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尽真的生气了,偏偏膳堂人烟稠密,他再怎么怎样也不能在膳堂把门下所有弟子都抽个遍,于是他强忍着,眉头不自觉的抽了抽。
宋彦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他笑道:“不可浪费!这都是师尊的一片心意!”
寒雪尽闻言看向他,满意的颔首。
几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黑了下来,寒雪尽又取出乾坤袋,将其解开,一骨碌往桌上倒出来十几卷画像,他看着沈月尘,一本正经道:“你且看看,可有喜欢的。”
白焕随手拿起一卷,打开一看,惊得整个人随即往后一仰,还是宋彦给扶了一把才没让他摔倒在地。
“我的妈,为什么有人能在人中上长这么大一颗痣!”
寒雪尽:“……那是掌门挑的。”
沈月尘也拆开了一卷画像,拿着画卷的手微微一颠,师徒二人的定力倒有些相似,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竟没当场崩掉:“………师尊这是何意?”
沈望月拿掉了沈月尘手中的画像看向寒雪尽,笑吟吟道:“师尊应当是误会了什么。”
没有啊,哪有误会,是你们两人在百灵殿上直言不讳一个说断袖,一个说不举的。
哪有误会?
宋彦道:“不是你们在百灵殿中说自己断袖不举的?”
在沈月尘的再三解释下这场闹剧才终于结束,寒雪尽虽然也吃了一惊,好在他这几个徒弟都是身体康健的,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师徒几人里唯一震得走不出来的只剩白焕。
他双眸瞪得老大,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将他们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们……全部都在撒谎啊!?!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白焕有些语无伦次了:“你……你们为何要,撒谎啊?”
沈望月双手环抱在胸前,往椅背上一靠,笑吟吟的看向他,漫不经心道:“没有啊,我没撒谎。”
寒雪尽:“………”
沈月尘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事从权宜,少主,此事要追究起来怕是没完没了,身正不怕影子斜,有就是有,无就是无,我与望月确实撒了谎,但此事并非我等所为。”
可能是吃瓜吃习惯了吧,白焕又把目光转向宋彦。
四目交接的那一瞬,宋彦抬手就往他背上来了一掌,愤愤道:“没完了是吧,师尊都信我,你怎么就不能信?”
寒雪尽是愿意相信他啊,那其他几个师兄弟呢?
寒雪尽在这里,自然无人敢对宋彦评头论足,可私底下呢?心底里呢?真的会完全相信他吗?
毕竟那女子在百灵殿所说的与宋彦别无二致。
宋彦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清了嗓子,又正了正神色,沉声道:“此事绝非我宋清宁所为,我心有所属,将他视为珍宝,万金不换,定不会做出任何让他难过之事。”
“谁啊?”沈望月冲他挑了挑眉问道:“沈碧莹吗?”
“咳咳咳!”
还好没有饮茶水,不然真要被他呛死!
宋彦沉吟片刻,缓缓道来:“那是位玉树琼枝,金枝玉叶的贵人,于我而言是这尘世间最美好的人。”
砰砰!
寒雪尽的心脏猛的撞上的心口,他站在宋彦的身后,双眸蓦地睁大,神色诧异的抬手覆上了胸膛。
他有一种很奇怪的错觉。
好险,还好捂住了,不然就要飞出去了。
这几个徒弟后来再说什么他是一句都听不见,心绪乱成一团,只觉得电击流遍全身,所经之处,全是麻的。
宋彦说的这个玉树琼枝,金枝玉叶的贵人,是他么?
他寒雪尽是这个尘世间最美好的人吗?
他在宋彦心里……有这么好么?
他说的这个人……真的是寒雪尽么?
寒雪尽回忆了一下他与宋彦相处的过程。
习课迟到,抽!
喘息声太粗狂,抽!
吃饭吧唧嘴,抽!
满脑子都是墨磷挥之不去的寒光,以及宋彦求饶的声音。
你在撒谎吧宋清宁?
回过神来时几人都已散去,他与宋彦也走出了九牧膳堂。
去哪?
这是个问题。
宋彦问:“师尊可是要回静雪梨院?”
说起来平日这个时间寒雪尽确实已经窝在静雪梨院,但是今日………
“平时这个时辰你在做什么?”
宋彦愣了愣神,毕竟寒雪尽从不好奇他的行踪,反而都是彦追着寒雪尽问他的行踪。
但他还是老实回答:“一般在晚修,但今日是休沐,我可能会四处走走。”
“那便走走。”
说罢一挥手,寒雪尽身上那套宽袖长袍就变成了窄袖轻袍,马尾再度高束,铁面无心变成了温玉少年。
宋彦一晃神的功夫寒雪尽已经走在了自己前头,他连忙将人拽住,道:“等等。”
“怎么?”
宋彦从衣襟暗格取出一块白帕子,覆在了寒雪尽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绕到脑后系了个结,做完这一切他冲寒雪尽笑了笑,道:“好啦。”
这样的雪尽这么好看,只属于宋彦一个人,他才不舍得让旁人看到。
寒雪尽双眸微微睁大,有些不知所措。
宋清宁这是在……嫌他丑吗?
不及思索,他已经拽着寒雪尽走了。
帕子是寒雪尽的,宋彦悄悄给他顺走了,就放在贴近胸口的暗格里,除了寒雪尽,他没给任何人用过,包括他自己。
帕子上的花香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宋彦身上的气味,寒雪尽闻着,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这个味道他闻过很多次,每次都让他感到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啊,为什么有静心,安抚之功效?
他夜间心神不宁之时也会服用一些镇静的药,但他觉得远不及这个味道有效,趁宋彦不注意,他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啊?
皓月当空,晴空万里,微风簌簌,树影婆娑,两人漫无目的的在白灵阁内闲逛,休沐日在外闲逛的弟子很多,他们认不得这样的寒雪尽,却认得宋彦,路过的女修们总会笑嘻嘻的跟他打声招呼,什么宋世子好,清宁师兄安。
男修们则会跟他击个掌,碰个肩之类的。
宋彦不曾松开他的手,却会小心翼翼的将他隐在身后。
看来这个狗腿不只是在后厨,而是在整个无边之境内,名声都很好。
寒雪尽发现他对谁都是这样一副笑脸,和顺友善,温润而泽,大家好像都很喜欢他,似乎唯独自己会对他挑三拣四。
寒雪尽忽然就松开了他的手。
宋彦一愣,回过首,又是笑吟吟的模样,声音柔柔,目光缱绻,道:“怎么了师尊?”
月光映在他身上,将他的侧颜美化了一遍又一遍,宋彦不算白,却在月色的衬托下竟显出几分白皙,鬓边碎发随风而起,轻抚在他脸上,寒雪尽却冲着这个位置,抬手来了一记耳光。
只不过这记耳光不痛不痒,手也没放下,就这么抚在他的脸颊上,没有挪动。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宋彦。
今日之事就像个奇怪的瓶塞,从前不曾理会它,今日将它揭开,忽然就惊奇的发现。
哦,原来已经溢出来了。
里面装着的全是寒雪尽对他的爱意。
他大概此刻才清楚心中之人是谁。
真的不知从何起,他的生活,他的世界里全是宋彦的影子。
从前他挺喜欢沈月尘对自己的恭顺的,可久而久之,这种浅浅的喜欢,就不知道被他搁置在了哪里,不记得了,找不到了。
或许是自己一次一次鼓起勇气的主动得不到回应。
又或许在他心底,比起恭顺,他更想要这种能猜中他心思的忤逆。
比起弟子谨遵师尊教诲,谨遵师尊之命,他更想听到,你想抽便抽,但先疗伤。
寒雪尽上前一步,隔着帕子,极轻极轻的在宋彦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他的躯体告诉他,他对宋彦是有感觉的,那种感觉是他前所未有的体验,也是他不会在第二个人身上找到的感觉。
宋彦愣了愣,再度笑了起来,一把将人搂在怀里,踮起脚在寒雪尽额头上也落下一个吻。
等着吧,明年我就不用垫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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