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寒雪尽把其他几个师兄弟吓死,宋彦真的什么理由都用上了。
什么我害羞,这是我与师尊之间的秘密,怕沈月尘不同意,诸如此类的。
千般哄,万般劝,寒雪尽好歹是应下来了,毕竟叶思甜与雁南峰在定亲之前也确实都是在私底下秘密往来。
想来得定亲时再公布才是最合适的吧。
宋彦坏死了,他一手提着装好的汤,一手牵着寒雪尽两人一步一步踏碎了夕阳,迎接了皎月,一起共赴九牧膳堂。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的走着,宋彦暗戳戳将他的手攒在掌心中揉了一遍又一遍,两步三回头去观察寒雪尽的变化。
每次回眸都让他爱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雪尽怎么会这么好看。
他的雪尽怎么看都好喜欢,怎么看都很满意。
寒雪尽则抚摸着他掌中的茧子数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两个,三个……
这三个茧子也是我的吗?
摸起来不太舒服,也不太喜欢,尤其是抚在自己脖颈上时,真是让他痒了又痒。
找个时机,悄悄给他挑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好,叶思甜对他说过,人无完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处,也有自己的坏处,没有人活着是错的,也没有人说活着就一定是对的,可它存在了,就是有它自身的意义。
她说,寒雪尽不是怪物,也不是谁人的替代品,而是寒雪尽他自己。
所以啊,不要放弃生的希望,总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人,划破黑暗,迎风而来,带他走出被囚禁的囚笼。
时光匆匆,他从前认为带他走出囚笼的人是叶思甜,可眼下又觉得,这个人好像是宋彦。
他打破了寒雪尽所有的规矩,没头没脑的闯进了自己的世界,将自己所有的伤口心疼的舔湿了一遍又一遍,他让寒雪尽觉得,食之有味,日子有趣。
晨起出门之时,有宋彦陪他走下这枯燥偏长的两千八百级石阶,九牧膳堂里有宋彦陪他说说笑笑,是他给自己枯燥乏味的生活增添了几分色彩,又是他迎风而来提着灯,为自己点亮来时的路。
他说从此刻起,我是你的了。
我以后有你了。
所以这是宋彦的东西,它的存在也一定有意义,这么想来,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他的指尖溜进了宋彦的指缝,他用最笨拙的方式,与他十指相扣,悄悄地拥抱了那三个茧子。
回应他的是宋彦更用力的攒紧。
宋彦直到来到膳堂门口才松开他的手。
他的雪尽要面子,要名声,他再狗腿也不能给雪尽毁了。
得小心翼翼的捧着,护着。
两人刚走进膳堂,就听到白焕兴奋的声音:“师尊,来这!”
往平日里寒雪尽爱坐的角落看过去,那几个徒弟已经在那吃上了,白焕生怕他们看不见,疯狂的朝寒雪尽摆手。
寒雪尽隔着老远冲他颔首,扭头就准备去排队取餐。
宋彦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温声道:“师尊先去吧,弟子连师尊那份一并取了便是。”
“不”,寒雪尽接过食盒,拉起宋彦的手就去排队,他说:“一起。”
这是宋彦教他的,说这是只有结为伴侣的人才能做的事,意思是宋清宁只能与他寒雪尽牵手,而寒雪尽亦是如此。
宋彦猛地一怔,而后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笑意深深,以一种调侃的语气道:“谨遵师尊之命。”
说完任他将自己拉走,他跟在寒雪尽的身后,目光却落在他红得快要冒烟的耳垂上怎么也挪不开了。
寒雪尽出来时已经将轻袍换了下来,白衣蹁跹,广袖及地,又是那个高冷而不可冒犯的铁面无心。
膳堂人烟稠密,宽袖微妙的将他们之间的秘密藏了起来,只要没人刻意去观察,便看不出什么。
轮到他们时宋彦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俯下身子将脑袋凑到窗口冲里喊:“廖姨,还是老样子,多给些芦笋。”
廖姨见着宋彦是笑得合不拢嘴,她道:“好嘞好嘞,放心吧小宋,少不了你的。”
可不是不尊重,这个称呼是宋彦自己要的。
不止廖姨,后厨的所有伙计都非常喜欢宋彦,起初听闻他是皇子,可把他们吓坏了。
皇子要借用后厨,他们在里面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那些刀具将这金贵的皇子伤了,就总想去帮忙。
岂料这个皇子一点架子都没有,说什么也不让插手,洗菜做饭全由他一人完成,完成就算了,还经常会帮忙把其他弟子的菜都给洗了。
而且此人刀功还了得,鸡鸭砍得非常好,一点碎骨都没有,那些猪牛羊身上很难砍断的骨头在他手里都处理的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久而久之后厨的人都跟他熟络起来,有啥好菜也都会悄悄给他留一份,所以寒雪尽的伙食那是相当不错。
宋彦退了出去,廖姨瞥见他身后的寒雪尽,又冲他笑笑:“长老有个好徒弟。”
寒雪尽睫毛簌簌,微微一楞,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从前都是他自己或者是只有宋彦,今日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取餐,廖姨见宋彦高兴,连带着见寒雪尽也开心,这才会这么说话。
见寒雪尽没反应,廖姨的笑容逐渐显得有些尴尬,宋彦赶忙摆摆手,笑道:“我才是,有个这么好的师尊。”
趁着没人注意,寒雪尽偷偷看向宋彦。
从前自己对他可以算是不闻不问,只一心知道他待自己好,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原以为像他这种狗腿应该不怎么讨人喜欢,想不到他在后厨这里口碑这么好。
忽然就有点,令他刮目相看了。
见宋彦跟谁都笑,见后厨里的人也冲宋彦笑,寒雪尽心底忽然就泛起一阵酸味,在广袖的遮掩下又悄悄的拽住了宋彦的一根手指。
宋彦并未回头,却攥回了寒雪尽的手,捏了又捏,算是安抚。
不及思索,两人已来到角落。
四人桌只剩一个位置,白焕疯狂的示意寒雪尽坐到他身边。
宋彦将寒雪尽的餐放了过去,自己自觉的坐到了另一桌去,坐下时还冲寒雪尽笑了笑,给他定了心。
而寒雪尽却微微蹙眉,忽然自己把餐端了起来,在几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坐到了宋彦的对面。
宋彦:“………”
白焕:“这………”
沈月尘:“………”
沈望月:“……呵呵。”
宋彦无奈的抬手扶额,心想还真是把寒雪尽教坏了。
寒雪尽总算是吃上饭了。
沈月尘问:“宋世子现在是与师尊同住了吗?”
宋彦夹菜的手猛的一颠,豆腐碎成两半,登时冷汗狂冒,心虚得不行。
莫非是被他看出了什么?
“没有”,寒雪尽不咸不淡的回答。
“那这身衣服……”
宋彦立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当即在暗处狠狠地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对哦,他妈的怎么把它忘了,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沈月尘不可能认不出寒雪尽的衣服。
“是这样”,宋彦赶紧抬头解释:“师尊今日让我出去买东西,时间紧迫,回来时折腾了一身汗,师尊便许我在静雪梨院洗了澡,正巧我又没衣服,所以就……”
白彦有些不明所以,问道:“月尘师兄厉害啊,有白凌遮目眼神还这么好。”
毕竟这件衣裳的样式非常寻常,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几乎是人手一件的程度,回弟子屋翻翻自己的衣橱说不定都能找到同款。
沈月尘登时面浮绯红之色,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小声道:“因为他穿的是我的衣服。”
什……什么!?
宋彦立马扭头看向寒雪尽。
寒雪尽掀起眼皮看向他,淡淡道:“我没有这种衣袍,今日你见的那身,也是月尘的。”
宋彦:“………”
原来满是花香的不一定是寒雪尽,还有可能是搁置在静雪梨院里沈月尘的衣服。
很好!
寒雪尽,你不守妇道,穿别人的衣服!
你给我等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彦瞪着寒雪尽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沈月尘所有的衣服都丢掉,咬牙切齿的把饭吃完了。
寒雪尽吃完便打开了食盒,找了个空碗给沈月尘盛了碗汤药,递到了他面前。
沈月尘微微一惊:“这是……”
宋彦在一旁笑吟吟的看向他道:“我今日外出为的就是这个,快喝吧月尘师兄,这是师尊特意为你熬制的汤药。”
他将特意两个字说的很重,沈月尘闻言又抬头看向寒雪尽。
寒雪尽颔首,视线又落在一旁的沈望月身上。
原本他是想叫沈月尘离他远点的,可宋彦又说有些断袖可能是因为阳气不足,阴气过重所导致的,于是他给沈望月也盛了一碗。
万一补补就好了呢?
沈望月笑着看向寒雪尽,虎牙森森,挑了挑眉问道:“我也有份?”
寒雪尽再度颔首。
沈月尘问:“那宋世子喝了吗?”
宋彦憋着笑,用力点了点头,压低声线,沉声道:“适才在静雪梨院我已用过。”
白焕不乐意了,有些憋屈道:“为何他们都有,只有我没有?”
你也不举了?
寒雪尽双眸微微睁大,正想开口问,宋彦已经将最后那一部分倒了出来递给白焕。
宋彦笑得特别灿烂,安慰道:“有的有的,人人都有份。”
白焕这才心满意足的看向桌上的汤。
寒雪尽给他们熬的谁敢不喝,几人一同端起,碰酒一般碰了碰碗,一同开始喝。
白焕边喝边问:“师尊,这汤是管啥的?”
宋彦等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了。
他直起身板清了清嗓,铿锵有力道:“补肾壮阳,可治不举!”
白焕:“噗!!!!”
沈望月:“……哦?”
沈月尘:“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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