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穆青,卢大鹏的脸色相当难看,他虽是武将却并不是鲁莽无脑之辈,他不想打草惊蛇便让管家对外声称方氏只是得了疟疾,丝毫没有透露是中毒所致。
卢大鹏心中暗忖:能在茶壶上动手脚的,必定是能经常接触到茶壶的,这毒既然是给自己准备的,自己没中毒,那下毒者必定会继续搞鬼。
卢大鹏让管家暗地里留意府内下人的动向,尤其是在厨房做工的一干下人,他发誓定要揪出这个内鬼千刀万剐才能消心头之恨!
在床前衣不解带地侍候了几日,方氏身体慢慢好转,卢大鹏心情因此渐好,便在院里舞起了长枪。他赤裸着上身,一身黝黑的腱子肉高高隆起活像一块块坚硬的铁疙瘩。
卢大鹏将手里的长枪舞地呼呼生风,银色的枪尖像蛇般游走在阳光下寒光闪闪,辗转腾挪跳跃间,动作干净利落。
“啪啪啪啪,”随着一阵拍掌声,一个男人由管家引着走了进来,他边走边赞叹,“卢兄真是武艺精湛啊!朝中怕是无人能与卢兄匹敌。”
卢大鹏一个收势站定后将长枪往旁边一抛,长枪便稳稳地立在兵器架上。他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把汗:“哪阵风把彭兄给吹来了?你不在家里守着你的娇妻美妾,到寒舍有何贵干?”
彭泽与卢大鹏二人虽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但都是孙如辅的心腹,因此二人也熟识。
“听闻令堂身体抱恙,故为兄特来探望。”彭泽说着便把手中的礼盒递了过去,有下人上来接过,并给彭泽端上茶来。
“若说这朝中武将,无论单打独斗还是行军布阵卢兄都乃是个中翘楚。”彭泽看着兵器架上的一排排刀枪剑戟边喝茶边说。
“彭兄太抬举卢某人了,若要见真章,我未必是慕大将军的对手,慕大将军若说第二,朝中怕是没人敢称第一。”
“欸~慕大将军将军虽勇猛却是日薄西山,哪比得上卢兄的年富力强啊!”彭泽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彭兄可不能这样说,姜还是老得辣,慕大将军虽年纪大了,但作战经验远胜于我,且听说,慕大将军之子慕青寒也是一员虎将,深得大将军真传,假以时日,功绩必定不俗。”
“那慕青寒我倒不晓得,不过,强将手下无弱兵,彭某听说卢兄手下的兵士可是个顶个的厉害。咦,说到这彭某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彭泽放下茶盏,侧身附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我上次去镇国公府上,无意中听见镇国公与管家提及要把他侄儿孙元调到卢兄手下当副将,让他在军中磨砺一番,要他务必尽快熟悉军中事务。我听说这个孙元也颇有些能耐的,只是他毕竟是镇国公的侄子,为兄怕他依仗着镇国公的名头不服卢兄管束,故先给你透个信儿。”
卢大鹏心中一震,一丝疑虑浮上心头,但他不动声色,只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既是镇国公的亲侄子,我自然不好太过管束,以免伤了大家和气,也不好对镇国公交代。”
“谁说不是呢?!唉,就怕孙元他眼高于顶不把你放在眼里。听说他曾经当校尉时因被骂了几句可是把他的顶头上司给揍了一顿。军营之中若以下犯上,罪当问斩,但镇国公出面把这事给压下来了,只象征性地打了孙元一顿板子。”彭泽叹息着摇摇头,继续喝茶。
这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朝卢大鹏福了福:“老爷,老夫人嫌总躺着憋闷,吵着要找老姐妹来聊聊天,可大夫嘱咐过要卧床静养,奴婢不敢做主,特来请示老爷。”
“唉,我这个娘啊真是一时也闲不住,哪里是想聊天了,分明是急着抱孙子要找媒人来。罢了,就随她吧,去把李婶请来府上。”卢大鹏苦笑着摇摇头。
丫鬟道了声“是,”退了下去。
彭泽的眼睛盯着丫鬟出去,捻着两撇八字须笑道:“卢兄这府里的丫鬟姿色真是不赖呀,卢兄年富力强的,即便没成亲怎么也不找个通房丫头暖暖床?”
卢大鹏斜了彭泽一眼:“彭兄的癖好,卢某不敢苟同。”
“嘿嘿嘿嘿,”彭泽讪笑一声,“不过,话说回来,这丫鬟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他极力思索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呢?”
“彭兄定是记错了,烟翠这丫头是四个月前才入府的,你上次来我府上已有半年之久,怎会见过!莫不是彭兄对稍有姿色的女人都看着眼熟?”卢大鹏揶揄彭泽。
“不,不!不是在你府上,我一定在其他地方见过她。嗯,让我想想,对了!”彭泽猛一拍大腿,“在观音庙!那日我陪我家夫人去进香,恰巧碰到了镇国公府的二夫人,当时我夫人的帕子被风吹落了,还是这丫头捡回来的,她是二夫人的贴身丫鬟。不过,她好像不叫烟翠,叫什么眉儿。奇怪,听说二夫人素来对下人挺好的,她怎会到了你府上?难道是犯了什么错被赶出来的?”
卢大鹏举杯的手一滞眉心猛然一跳:“彭兄会不会是记错了?”
“怎么会!彭某人对女人一向记性很好,尤其是对颇有姿色的女人,”彭泽狭笑着压低声音对卢大鹏说,“你瞧瞧,这丫头长了一副水蛇腰,走起来左摇右摆的,那屁股扭的让人恨不得上去捏一把,啧啧。”
两人又闲聊了会朝中的事情,彭泽便告辞了。卢大鹏等彭泽走后,立刻把管家找来询问烟翠的来历。
管家说:“烟翠是自己到府门口说要入府当丫鬟的,她爹生了重病,家中无钱医治,她说自己是好人家的姑娘,不愿卖到烟花之地,老夫人可怜她孝心,又见她手脚利索便买了她。”
卢大鹏思索一番,把管家叫到身边,悄悄嘱咐了几句,管家点点头便离去了。
两日后,管家来回报,卢大鹏听了管家的话,两道浓眉紧锁:“她果然是镇国公府里出来的!”
“是,老奴派人打听到她家,问了四周的街坊邻居,她果然是叫眉儿,以前在镇国公府中伺候二夫人的,不知怎么就出来了,且一向贫寒的家里也突然阔绰起来,不仅翻修了房屋还置办了几亩田地,另外依老奴看烟翠在说谎,派去的人亲眼看见她爹还能下地劳作,并不像生了重病的样子。”
“从现在起,找人盯紧烟翠,但不要让她察觉,若有什么异动就禀告我。”
“是,老爷。”管家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卢大鹏阴着脸,本来黝黑的面色更黑了,他盯着桌上那副茶具半晌,突然一把抄起恶狠狠地朝地上摔去,可手在半路却停住了,他咬牙切齿地将茶具放回桌上,然后抡起碗口大的拳头,一拳砸在了墙上,顿时将墙砸落一层土灰。
那套茶具是不敢再给卢方氏用了,卢大鹏找由头将茶具从卢方氏那里拿了回来,说要放在自己屋内使用。这几日,茶依旧每日送了过来,但卢大鹏都暗地里将茶水倒掉。
这夜,卢大鹏刚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老爷,您睡了吗?奴才有急事向您禀告。”
卢大鹏披上外衣打开门,只见管家侯在门外,身后还有两个家丁将一个女子捆在地上,女子披头散发,嘴里塞着一块布,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见卢大鹏出来,管家忙迎上前:“老爷,您不是一直让我盯着烟翠吗?今夜二更时分,下人来报说烟翠鬼鬼祟祟的出了房门,老奴便待人悄悄地跟在她后面。只见她做贼似地走到后墙跟下学了声夜猫子叫,紧接着墙外也传来几声夜猫子的啼叫,然后就见她从墙根下掏了什么东西出来,老奴怕打草惊蛇让墙外的人察觉,直等她回了屋才把她捆了来,这是从她房中搜出的东西。”管家说着,将手中的一个包裹着的帕子递给卢大鹏。
“嗯,做的好。”卢大鹏接过帕子打开来,发现里面只有一个茶壶盖,他拿起茶壶盖狠命地朝地上摔去,啪的一声将茶壶盖摔了个粉碎。
“真是好计策!”卢大鹏冷笑一声,上前一脚踏在烟翠身上,他揪住烟翠的头发厉声喝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烟翠被迫仰起头,她望着卢大鹏满是戾气的脸眼里充满惊恐之色:“大人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听不懂?!好,那我就换个能让你听懂的方式。”卢大鹏松开烟翠一使眼色,旁边立刻有下人上前朝着烟翠面上啪啪啪就是十几个大嘴巴子。
烟翠一张雪白的小脸顿时肿起了多高,她嘴角滴着血趴在地上哀叫着:“大人,烟翠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让大人这样责罚!”
“哼!还不说实话?!好一个忠心的丫头!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叫眉儿?从前是不是在镇国公府二夫人房中服侍?”
“奴婢…奴婢…”烟翠嗫嚅着,“啪”管家上前又一个大嘴巴子,“死丫头!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还煮熟的鸭子嘴硬!看样子不给来你点狠的,你就不老实!”说着抬手又要打。
“啊!”烟翠低头躲闪着,“奴婢是叫眉儿,以前确实在镇国公府二夫人房中侍候,可后来因犯错被赶了出来才来到府中的。”
“哦?犯错被赶出来?既是被赶出来还能得到一大笔钱?你当我们蠢是吧?!”管家上前一脚便踹在了烟翠的心口上。
烟翠被踢得一头栽倒在地上跌得满脸是血:“呜呜呜......奴婢真的没说谎,虽然奴婢犯了错,可那些钱是二夫人念奴婢跟了她许久赏给奴婢的!”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卢大鹏缓步上前俯身拾起方才摔碎在地上的碎瓷片,他一把薅住烟翠的头发面无表情地将那些瓷片硬生生地尽数按进了烟翠的口中。
“啊!”烟翠不由地发出阵阵惨叫,鲜血从她嘴里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挣扎着想摆脱卢大鹏的手,猩红的鲜血涂抹了一脸,看上去格外狰狞。
卢大鹏松开手,他阴森森地盯着烟翠:“说吧,是谁指使你下毒的!倘若再有一句假话,就把你剁了喂狗!听说你家中还有个弟弟,城外的野狗应该最喜欢你弟弟那种嫩嫩的婴孩!”
“啊!不要!我说,我说,大人饶命啊!”鲜血混合着碎瓷片从烟翠口中吐了出来,她满是血污的脸上一片惊恐,哆哆嗦嗦地说道:“大概四个月前,镇国公到二夫人房中过夜,说起了想让侄少爷掌管禁军,说这样整个朝堂都掌握在孙家人手中了。镇国公还说将军您虽然与镇国公一派,可毕竟是外姓,难保没有反水的一天。您武艺高强,刺杀显然是不成的,二夫人便献了条计策,将价值连城的茶具赐予您,然后暗中在茶具上下毒,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您。二夫人假意将奴婢赶出镇国公府,让奴婢到您府中做内应,每月十日便有人与奴婢联络将浸过药的茶壶盖子送进来。大人,这一切都是二夫人指使奴婢的,求您饶了奴婢吧!”
烟翠重重地磕着头,她本来就鲜血满面,重磕之下更是鲜血染了一地。
“哼,好!很好!哈哈哈哈,”卢大鹏怒极反笑,“枉我对他马首是瞻忠心不二,为他暗中办了多少丧尽良心之事!他竟然想卸磨杀驴,害我不说还几乎害死我娘!简直是欺人太甚!”
管家看着卢大鹏阴郁的脸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道:“老爷,这丫头怎么处置?”
“我娘因她差点中毒身亡,将这贱人的双腿打断扔到河里喂王八!”
“啊,不!不!大人,饶了我吧!…”烟翠凄厉地叫着被拖了下去。
卢大鹏目光狠厉地看着地上那堆混着鲜血的碎瓷片对管家说:“烟翠这贱人说每月十日便有人与她联络,到了时日你便派人悄悄将茶壶盖取来,以免那边有所 察觉露了马脚。哼,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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