓了一跳,关切的急问道:
“姗儿,姗儿,怎么了?”
我的一声轻呼,屋中之人都没了动静,齐齐看着我,刘伟已经快步到我身侧,李东煦起身让出了位置,刘伟给我搭着脉。
片刻发问:
“儿媳妇,咋的了?你这脉像无事啊?”
我怔了半晌,方才眨眨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语气满是不可思议的兴奋道:
“肚子里,肚子里刚才好像是动了一下,不对,好像是动了两下。”
刘伟听罢,便笑着起身,又回到自己的座位,道:
“这才刚刚开始,日后啊,这两个小家伙可是会闹人的很,他们可是不管白天黑夜的,我刚刚诊着脉,那劲头,怕是两个小子啊。”
李东煦听到胎动了,欣喜若狂,忙坐下,将大手小心翼翼的放在我的小腹上,静静的等着他们再动。
李世国本听到我说的有了胎动,就是欢喜,又听到刘伟说可能是两个小子,高兴的直接就笑出声了:
“老刘,你可是诊明白了,别再搞错了,我可是要砸了你的招牌啊,两个小子啊,我有两个孙子啊,哈哈,这才四个月就开始动了,一定是两个活泼的,真好,两个淘小子,这在家中跑来跑去的,想想都高兴。”
李世勋乍听到两个小子,也是开心的咧嘴笑着,转头看着刘伟。
刘伟瞪了一眼李世国,便道:
“我现在咋这么不爱听你说话呢,动不动就怀疑我,等生出来看,要是两个小子,你就给我一个随我姓,要是我错了,你随便砸就是了。”
李世勋马上就摇着头,李世国直接怼回去:
“哼,想得美,无论男女都是我李家的宝贝,还随你姓,休想,你抢我儿子,我都不与你计较了,这又来抢孙子了,你还不爱听我说话,我是真真的不想和你理论才是的。”
李世国马上又对李世勋道:
“你别乐了,竟看热闹,你也是要当三爷爷的人了,快好好想想,两个小子呢,你先备上两个小子的名,再备上两个丫头的,总之都得姓李啊,别听这个老东西的,不行,你还是再多备几个名字吧,也好选选。”
李东煦可不管这些个长辈说的话,大手一直在我小腹上等着,许是孩子们感受到他们爹的期盼之情,竟然又动了两下,这可是把李东煦乐坏了,目光如矩的盯着我的小腹,声音兴奋,激动的道:
“他们真动了,动了,姗儿,他们是不是知道我是他们的爹,真的在动。”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李东煦的面容上出现了傻傻的笑,那笑得就似孩子般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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