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并不在意她的话,只是说:“哎,他爷俩总在外面跑生活,多累呀,奴家真是放心不下。”
瑶光觉得和她并不熟悉,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承诺给别人什么。她抬腿就走,那女人赶紧喊:“嗳?小妹妹别走,若再看见他,烦带句话,奴家已经投奔了来,盐城那家人不安好心,要拐了奴家去卖,奴家、奴家现就在这儿等他……”
她拔腿就跑,因为那女人的脸突然变成了一张猫脸,前面正好一人从路口走出来,瑶光差点撞到那人身上。站住脚一缓过神来,眼前的情景就不一样了,好几个人推着班车口里叼着草根走过,有女人抱着孩子走出来和邻居家说话,再一抬头,眼前不就是找了半天的地方!
不管三七二十一,送到了东西就行了,瑶光将东西一把丢在沁儿身上,立刻往家跑,因为她越呆的久些,身上就瘙痒不堪。从侧门进了厨房,李玉衡却破天荒的正忙着做饭,看见她便道:“把那边的菜切一下。”
瑶光道:“你慌什么反正你又不会做菜,我刚才看见一个女人,她跟我说她就在那儿等她家男人,还让我转告一声。”
李玉衡不以为意地笑着说:“你又看见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瑶光:“我刚刚在那走了一小会儿,身上就痒得不行,可是衣服是刚换的,被子床单被罩也是洗干净了的,我昨天刚洗过澡,不该这么难受啊。”
李玉衡:“嗯,那是疫病鬼,应该没事。”
那对玩杂技的父子一连三天都在大街小巷间流连。他们懂得的戏法还不止那一套攀天梯折花,还有走刀山、吞火,每天一个样子,一天换着不同地方,最少也要演三、四场,有时候碰到红白喜事,大户人家宴请,还被带进府里表演,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但凡到晚上演完了,他们便会去附近的餐馆吃饭,可能是那家的饭菜便宜,她虽然经常无所事事,但是平时根本闲不住,有时候也会去帮厨。只是她对于做菜太过讲究,用的东西又很复杂,普通人觉得成本过高,不会去邀请她去给人做菜。每次进去坐下,汉子都会点小葱拌豆腐、一碗汤配米饭,偶尔他还会点几样小菜。
时间一长,瑶光就和那小孩子混熟了,他爹喝酒而他百无聊赖的时候,他就喜欢去一棵树下抠蚂蚁洞玩,瑶光有时候从那里路过,她自己做的糕点小零食也会分一些给他吃,然后让他翻筋斗给她看。
她看见他手上破了皮、结了鲜红的血痂,腿上又磕紫了一大块,便问他疼不疼。他摇摇头,小声告诉她,他爹说他是男子汉,所以不许哭也不许喊疼,他娘又病倒了,所以得挺着,等赚了很的钱回去好给娘治病。末了,他还说娘亲不在眼前,不然她会帮他找药敷。
瑶光想了想,家里好像还有包扎伤口的绷带和药物,给小孩子正敷着,那汉子却突然走来,一句话没说朝着小孩子就踢了一脚。
小孩子扁了嘴不敢做声,瑶光急忙拦住劝道:“大叔有话好好说,他那么小,你怎么可以动手就打。”
汉子喝得眼睛红红的,看来很凶的神情,魁伟的身形让人惧怕,小孩子吓得缩到一边去不敢说话。
“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汉子指着小孩子怒叱,“出门在外,你何时就学得这般矜贵起来?”
小孩子哭起来:“我哪有!”
汉子更加火了,四周看看,地上有一根棍子在那里放着,他随手就抄起来要打:“还犟嘴!”
小孩子倒是灵活,赶紧往旁边躲闪:“爹!别打,孩儿知错了!”说完转身就跑。汉子要追,就被瑶光一手揽住了,汉子又是一怔,看了一眼瑶光。瑶光一把夺走了棍子说:“这孩子是你亲生的吗?他还那么小,更何况他的伤口还是我给他包扎的,作为他的父亲,你不疼爱他还动手就打,像你这样蛮不讲理的人,配当他的父亲吗?”
汉子怔了半晌,突然叹一口气,转身走回前面去。小孩子还是害怕,没敢跟着,可过了一会儿等他再到前面去时,那汉子却已经不见了,只剩下行李在那儿。问那小孩,他说那男人从后面出来就一声不响地往外走了,那么多行当还放着,以为他反正不会走远,所以他也没问。
小孩子跑出门口去四下里张望,可夜色茫茫里街两头一个人影也没有。“爹!”他大喊了几声,同样没人答应。
小孩子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终于号啕大哭起来,瑶光:“别哭了,你爹平时对你怎么样,也许他是出去有事,待会儿就回来的。”
瑶光拉着小孩子的手,带他进屋里去。但他坐那仍是止不住地掉泪,衣服袖子又脏了,他还一边抬手蹭了几下,不一会儿脸上就被泪水和袖子的尘土晕出一道道黑来。她拿过一块湿毛巾让小孩子把脸擦干净了。因为家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瑶光只好把自己不穿的衣服的袖子剪短了,让他换上。然后只得陪着他坐在那儿。
可干等了快有一个时辰,那汉子都没回来,小孩子也许是白天太累,居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瑶光也有点打瞌睡,挨在桌边一手撑着头,差点没坐稳把下巴磕到桌沿,她知道有人拍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她以为是李玉衡来找她才会拍醒她,毕竟是一个小孩子被他的父亲给丢下了,她又不能随便带走别人的孩子,让人家着急,所以只能守在那里。冷不丁却看见一个人站在门外。
她还以为是小孩子的爹回来了,可再仔细一瞧,却是个女人,并且眼熟,竟然就是那天在菜市街见过的那个开豆腐店的女人!
只见夜色之中,她的身影更显削长,瘦骨嶙峋的手中还是端着那水盆,凹陷的眼眶望着她。她揉揉眼睛连忙去看,可这会子不知是不是到后面去了,一个人都没有,身上突然一阵寒战涌起,坐在那儿不敢出声。
那女人的神色有点焦急,但她就是没有走进来,等了半晌,才终于开口问道:“请问……有人在吗?”
她不敢回答,也不敢做声,因为她在的房间不是大街上的门房,普通人是进不来的。
那女人似乎也看不见里面的情景,她只是站在那儿,李夫人这才从里面走出来,好像早已知道那女人在门口等着似的,问:“谁在外面?”
那女人赶紧答道:“这些天多承您照顾,奴家来谢谢你,只是奴家的男人喝醉了酒,奴家便带他去休息一宿,孩子还烦请照料一下。”
“若是你家孩子,你便带回去吧。”李夫人不冷不热地道。
“呵……奴家有奴家的难处,还烦请老板娘看顾一下……奴家来世做牛做马也不忘您的恩德啊。”那女人说得情真意切,悲悲凄凄的。瑶光有些迷迷糊糊的,她怎么就说到要来世报恩那么严重的话?不过,她说她家男人喝醉了?突然一阵风吹过,我突然吓了一跳,就和喝醉的人酒醒了一样清醒过来,觑了一眼仍趴在桌上睡着的孩子,那外面的是他娘亲不成?刚刚她是不是做梦了?为何感觉那么真实,他娘不是病了吗?寄住在盐城的亲戚家里吗?
“好吧,你放心去就是。”李玉衡说道,瑶光并没有看到人,她只是在门口看到一阵旋风盘旋着刮起地上的尘土走了。
瑶光一把抱住李玉衡,颤声问:“我刚刚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你是对着谁说话的,她是鬼吗?”
李玉衡低头看看她,又看看那熟睡的孩子,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很晚了,你先回家吧。”
瑶光看了一眼门外黑暗的街道,虽然家就在对面不远,可她却心慌意乱地不敢踏出这门。李玉衡好像知道她的心思,便送她回去。
瑶光进了家门,又因为回来得太晚,犹心有余悸,那孩子留在那里不会出事吧?不过他爹呢?还有刚刚她明明记得和那个女鬼说话的是李夫人,为何一下子就变成了李玉衡呢?
这些都是错觉吗?还是在做梦?
她蜷缩在床上,身边不知啥时候躺了一个人,不想去想那么多,也困了,拽住那人的衣服,才能安心睡着。
那些连日都聚集在桥边的逃荒乞丐中,都有不少因感染了疫病生病,没钱医治死了好几个,因此这一上午都听见有人在凄惨地哭叫。
小孩子的爹中午才从外面跑回来,一进店里看见小孩子就急着问:“你看见你娘了吗?”
小孩子云里雾里完全不晓得怎么回事,摇摇头道:“没有。”
瑶光走过去道:“大叔您也真是的,这一夜是到哪了?你自己的孩子也放心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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