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水流入心脏的感觉,艾萨克没有具体体会过,但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没有任何设备的情况下在深100米的大海里游了一圈,没有人能保证在这种情况下脑子和脏器会不会进水。
因为在开口之前这个人已经死了。
艾萨克猛然惊醒,身体的湿润、鼻腔里浓郁到吐的海腥气以及耳边的海鸥叫声和有规律的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让她意识到,她真的在海上。
艾萨克开始四处寻找小比格,她还记得昏迷前小比格正准备咬她左手小拇指让她清醒。
但她没找到小比格,只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白,头发也一片白,用手术剪刀和医用橡皮扎头发的怪人将头埋进海里吐泡泡。
不知道是不是艾萨克的目光太明显,怪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雌雄莫辨、过分好看的脸喊道:“你比我更白!”
然后指着自己头发的里侧道:“我这里是棕的,你头发白的发光,没有一点杂色,像已经入土的老奶奶。”
在知道这位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是清醒的同时,艾萨克也了解到了这人的嘴臭。
艾萨克不乐意了,当即想要怼回去,在话要出口时,她突然感觉这臭嘴有点熟悉。
怎么这么像她的小比格?
这么想着,她也就说了。
“你是我的狗?”
“没有人会侮辱第一次见面的人是狗,说这话的你真的很差劲。”
“所以你承认你是我的狗。”
“我不是你的狗!”
“你还带着我给你的项圈。”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短暂的沉默后开始抓狂。
“该死!该死!这个烂透的世界!我应该把六十七号试剂和七十二号试剂全喂进鱼肚子里!再把发明这两样东西的人切碎和他的那两个该死的试剂和死鱼一起腐烂发臭!”
看着比格发疯在海里转圈扑腾的样子,艾萨克默默扭过头不去看,等对方发疯完了,艾萨克再转回去。
旁边的声音逐渐弱下来,直到噤声,一道不合时宜的咕噜声在她们之间响了起来。
“你的‘咕噜’声吵到我了,能不能游一边去。”
艾萨克抬起手腕,她是手表是防水的,如果它没有被什么干扰,它所表述的时间极具参考价值。
“距离我上一次吃肥牛盖饭才刚过了一小时二十一分钟,但距离我上次给你准备的冻牛肉和冻鸡肉已经过了九小时四十二分钟。”
究竟是谁饿了一目了然。
拍水声响起,却没有听到旁边人愤怒的叫骂声。
比格似乎接受了它曾经变成一只狗的事实,艾萨克却接受不了她的狗是一个人的事实。
艾萨克陷入了短暂的忧郁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旷的海面上只有海鸥和时不时的划水声。浪花拍打沙滩的声音两人都能听见,但却怎么也看不到海岸在哪。
“艾萨克,你知道‘暴雨’吗?”旁边人突然开口问道。
艾萨克这才发现,这人的声音和长相一样雌雄莫辨。
她一扭头,看到对方不知何时游到她这边,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嘴角往下拉,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艾萨克为比格犬特意制作的黑色项圈依旧留在对方脖子上,在半裸肩膀的白色衣服里格外明显。
这副样子既让艾萨克想起小比格生气时在沙发上来回翻滚骂人的样子,又让她想起最初把小比格带回家里时,精神恹恹躺在沙发角落里不吃不喝不叫的样子。
最后艾萨克用手挡住眼睛,不去看对方。
见了鬼了。
“我曾在20年代末的英国泰吾士报纸中见过这个词,是一个名叫重塑之手的恐怖组织散发的不良宣言中出现的词语。”艾萨克将自己这十年所经历过的所有记忆搜肠刮肚,最终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提取出一个似乎有关联,但她一无所知的信息。
“哦,见鬼,你竟然知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一无所知。”这人嘴上这么说,但表情却是另一副样子。
“这样很好,省的我像个傻瓜一样和一个傻瓜浪费时间去解释‘暴雨’与暴雨的区别。”
“‘暴雨’让时代倒退,那群古板的老家伙是这么说的,我认识的人都想重新返回正确的时间,但我不知为何来到了未来,从过去来到了未来,然后……嗯、哦,一点小小的意外,让我变成一只比格犬。”
“哈——,我知道了,你的解释夹杂了太多个人观点,或者你们所有人都对‘暴雨’有着浓厚的个人观点,但我不在乎,我只想问,你认识张之之吗?”
“谁?”这人脸上的茫然不似作假。
“你不是圣洛夫基金会的?”艾萨克忍不住问道。
“严格来说我是拉普拉斯科算中心的,而且我为什么要记住所有人的名字?这不在我的职责之内。”这人毫不负责的说道。
所以,当一只狗在我怀里翻肚皮就是你的职责?
艾萨克咽下了这句话,天知道她在知道张之之失踪后她有多害怕,她又是怎么坚持不懈的找了十年。但她不想进行无意义的争斗。
“让我们泡在水里一起发潮发臭吧!”艾萨克大声喊道,仿佛声音越大就能掩盖她找到张之之行踪后的激动和急迫。
“嗨,我叫兔毛手袋,不叫比格,剩下的你怎么称呼我都行,我不在乎。”兔毛手袋划拉着水划到艾萨克身边,拉起艾萨克的手臂一起向另一边游去。
没人知道岸边在哪,但向着海浪的方向总会看到陆地。
“你是当狗当上瘾了吗。”艾萨克语气恶劣的看着拽着她手臂的人,脸上再也没有兔毛手袋最初看到的那样平和冷静。
兔毛手袋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它都好心救人了,这人怎么这么不领情?
“闭嘴,如果我能回到拉普拉斯根本就不会救你。你知道我在你身边已经浪费多少时间了吗?从我吃下那两瓶该死的药剂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一年!”
“嘶——”艾萨克看着被兔毛手袋抓住的手臂直皱眉,她刚才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艾萨克没有再反抗,任由兔毛手袋拉着她,偶尔还会配合一下,直到夕阳在她们身后落下,她们看到了海岸,一片空无一人的沙滩。
二十分钟后,两人顺利上了岸。
兔毛手袋躺在沙滩上,任由海浪冲刷它的身体。
艾萨克则站起来,衣服和头发被海水浸透紧贴着皮肤的感觉让她并不好受,不如说,难受极了。
这样下去一定会感冒。
她脱掉作为工作服的白大褂,露出里面咖啡色衬衫和白色长裤,紧贴肌肤的湿衣服让她的好身材几乎一览无余。
艾萨克已经不是很在乎自己会不会被看光,她出神的盯着自己长了一截的袖口。
“兔毛,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艾萨克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与温柔,仿佛海面那个表现恶劣的人不是她。
“嗯。”兔毛手袋轻轻发出一声鼻音,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单纯的不想搭理她。
“你看我,是不是变年轻了很多?”艾萨克站直身体,面朝着兔毛手袋,一只手抚摸着脸。
闻言,兔毛手袋抬头看她,“我只跟了你一年,怎么知道你年轻时长什么样?嗯……不过,你看上去确实精神了很多,头发多了。”
艾萨克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她一直觉得自已与同僚相比头发还是很多的。
她走进大海,透过海面看现在的自己,声音错愕中还带着一些难以理解的情感。
“这是二十岁的我,十年前的我,是‘暴雨’导致的吗?”
“目前还没有从‘暴雨’中存活下来的人变年轻的例子,它只是将时代倒退,亦或者是前进,因此时间变得无足轻重。”兔毛手袋回复的声音明显雀跃了不少,它猛的直起身,看向艾萨克的金色眼睛中满是好奇。
“很明显你们也不是很了解‘暴雨’,它既然能使时间变得无足轻重,影响的便不止是世界,还有个人。改变过去与未来、复活死人、改变自己……时间能做的太多了。”艾萨克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成了单纯的呢喃。
艾萨克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说道:“你想回拉普拉斯科算中心吗?”
兔毛手袋:“那里能给我最好的研究设备和实验资金,以及一个一百二十平的个人封闭训练所。”
艾萨克深深的看了它一眼,没说什么。
“我会尽力带你回拉普拉斯,我也必须去一趟圣洛夫基金会。”
“去找你念念不忘的初恋?”
兔毛手袋想到自己在艾萨克身边一年,虽然艾萨克从不在比格犬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但它能看到每隔一段时间艾萨克都会心情很好的去接一通来自美国的跨国电话,接完后好心情会瞬间消失,但也称不得上沮丧,像是得到无数失望结果后的平静。
“她不是我的初恋,她是——”艾萨克的声音卡住,猛然想起自己从未留下任何一张与张之之有关的照片,张之之曾经长什么样她也只会去学校历任优秀学生照片走廊去看。
“我曾是一名美国人,与张之之是最要好的朋友。十年前我们爆发了一场争执,我移居中国,她则继续留在美国深造。”
“若是有什么支撑我十年去找她,那也只是出于对曾经最好朋友的感情。”一份我的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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