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二）【慎入】

她们没聊多久，挂了电话之后我妈说“你外婆可能熬不过这个年了”。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表现才合理。我没说话。

“你大姨说你外婆又摔了两次，喊医生去了家里，医生已经说没办法了，输液也无用了。”

外婆在前几天摔了，我和我妈在第二天还去看了她。原本和大姨说好等她在网上买的东西到了之后再去看看外婆的，但是东西还没到，倒是不得不再去看看外婆了。东西是买给外婆的，不知道她还用不用得上。

“现在去看看吗？”我说。

“明天吧，明天早上去看看，现在都快下午了。”我妈说。

而后又补了一句，“你先别去。”

我应好，内心不再纠结自己需不需要早起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还要分时候，我想如果是我我肯定会马上回家的。不过大人的事我是不懂的，我也没法改变。

这年，真的好难过。

我从辅助变成了主力，我知道我妈可能有些力不从心。她叹息了很多次，是那种与平时叹息不同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竭尽全力地赶紧搬东西。

“可能你外婆也是阳了，身体酸痛。阳了也治不好的，只能自己捱过去。”

“阳的话，老年人和小孩都很危险的。”我这句话挺没感情的，就是正常的说述。

我妈知道这个的，但是外婆家没什么管她的。一种无能为力涌上心头。

我开始思索自己能否做到自己内心中的完美。好像很难，以后有了工作，有了很多事情，能不能经常回家都很难。太难了，我希望我能做好，不希望自己后悔。

“糍粑也没心思做了。”

如果说之前我妈说的话都让我觉得平淡的话，那这句话真的就让我觉得我妈真的很难受。

“好。”我好像除了说话没其他可说的。

我对外婆没什么感情的，一年见个一两次。往年去外婆家，我是很开心的。如果不是从我妈口中知道我外婆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人的话，我觉得我还是会很开心地去见她的。但是我知道了，我就不开心了。原本积攒不多的情谊也在知道她重男轻女之后消减。

我突然觉得我和我外婆之间真没什么感情。用现在流行的一个词来描述我对她大大感情就是“下头”。

我不知道我妈脑海里会想些什么，但是肯定想了很多。比如外婆的身后事要买很多东西，有很多规矩，来例假不能烧香，女儿家和男儿家的规矩又不一样……

这些我都是不知道的，一点半点吧，我只知道一点。

搬完东西，把地清扫完。

我妈说想看电视，我觉得我该陪着她，我说好。陪她看了一两个小时的电视。

她说想去睡觉了。我说那就去。

她回了自己的房间我跟进去，然后看着她要上床了，我说我关门了喔，她说好。

两点钟到四点四十五分，我在楼上待到很饿很饿，午饭也没吃，就吃了一个苹果。午饭那会我妈估计也不饿，或者说是没胃口吃，我也就跟着没吃。

快三个小时，应该也睡饱了吧。往常我最多也是睡三个小时。

我下了楼，在底下溜达了一圈，我妈就开门出来了。

“煮晚饭吃了。”她说的第一句话。

“还要煮饭吗？”早上煮的饭只舀了一次，剩了很多。

“要吧。”

“早上的饭就舀了一次。”

“够吗？早上我只煮了一杯子的米，不够吃的。 ”

我洗米煮了一杯子米，我妈已经在准备菜了。

不知道我妈在房间的时间里干了什么，有没有跟大姨打电话什么的。煮着东西的时候，她突然问我：“明天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外婆？”

我有一瞬间地懵，“我……可以去么？”

“可以去，还没……”我妈让我意会了一下。

“可以去的话，我就去。”

就这样，我第二天还是要早起。我其实不知道自己去有什么意义，我对于外婆来说……没什么感情吧。去与不去，不会影响到她。

我好像突然理解了。不是为了外婆，只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

太可悲。

第三天一早，七点二十分。我妈上楼喊我起床。我磨蹭了一小会儿就很快起床了。洗漱的时候我听到有人上楼了，还以为是我爸，后来才知道是我妈上楼给我哥的房间通风。

我没跟着我妈下楼，因为我还没整理好自己。

进了自己房间，我也打开了窗，通通风。

然后涂了防晒，遮了自己比较红的痘痘，填了填眉毛。

“易枳，好了没有？”

“快了。”嘴上说着快了，其实我才进行到遮痘这一步，眉毛还没画。

我随意地遮了遮，随意地画了画眉毛，最后拿散粉扑了扑。之前有一次就是忘了扑散粉，以至于之后我一直担心自己的妆全蹭到口罩上。

昨天我纠结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对于这种事情是不是该化妆。我内心里对于化妆的感觉就是我要出门了我就会捯饬一下自己，就好像对于外人的尊重吧。在家的话，我是不打扮的，除了洗漱，我甚至都不换睡衣。

纠结了一下，我最后觉得自己还是需要给予尊重，不过我也没涂口红，算是一个提升气色却不花枝招展的妆吧。

快速穿好鞋，快速地下了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妈憔悴了一些。

去外婆家的路上，我妈问前面是不是也是办丧，我说我不知道，因为我近视三百多度实在看不清。

近了，路过了，确实是办丧。

这年，还能过么？太多人过不了了。

唉。

这只是一个缩影，其他地方应该会有更多人停滞在时间里吧。

在外婆家待了很久，我第一次觉得死亡越来越清晰。高一的时候爷爷去世了，这是我记得的亲人的丧，今年我大三。

早晨寂静的很，路边隔个一米就摆着一个礼炮，这是最后一次让村里的人知道他们存在的机会。

张真源：张乖乖你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