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的话,确是有道理的,他走南闯北的,听得,见得,自是要多些,我便点着头,喝着牛乳,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少夫人,春艳是玉阳县城边上的奉河镇人,奴才亲自去打听了三天,才带着小雪和李平将她寻得,当时奴才与她说了咱们府上的情况,她说可以卖身,但要五两银子,因着她这句话,我心里还不乐意了半晌呢,我们寻到她时,她都饿了两天了,住在一个风一吹就能倒的草棚子里,后来还是小雪觉得可怜,我便给她五两银子。”
金平微叹口气道:
“少夫人,我听着小雪回来和我说得是真可怜,春艳拿着银子不吃不喝,只求能不能替她找个棺材板,她自己到那个山上挖出了一堆白骨,说是她死去的闺女,就那么扔到了山上,她想用五两银子给闺女修个坟。”
我听得眉心收紧,心思一沉,面色不太好看。
李妈妈忙道: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让少夫人听着忧心,说说别人吧。”
李泽见我面色难看,便马上道:
“春阳和春姝都是奴才在伢行守来的,而且也都去了她们生活的村子里打听了几日,人品都是好的,这二人到是不错得,不要银子就卖身来了府上。”
我喝完牛乳,正好李泽也说完了,便又问道:
“那小厮也是这样寻来的?”
“呵呵,少夫人,小厮可都是少爷带回来的,包括两个车夫,也都是少爷从庄子上寻来的。”
我微微点着头,李泽笑了笑,有些不意思的道:
“少夫人,奴才愚笨,不似李妈妈会起名字,都用的他们的本名,来福,柱子和小宝,车夫年龄大些,二黑和保贵,这五人的身契都已在少夫人手中的,奴才没有另签。”
“好,我现下身子好些了,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他们的身契,得了,这账本我先看着,看好了让金平姐给你送去,你事多,先去忙吧。”
李泽施礼退出了书房。
李妈妈细细的打量着我,我淡笑道:
“李妈妈,您放心,我刚刚就是听得有些伤怀罢了,不碍事,您莫急的。”
“唉,少夫人,这些事在乡下农村比比皆是,您怎么还能动了感伤之心呢,您的那些个亲戚坏起来也不比别人差的,您还心疼别人呢,奴婢们可都是心疼您呢。”
“呵呵,对了,李妈妈,李挚现在如何了?”
一提起李挚,李妈妈就露出了心安的笑容,笑道:
“真心感谢少夫人,要不是您当日为他求情,怕是他这辈子都得不到少爷的宽恕,少爷念他在京城做过事,便把他安排到青州府城的铺里去做伙计了,老大闻得,高兴的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直道这又是少夫人的功劳,本还因着那日多嘴说了不该说得话,惹恼了少爷,没成想真的就应了老大的请求,要不是您有孕了,早就来感谢您了。”
我听到是李东煦安排的,心里渗出蜜意,含笑道:
“李妈妈,告诉他们,不用来谢我,好好做事就是谢我了。”
“少夫人放心吧,这些个话,不用老奴说,老大早就耳提面命的与老二讲了。”
我淡淡的笑着,看向金平,便问道:
“金平姐,我一直想问,你没有孩子吗?”
金平被我的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很是意外的望向李妈妈,李妈妈急声道:
“你看我做甚,少夫人问你话,如实说就是了。”
金平面上有些不好意的笑了笑,便道:
“少夫人,奴婢还是姑娘身子,怎会有孩子呢。”
“啊?可是,当日李妈妈说你寡居多年啊?”
“是,奴婢是冲喜嫁过去的,丈夫已经病了多年,别说是洞房了,看着就是进气少出气多的,冲喜也是无用的,成亲十几日终是捱不住死了,婆家说我是个克夫的,就将我休回家中,这克夫的名声也就传开了,我只得在家中躲着,要不是表姐来寻我,怕是我会在家窝囊死的,少夫人,表姐寻我时,我直接就签了死契,而且是分文不要,就跟着表姐来了。”
我不好意思的道:
“金平姐,对不住,我不是有心提你的伤心事,要不是我现在有孕了,也不会见人就问有没有孩子,是我失言了。”
金平惊得忙起身福礼道:
“少夫人,可使不得,您可不能对奴婢说这样的话,奴婢在家中过得极好,感觉重活了一回,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没什么可伤心的,现在高兴还来不及呢,是您给了奴婢家,让奴婢的心定了下来,您也是赏了奴婢一条命,表姐都说了,若没有您来家中,就是她有心帮我,家中不缺人手,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我微微一怔,随即温和笑了笑,便道:
“金平姐,言重了,家中需人,要知根底,明事理,懂是非;李妈妈最是识人,咱们就是有缘分罢了,都是些往事了,你也说了,重活一回,那就往前看,给自己活出个样来。”
金平还要说话,却被李妈妈递了个眼色,李妈妈便笑道:
“少夫人说得极对,不过,现下少夫人应该歇歇了,别为奴婢们的事操心,你回屋去趟会吧,这坐久了会腰疼的。”
听着李妈妈这么说,还真觉得有些腰酸了,便顺着她的意,锁好抽屉,招呼着金平帮我拿账本,回卧房了。
躺到床上,手中拿账本,便打发她们出去,自己则静静的看着账本……
李东煦回来时,进屋便是看到我斜靠在床头,静静的闭着眼睛睡着了,连手里的账本也不知何时摊在了被子上,李东煦看了看我的脸,慢慢伸手把被子上的账本收好,忽然抿起唇,无声的笑了出来,捧着账本睡着了,还真像个守财奴的媳妇。
轻轻的换了家中常服,便悄悄的出门去寻了李妈妈和金平,淡道:
“少夫人睡了多久?可有吃东西?”
李妈妈忙道:
“回少爷,在书房喝碗牛乳,回房有两个时辰了吧,再有大半个时辰就吃晚饭了。”
李东煦点点头,便又折返回卧房中,坐在床边就这么看着我的睡颜,甚觉心安。
被李东煦唤醒去吃晚饭,才惊觉自己看着账本睡着了,面上无奈的道:
“煦哥,我怎么说睡就睡着了,好似没看几眼账目呢,以后可不能躺在床上看了,还是要在书房坐着,规矩仔细些。”
李东煦为我穿好鞋子,温柔的扶我起身,笑道:
“你现在要养两个孩子,累得很,自是要好好养着,睡着有何妨,还要坐着认真看,当自己还似从前一般呢,这些账本放着,晚上回来我看看,你就不用再操这份心了。”
说完话,便直接抱着我,出了房门。
我转着黑亮亮的眼珠,巧笑道:
“煦哥,我都好久不吐不晕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抱着我了,我自己走就好,都已经过了三个月,安全得很。”
李东煦垂眸看着我俏皮的对他眨着眼睛,轻笑道:
“你们娘仨个现在还能一起抱着,等生出来,我就只能一个一个的抱着,所以你就不用商量了,能抱一会是一会。”
“煦哥,你现在的歪理真是越说越溜了,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些个理由。”
“不用想,真心话,也是实话。”
我将头直接贴在他的胸口,不再与他理论,心里却是淌着蜜,算了,不与李东煦论长短,他打定的主意,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晚饭后,李东煦还是听了我的话,慢慢的走回小院,只道是消消食。
李东煦看着我洗好澡,亲自为我换了寝衣,自己才去洗漱。
我在铜镜前,看着身子开始渐渐的圆润丰满起来,好像这寝衣都瘦了,左右来回的转着圈,照来照去的。
李东煦拿着干巾子进屋时,便是看到我正在铜镜前转着圈,伸手打开我的随意绾起的发,为我擦拭着,柔声道:
“姗儿在照镜子?”
我从镜中望向李东煦,一脸的不开心,嘟着唇道:
“嗯,煦哥,我好像胖了很多,你看看腰都没了,好似上下一般粗了,怎会胖成这个样子了,寝衣都瘦了。”
“呵呵,姗儿,你现下有孕,怎么还怕胖了?”
“煦哥,我才过三个月,人家三个月的妇人,根本都是看不出来有孕的,身子也不似我这般胖啊。”
“姗儿不是有两个孩子在肚子里嘛,自是要比旁人有孕肚子要大些的,无碍得,相公看着你胖了,欢喜得很,前些日子害喜把姗儿折腾得,非但没胖还清瘦了许多,着实让人心疼得紧。”
“嗯,煦哥说得也对,毕竟是两个孩子,也是应该胖些的,要不然那孩子要怎么长大啊。”
李东煦摸着我已干了的发,便放下巾子,拉着我去床上躺好,温柔的道:
“姗儿刚刚有一事到是提醒我的,应该为姗儿多备些衣服了,成亲时的衣裙怕是都不能穿了,且随着月份大了,这衣服也都要再换得。”
“煦哥,不要备太多,肚子要是长得这么快,衣服自是换得也快,这样,明日回家去找娘,她左右在家也无事,让她帮忙张罗着,娘可是求之不得,她现在就想着能为我做些事才高兴呢,总觉得我在家中被照顾得周到,都没有她这个当娘的用武之地了。”
“好,都听姗儿的,你先躺着,我去看看账本,免得你挂心。”
我点头,对他甜甜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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