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谦端着一杯茶,面朝墙壁,薛昂早已不见了醉态,忐忑不安的站在他身后。就这样已经维持了半个时辰,薛昂心想,这是死是活您给个准话啊,干嘛这样晾着我,实在是太煎熬了……
欧阳谦转过身,眼睛毫无温度的看着薛昂:“你,还想不想要你的脑袋了?”
薛昂撩衣跪下:“谦帅……”
“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你们整个薛家,自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这是要冲冠一怒为红颜?薛昂心中直喊冤……登时俯身下拜:“末将知道。”
“你不知道。”欧阳谦冷笑一声,“本王一向御下宽容,但不代表,本王的颜面,可以让人随意指摘。”
薛昂欲言又止,抬起头看着他,满脸憋屈。
“本王亲眼所见,你和她,都没得可辩。”
“可是……”薛昂低下头去,“末将与她,确实并未……”
“本王可以留着你的人头,暂时。”
薛昂出了门,额上冷汗直往下流,心中不禁将柒休觐从头到尾骂了个遍。谦王动怒,这是随便谁都能承受的吗?她倒是可以不在意,自己能承受得起吗?
既然柒休觐如此耐不住寂寞,都已经把她关在家里了,她竟还能外出勾搭别的男人,欧阳谦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伤透了,没必要再继续容忍。她一次一次在自己面前清心寡欲,对别人倒是热情的很,她说自己有了别人很恶心,那她呢?只会让人更不耻。她不是想逃离自己身边吗?那就偏不让她如愿,不仅如此,她诛自己的心,自己也要诛她的心。
江池月带她回了府宅,想好心劝说几句,见柒休觐很冷淡,并没有要交谈的意思,也就把话咽了下去。
柒休觐回到房间,拆下了首饰放入盒中,这些东西都是薛昂借给她的。然后脱下了这身衣服,看着镜子里光洁无瑕的身体,情不自禁的缓缓抚摸着,脸上带着点痴意,如果自己一直是这样完好无损的身体,那就好了。
可是,假的终归是假的。
指甲抠入胸口,揭下了那层人皮。
柒休觐猜他的心思猜了一夜,想着他会怎样处置自己,听他的话,好像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都到这份上了,他还不肯撒手。既然如此,那薛昂是不是也被她连累了?她本来笃定了欧阳谦亲眼见到必定会恼羞成怒,直接给她一纸休书的,可是事实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欧阳谦去她房间的时候,她还没睡醒,他坐在她床边,亲昵的吻着她的脸庞,柒休觐迷糊的揉着眼睛,看到是他,身子又往被窝里缩了缩,鼻子里有点酸。
“乖,起来了。”欧阳谦轻柔的拉开她的被子,“昨天是我不好,对你凶了,来,我替你穿衣服,帮你洗漱。”
柒休觐心里堵堵的,却也坐了起来。
衣服一件一件穿到外衣,头发一丝不苟的挽起来,簪子流苏一支支插上去,柒休觐望着镜子里脱胎换骨的自己,心里感叹着果然是人靠衣装,这么一打扮,好像是比平日土里土气的样子好看多了,只是感觉过程好繁琐,头顶上也很重。
欧阳谦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抵在她肩头,拿着远山黛为她画眉,两人一同望着镜子里的人,柒休觐有点别扭的说道:“子逸,要这么打扮吗?好麻烦,简单点不好吗?”
“你昨天,是怎么出的门?”
柒休觐回道:“我趁着守门的侍卫不注意,自己翻墙出去的。”
欧阳谦微挑眉毛:“哦……这样啊,看来有武功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柒休觐还没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浑身筋骨一麻,整个人都瘫了下去,欧阳谦接住她,让她坐到椅子上:“这样,就不会再到处乱跑了。”
柒休觐脑袋发懵的透过镜子看着他的脸,他竟然,封锁了自己的内力……
“欧阳谦……”柒休觐的牙关都在打颤,“你封锁了我的内力,我去军营怎么办?”
“你不会再有机会出去。”
柒休觐猛地回头看他,欧阳谦看到她的反应,心里涌起了一股病态的痛快,随后箍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用笔沾了墨汁将眉尾痣点的更清楚:“知道我为什么又把你留在身边吗?因为你穿金戴银的模样有点像我已故的心上人。”
柒休觐讷讷的‘啊?’了一声,似乎不能理解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欧阳谦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面色温柔说出的话却无比刻薄:“你经过几年磨炼后的样子,有几分她的韵味,令我着迷的韵味。”
柒休觐的心如坠冰窖:“子逸,你看清楚了吗?我是谁?我是小七,我不是别人……”鼻腔酸的不断产生气体,往上翻涌凝结成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我是小七……”
“嘘。”欧阳谦的食指抵在她嘴边,“她是不会这样不顾形象的大哭的,你若是想哭,默默的流泪就好,不要这样咧着嘴,难看。”
柒休觐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眼睛看,果真没有再哭出声。
“她是一个极其温柔端庄的女子,一颦一笑都是极美,阳光明媚,可惜红颜薄命,已经离我而去了。我既帮了你的忙,替你找回世间公义,你就要好好给我回报,这你应该明白吧?”欧阳谦的声音很轻,生怕吓到她似的,刻意小小声着说话,柒休觐还处在有些茫然的情况下,认同的点点头。
“这很公平,对吗?你要求林聪为你讨回公道,也一样要付出嫁给他的回报,我要的不如他多,你应该更容易办到。”欧阳谦轻轻笑着,柒休觐却笑不出来,感觉整颗心都开了个口子,欧阳谦说出的每个字都是一只手,狠命的往里面掏血。
“来,走两步给我看看。”欧阳谦松开她,退了几步站定。
柒休觐僵硬的走了两步,欧阳谦说道:“再慢一些,步子不要大,扇子拿稳了,行礼给我看看。”
柒休觐福身蹲跪下去,欧阳谦一点点矫正她的姿势:“姿势不对,重新行一次礼。”
过了半下午的时间,柒休觐终于将她的神韵学的更像了,欧阳谦满意的坐下喝了杯茶,这段时间过去,柒休觐本来被砸得发蒙的脑袋,终于反应了过来,好像明白了自己是在做什么。
情况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这段关系的主导权也不在自己身上,这样的条件下,自己还能做什么来换取有利局面?结果显而易见,就是专心扮好他的心上人,并且收起自己的张牙舞爪,做一个乖顺的替身。
柒休觐福身道:“殿下,我以后还可以去军营吗?”
“军营你暂时不用去了,你营里的人本王会替你照看,晨昏定省,每日早上卯时一刻都要来向本王请安,若本王不在,要向王妃请安,本王已经给了你侧妃的位份,仅次于王妃的地位。”
她才不在乎位份,问道:“每天都要这样盛装打扮?”
“对,衣服首饰我会给你准备好。”
“那么复杂的服饰发髻,我什么时辰就得起来?”柒休觐的目光有几分闪躲。
“那是你的事。”欧阳谦起身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本王的侍妾,回话的时候别我啊我的。”
“是,妾身明白。”柒休觐从自己的衣服里掏出那页纸,小心翼翼的递给他,“这是妾身前几日问到的与基地来往人员的一部分名单,殿下空闲时候可否留心一二?”欧阳谦漫不经心的接过她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张,随意揉搓到了一起,“这个自然。”
“多谢。”
空气中充斥着几分尴尬的沉默。
柒休觐又问道:“她一般都是怎么称呼您?”
欧阳谦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一点怀念:“她都是叫我哥的。”
柒休觐忽闪了一下眼睫,原来已经有别人这样称呼他了。
“好,以后如果殿下需要,妾身就这么叫您。”
“她还会……很主动,很热情,会主动挑起我的兴致。”
柒休觐抬眼看他,却见他眼神中露出几分戏谑,好像看小丑一样的眼神,在注视着自己。她却不由得在心里想,他有了心上人,还能娶齐淮觉,还能纳几房小妾,还能养那么多情人,这样,不会觉得对不住心上人吗?也可能他们身居高位,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
柒休觐苦笑两声:“饮鸩止渴,妾身哪怕学的再像,也是除却巫山不是云,殿下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人生苦短,有个安慰,也算是件好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柒休觐脱下一层又一层绣了金丝线的华服,取下一支又一支坠的头疼的发饰,洗去满脸的脂粉,只衣不穿的躺在被窝里,眼睛忽闪着一眨一眨的望着空气中的一点,好像还没从白天的浑噩中清醒过来。自己是谁?要留在这里,自己不能是自己,而要做她人的替身,方能有自己一席立足之地。自己还以为他心里有自己,还任性的跟他发脾气,要他站在自己立场上想想,你傻不傻?真是可笑。眼泪凝聚成珠,一行一行滚落下来,浸湿了枕头和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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