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法调查

原野和桐崎二人看着屏幕久久没有开口，心里千般百般难以置信，但是亲眼所见，他们无法推诿。

古田和井上素来不睦，不仅他们这一届知道，上下两届，甚至再之后的学生，但凡是同校之人都略有耳闻。古田以各种乖张古怪的行为屡屡触犯校规，而井上则以一丝不苟著称，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总是对他严苛管教，于是两人总是弄出惊动全校的大动静。长此以往，古田更是多次当众做出挑衅之举，甚至连校长都频频惊动，因而才有了同学会上两人阴阳怪气的唇枪舌战。以及那之后，古田将井上掳为人质，差点就要了他的命，二人的水火不容是有目共睹的。

这样的两个人，却在古田出狱的不到一小时内，在人烟稀少的小巷中，像是约好一般平静交谈起来。不仅如此，井上的形象更是和以往大相径庭。不论从何种角度思考，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地引人生疑。

原野：这会不会是有什么巧合啊……

原野似是更加不愿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尽管心里已然有了确定的答案，还是下意识便想要找到其他合理的解释。

桐崎：什么巧合？杰瑞摆脱捕鼠夹之后去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和汤姆谈笑风生？

桐崎的反应则与之相反，他更快地接受了现实，甚至燃起了一腔无名火，开口便呛了一句。

降谷让其他人继续留意二人的行动，又对原野和桐崎道：

降谷：对于这两个人你们应该比我更加熟悉，你们怎么看？

原野：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井上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组织的同伙。同一个组织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警校这种地方，我不相信这种巧合，问题在于他们是在何时接触了这个组织，是在进入警校前，还是在那之后。

桐崎：通常逻辑来看，应是井上利用教师之便，培养古田成了卧底。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需要提防的，就远不止是古田一个人这么简单了。从井上到警校以来，所有学生岂不都在名单之中……

原野：也不能排除是古田拉拢了井上的可能。古田的心术不正都写在脸上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十个有八个都会觉得古田才是罪魁祸首。

桐崎：又或许……他们可能都早已进入了组织，甚至可能之前就认识，只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才做了一出不会令人怀疑的戏？

原野：也有可能啊……

讨论至此两人同时托着下巴陷入了沉默，难以消化的事实让他们的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更难以理清事情的全貌。

降谷将二人打断：

降谷：这样，你们把井上约出来，告诉他古田今天释放，让他多加小心。现在就去，不要给他留下回家的时间。

原野闻言直接拿出了手机，拨着电话出了房间，桐崎则继续问道：

桐崎：头儿你的意思是……要去偷家？

降谷瞥了他一眼。

降谷：啧，这是合法调查。

降谷回程的一路上都满怀心事，放走古田的行动虽然是他赌对了，但目前的发展态势正在脱离他的可控范围，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现阶段进展是否顺利还不好判断，但这一切的发生得都太快了，像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般，令他不得不产生怀疑，同时也不得不更快地推进希实的身份调查。

绝不能让其他任何人在他之前知晓。

他脑子里设想着各种可能性，怎样的情况应当怎样面对，或许是想得太过专注，他在开门时都没有发现，钥匙只转了一圈门便打开了，直到他走进玄关，看到客厅沙发旁的她才缓过神来。

降谷：你怎么也这么早？

希实：你怎么也这么早？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提问令两人相视一笑，降谷将身后的门关好，回头的同时暂时搁置了头脑中的权宜算计，表情也舒缓下来。

降谷：怎么了今天？

希实将手上抱着的几件衣服一股脑丢在了沙发上，拿起最上面的那件边叠边说道：

希实：今天下午没课，实验室那边又进展得很顺利，我就想着正好过来收拾下衣服。你呢，这个时间应该不是下班了吧？

他松了松领带，而后摘下来搭在了餐桌的椅子上。

降谷：我回来收拾一下，换身衣服，马上还要出去，待不了太久。

希实对他上一次出差的“成果”仍是心有余悸，因此听到他说要出去便是一惊，手上的衣服也放了下去，急忙走到他身边问道：

希实：又要出差吗？这次要去哪里？去多久呀？

降谷：不出差，就在市里，晚上就回来了。

他安抚似地揉揉她的头，而后揽过她的肩，又将她推到了沙发上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帮她叠起衣服。

希实：又出了什么事吗？

虽也知道他很多事都不能说，她却仍忍不住问了一嘴。

降谷：没什么大事。

他将一件叠好的衣服摞在一旁，轻描淡写带过了她的问话，转而又问：

降谷：之前你和我说的那件事，除了古田，你还有没有察觉到其他奇怪的事情，或者是，奇怪的人？

听他这个问法，毫无疑问他心中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在等自己的确认，于是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希实：我能想到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又发现了什么吗？

降谷：抓古田的时候，我通过摄像头看到了他的反应。但是其他人基本都是背对我的，当时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希实：其他在场的都是警方的人吧，好像就是被我吓到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降谷：那井上呢？当时他一直低着头，镜头又被其他人挡住了，我没有看到他。

希实：井上……是那个被挟持的人吧？

她仔细回想道：

希实：好像没有什么，古田被抓走之后他还一个劲和我道谢来着，看起来他和桐崎原野他们的关系也很好，不像是可疑的人。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想着井上的事情要先看今天的调查结果，还要和桐崎原野再做确认，不便对希实透露太多，但还是嘱咐道：

降谷：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这个人你要多提防些，如果他来接近你，一定要告诉我。

希实从他的紧张中听出了端倪，谨慎问道：

希实：这是……案子的事情，还是我的事情？

降谷：可能都是，也可能都不是，总之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降谷的话过于圆滑，她有些不甘地撇了撇嘴。

希实：好吧，我知道了，我会留意他。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他放下手中叠好的最后一件衣服，倚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垂头看着她。

降谷：今天不走了？

她凑过去。

希实：你要是不想让我走，我就不走了。

降谷：那明早我送你回去，也省得你自己拿行李了。

他翻过手来和她相握，瞧着她突然笑了起来。

降谷：这下我是更要早去早回了。

她也调笑应着。

希实：怎么，还怕我跑了不成？

他眯眯眼睛，目光狡黠起来。

降谷：怕呀，怎么不怕呢？在逃跑这件事情上你可是有前科的。

她一瞬间没了底气。

希实：怎么又提这个……

降谷：开玩笑的。

他轻轻一笑便将话题带了过去，手上却不自觉地握紧了些，沉默了一下才又道：

降谷：冰箱里还有点吃的，饿了的话就热一下，不要凉着吃。

她眨巴眨巴眼睛，似是察觉了他异常的停顿。

希实：我等你回来一起吃吧。大概几点回来呀，我随便做一点。

他露出些惊诧的神情。

降谷：你做吗？最近进步这么快？

她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手仍任由他攥着，头却扭到了一侧。

希实：做不出你那样的，做成什么你就吃什么吧，饿不到你就是了。

降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希实即使没有看着他，仍觉得自己的脸颊蒸了起来，如果对面有面镜子的话，自己一定连耳根都已经红透了。

她被盯得实在不自在，拽了拽他的袖口，低声催促。

希实：快去换衣服啦，不是要早去早回吗？

降谷：是，你说的是。

他垂眸起身的一刻便敛了笑意，原本压抑的呼吸因为她的意外出现获得了暂时的放松，可他却不能多贪恋一刻。多沉溺一分，便多了一分危险。他一向自认过于谨慎，但此刻他不得不依仗这一份直觉去采取行动。越是看着她的笑容，他的心中便越是急躁。

希实：等一下！

希实刚松开手，又将他叫住，绕到他的对面，显然是察觉到了他情绪突兀的转变。离得很近，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自然也能感受到他在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希实：真的……没什么事情吧？

降谷沉默了一会，终于看向她，这次没有了调侃的外壳，仅剩了遮掩不住的忧虑。他没有让自己的心思在她眼中停留太久，便将她揽入怀中。大抵是太过熟悉了，仿佛再这样看下去，他就丝毫隐藏不住了。

直到离开，他都没有再透露任何，仅有放开拥抱时留下一句：

降谷：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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