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柒休觐起床穿衣,那繁琐的衣服穿着穿着就让她来了火气,一个大力就把衣服的丝线给拽开了,登时有些慌张,这衣服看起来这么贵重……这时一个小厮走到门前,躬身道:“小人见过侧妃,殿下邀您去正殿用膳,请您即刻前去。”
柒休觐听到这声‘侧妃’,都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收拾好裙摆,扶了扶不太整齐的发髻,抬步走了出去,到了正殿,见欧阳谦和齐淮觉、其她几个侍妾正在用着,走到前方福身请安:“妾身参见殿下,王妃。”
齐淮觉放下筷子走上前去,扶起她:“姐姐快请起,我们同是姐妹,都是服侍子逸的人,不用这么拘礼。”
柒休觐面无表情的抽回自己的手:“谢王妃。”齐淮觉瞥了一眼欧阳谦,果然他微微蹙眉,肯定是不大高兴的,她更体贴的帮她拉开椅子,“姐姐请坐。”
柒休觐福身道:“妾身最晚入府,怎么能坐在众位姐妹的前面,还是坐在后面稳妥些。”说罢走到了离主位最远的位子坐下,齐淮觉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欧阳谦,欧阳谦眼神示意她坐好,她便乖乖坐好了。
“来的最晚脾气还这么大,你当人人都得供着你?”
柒休觐抬起眼眸,眼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如果殿下不喜欢妾身来正殿,妾身以后在自己房里吃就好了。”
“每日来向本王请安是最基本的礼数,当真是没上过几天学,所以将养成了这不成器的样子。”
“殿下嫌妾身不成器,少看几眼就是了。”
明知道要顺着他,可不由自觉的就脱口而出了,柒休觐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你……”欧阳谦还要发难,齐淮觉就打着圆场道,“子逸,饭菜都凉了,还是赶紧吃吧,姐姐跟你认识时间久了,性子烈些也是有的,你就包容包容吧。”
欧阳谦故作恩爱的帮这个夹菜那个夹菜,他们莺莺燕燕笑作一团,柒休觐视而不见,端起碗只盛了浅浅一口稀饭,夹了点青菜到碗里,两口吃完便起身行礼道:“妾身用好了,你们慢用,妾身先告退了。”
欧阳谦虽然一直在跟她们调笑,可余光一直在看她,当然知道她吃了多少,此刻见她要走,沉声喝道:“站住,你面前的碗,盛满饭,吃完再走。”
“妾身胃口不好,已经吃饱了。”柒休觐僵持着没动,欧阳谦起身道,“自从进了这道门,你拢共吃了几口饭?你是不饿还是故意找我的不痛快?每天耷拉着一张脸,一脸的克夫相,你对我哪里不满意你说出来,好让我也知道!”
柒休觐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殿下日理万机,还是不要为了一介民女气坏了身子才是。”
欧阳谦挥了挥手,齐淮觉便有眼色的带着她们都下去了,柒休觐见她们一走,便知道他要找事了,所幸自己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他就算扬手抽自己嘴巴子,恐怕心都不会感觉到痛了。
欧阳谦走上前去,正面对着她:“你是不是吃醋?吃醋我对她们好?你吃醋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要是说出来,我就不对她们好了,你说啊!”
柒休觐始终都没看他,只是淡淡的道:“妾身只是殿下的一房侍妾,自是知道殿下的宠爱与陪伴不是专属妾身一人的,殿下有需要妾身伺候的时候,妾身义无反顾,殿下若是不需要,妾身也不会去设计争宠,请殿下安心。”
欧阳谦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你不在乎,是吗?你都不在乎……你能做到对别人笑,对别人撒娇,对别人不顾形象的撒泼讨宠,对我却不屑一顾,整天死气沉沉的,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对我露一下笑脸?”
柒休觐终于抬头看向了他,轻声道:“妾身于殿下而言是什么呢?是一个可以随意羞辱的玩意儿,一个心上人的替代品。”柒休觐的视线转向了自己刚刚坐过的凳子,“就像这个位子,今日可以是妾身坐在这儿,待有天妾身离开了,还会有别人坐上这个位置。”
“如果我可以,我有很多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柒休觐抬眼望去,她当然知道欧阳谦如果愿意,自己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可是她什么事都经受过了,没什么再经不得的,她此时的心态已然对什么都无所谓了。
“如果殿下有狠下心来的那一天,妾身等着,承担便是。薛将军是被我连累的,你别为难他。”
“除了他还有谁?”
“没有谁。”
欧阳谦的胸膛微微起伏着,两人相对无言。
忙完军务忙柒休觐的事,薛昂已经许久没去喝过酒了,找了林聪一起去了清芙蓉,林聪对此并不奇怪,要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太难了,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的道理,薛昂能忍一段时间已经让林聪刮目相看了。他们对于这种事总是心照不宣的,一个时辰之后两人约到了后院的温泉里放松放松,两名女子贴心的给他们按摩着臂膀,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聊天。
林聪看了眼他身后伺候的人,戏谑道:“你怎么又换人了?你这换的可够勤快的。”
“没事,她不懂规矩,当时说好了,我花钱养人只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别抱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结果前几天我就发现她不对劲,养情人这事一旦牵扯到感情,就太麻烦了,不如换人,我给了她三百两,赶出去了。”
“可真有你的。”林聪‘啧啧’了两声,“不过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有魅力,你养的人里面,十个得有八个最后都喜欢你的。”
这个确实,薛昂皮相好,为人幽默风趣又大方,对待情人也从来不会恶意的折磨,甚至有时候还能称得上温柔细心,把人家照顾的好好的,情人有什么难处,他也会帮着解决。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子,总会在某个瞬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是被爱护的,渐渐地就动了心,可动心的结果都是被踹了,无一例外,多情而又无情。
“喜欢这事,我养过的每一个都对我说过,但真真假假谁分辨的出?我花钱养着她们,她们总不会对我摆脸子说讨厌我吧。”
林聪一窒。
“哎,你那小媳妇儿怎么样了?”最近林聪家里也在给他物色结亲对象,他心里很烦这一套,但又不得不敷衍着,当真是累得慌。
薛昂嗤笑道:“还能怎么样,既知是联姻,都是例行公事呗,我爹娘想尽快让她怀上孩子,只是这事儿吧,不是想要就能有的。”
“我家里也给我安排呢,老子一个都看不上,都他娘的是图老子的钱和权,没劲。”
林聪想起那日回家父母说起的话:“阿聪,你都已经二十二了,玩也玩够了吧,成亲的事一定要提上日程了,好几个夫人都把她们女儿的画像托人交给了我,我看了,都还不错,你也看看,看中了哪个,就见一面,如果谈得来,挑个好日子,把婚事办了。”
林聪满不在意:“不着急。”
林聪心里明白,他们想让自己成亲,也是为了巩固拉拢更多势力,为林家的实力添砖加瓦。
他们这些地方的太子爷,挑选妻子就跟皇帝选秀女一样,拿着一堆画像,由着人挑来拣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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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昂也叹息着:“要我说,成亲还是得找休觐这样的,会照顾人,忠心,人有正义感,又没什么事,顺着毛撸听话得很,还不贪财,如果她能接受我在外面养着一堆小情人,我倒真想鼓足了劲追到手的,只可惜……”拉着长腔,微挑眉毛,一脸的遗憾。
“她?不贪财?”林聪夸张的叫,“她整个人都钻钱眼儿里了好吗?”
薛昂‘啧啧啧’了几声:“人家是贪财,但绝不贪不属于她的财,你懂个屁?这样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别看我们身边现在有那么多人,真到了一穷二白的地步,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她就不会。”
林聪沉默着望着温泉的水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薛昂见他没搭话,整个身子又放松的躺下去了几分,幽幽的道:“其实,她长得挺耐看的,起初看真是排不上号,觉得连我家的丫鬟都不如,越往后呢,越看还越好看,虽然不惊艳,但过日子嘛,还是要看人的品行如何,我曾经对她还真动过心思。不过她太死心眼,心里有了人就不放下,我才不傻傻的帮别人养老婆呢。”
林聪陷入了沉思。
自从闹了那次乌龙,薛昂去问了林聪关于柒休觐和欧阳谦的事,他只以为柒休觐是欧阳谦的情妇,却不曾想他们二人竟然还曾经结发为夫妻。当时薛昂还有些无语的说道:“休觐那样的家庭,跟谦王成婚?她怎么想的,这般配吗?如此之大的身份差距,休觐的性命与尊严完全是拿捏在谦王手中啊,她性子又那么烈,难不成是一时脑袋糊涂了?”
林聪摇头:“他们俩的事,谁知道,说不定,谦王以前真的待她很好吧。”
薛昂叹息道:“休觐这人,真的……也太理想主义了,过刚易折,谦王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厮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还白白守了六年的活寡,真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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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昂转过头看他表情就知道他还存着心思呢,就轻轻踢了他一脚:“兄弟可要提醒你一句啊,她可是谦王的人,哪怕他们再闹再作,咱们也不能往上凑,他们两个之间的事,外人哪看得清?你现在要是傻乎乎的帮着休觐跟谦王对着干,以后他们再和好了,你如何自处?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再也不可能了,谦王的弃子,谁敢伸手去捡?你别犯傻,以为自己是英雄,真惹怒了他,没你的好果子吃。”
林聪心事重重的,敷衍的应和一声:“你当我是谁啊,我还不至于为了她得罪谦王,她这样的,还不是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这就对了,想通了这个就行,女人哪儿都不缺,不值当的就别去招惹了。”说完这句他就沉入了温泉,伸开长胳膊长腿游了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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