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晚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专一的熟悉面孔愿意进来坐一坐。就像安吉莉卡和梅森先生，她们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梅森每天晚上都会来找她，而且每次都会带些不一样的东西，有时候是一朵藏在背后的红玫瑰，有时候是一盒价格不菲的巧克力，或者是今天晚上的一条项链。梅森的生意大起大落，但他给安吉莉卡的礼物从未落下一天。

“我更想送你戒指，安吉莉卡。”他说：“但由于你的工作。我很尊敬你的选择。所以我决定还是送你项链，会让你更好的记住我。”

“我会等着你送我戒指的那一天，梅森。”她伸手抚摸着他仍旧带伤的脸。

门旁的乐队开始演奏一首曼妙的乐曲，很平静，只想让人跟着曲子慢慢的跳一支华尔兹。

戴安娜小心的用酒精擦着安吉嘴角。每一次按下去她都跟着挤一下眼睛，但安吉根本没有反应，就像个塑料人偶。

他就这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的天，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没事的，戴安娜。”

“这叫没事？那群蠢货！简直就是人渣！什么人会干出这种事？”

她小心的摸了摸他的脸庞。

“应该不会疼了。”她坐在离安吉不远的椅子上，拿下耳边的烟，塞进嘴里。

安吉的视线开始模糊。镜子里的自己变得陌生。

“还好吗？”

“已经不疼了。谢谢，戴安娜。”

“如果可以你还是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她夹着烟，呼出一口气。

安吉摇了摇头。

“没事的！我那里离这里不远。”

“不，戴安娜。但是我觉得我自己可以。”

“那哪是给你住？！那是伯克的公寓。”

“伯克不坏。”

“是是是，当然了小吉！伯克是不坏，我的意思是，至少你该有点自己的时间不是吗？”

“你有吗？”

“我？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时候喜欢喝点酒，然后好好睡上一觉，见过的男人太多都让我觉得恶心。”

安吉转头看向她。

“不！不是说你，安吉！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安吉洛小姐~”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劳伦特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嘿！滚出去！”戴安娜站起来说道：“你不会变态到连女士化妆间都闯吧！”

劳伦特看着她笑起来，又转头盯着椅子上的安吉。

安吉的脸色变得惊恐，眼前出现了昨天晚上的画面。

撕扯。

尖叫。

喘息。

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只大手死死握住安吉的脖子，每当安吉反抗的时候，他力气就会越来越大，直到安吉失去意识。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丢在了大街上，像个垃圾一样，身上没有一件衣服。他凭着记忆走到了布鲁特咖啡厅，紧接着第二天早上，伯克就找到了他……

“看看这漂亮的脸蛋。”劳伦特说着走到了安吉的背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捏住了安吉的脸颊，微微上抬。

“你离他远点！人渣！”戴安娜试图推开他，但是却停在了原地。此刻的劳伦特已经掏出了腰间的手枪指过来。

“你看，安吉宝贝。他们是这样叫你的吗？你看！你的样子！”他把手枪贴着安吉的脸颊慢慢滑下，接着说道：“就算是女人，也会嫉妒吧？”

“真是恶心！”戴安娜一副要杀了他的表情。

安吉的眼泪从脸颊流下来。

“别哭！宝贝！”劳伦特伸手抹去那滴眼泪，随后将沾着眼泪的手指塞进嘴里，故意嘬出响声。

“昨晚玩得开心吗？我知道你还想尝尝它的味道对吗？”他提了提裤子。

“不……”安吉干咽了一口，惊恐的盯着镜子里的劳伦特，就像在看一只恶魔。

“别这么扫兴宝贝！”他一把拽起安吉，让他跪在了自己面前。

“解开！”

“不！”

“要么她就得死！”

劳伦特抖抖枪指了指戴安娜。

“别这么做！安吉！”戴安娜攥紧了拳头，喊道：“开枪吧！混蛋！你就这点本事了！”

“别逼我杀了她！宝贝！”劳伦特喊道。

安吉颤抖着手按开了腰带的扣子。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说起来，费伦从没被这样逼迫过他，仔细想想，他似乎比这些家伙更温柔一些。或者伯克，他是最尊敬他的人。他曾在安吉13岁的时候带他去游乐场玩，给他买棉花糖，给他买好看的裙子，因为那时候他还以为安吉是个女孩。

安吉拉下了劳伦特的裤子。

砰！

一连串的枪响伴随着女孩们的尖叫在外面响起。乐队的小提琴崩了线，发出很短的一声怪叫。

一挺芝加哥打字机在楼上咆哮起来。

劳伦被吓得抖了一下，一把抓起安吉走了出去，随后左手扯着安吉的头发，右手的枪对准了安吉的头。

布朗尼一脸狼狈的从楼上走下来，双手举过头顶，白色的风衣上溅慢了鲜血。他的样子就像一个战俘。伯克的汤姆逊指在他的后腰上，费伦则扛着猎枪跟在后面。

“行！费伦普斯先生，你说什么都行！”他转眼看向大厅站着的劳伦特，后者脚踝上还堆着裤子。

“把枪放下！你这混蛋！”布朗尼对着劳伦特说道。

“可是，哥！我这有人质！”他用枪指了指安吉，又指向费伦，接着又转到伯克。

“我说了放下枪！我为什么有你这么个弟弟！今晚没人会受伤！也没人会死！”

“你什么时候变成软蛋了？”

“你说什么？”

“我可不是软蛋！”

安吉带着泪花的眼睛看向了伯克。

“放下枪！小子！不然你哥脑袋开花！”伯克把枪口移向了布朗尼的脑袋。

“看来陷入僵局了不是吗？”他笑起来，露出了一口蜡黄色的烂牙。

“这没有僵局，而你也没有选择，要么你哥死，你也会死。要么你放了安吉洛，我们可以放你们走！”伯克说道。

“不如你让我哥走过来，我让这婊子走过去！”劳伦挥挥手。

伯克跟费伦对视了一眼。

“成交！”

他推了推布朗尼，这家伙开始慢慢的走过去。安吉也朝着伯克走过来。

“没事了，安吉。”伯克往前走了两步，伸出了手。安吉也向他伸出双手。短短的几步变成了上公里。

“枪！”布朗尼大吼一声抓住了安吉，劳伦特顺势将手里的枪丢给了他。布朗尼接过，将枪口再次对准了安吉。

“你以为我们会那么笨吗？老家伙！哈哈哈！”劳伦特笑着拿了一根烟塞进嘴里，说道：“底牌在我们手上！”

“杀了他！哥！”他对着身旁的布朗尼说道。

砰！

那支漆黑的手枪落在地上，枪口冒着白烟。

几个小时后，大厅被空出来，客人因为这次的火拼早早的离开了，没了客人女孩们也闲下来。

门卫把楼上的尸体搬下来，装进车里，收拾了费伦办公室的血渍。

费伦站在窗前，就像一个正在环视自己领土的国王。他手里依旧握着那支双筒猎枪，他又或者正在警戒猎物的猎人。

“都处理好了，老板。”

伯克扣了扣风衣上的几个血点。

“安吉呢？”他问。

“他累坏了，在隔壁睡着了。戴安娜正在照顾他。”

“布朗尼不会善罢甘休的，伯克。”

伯克伸手捏了捏鼻梁，说：“他不会抓住什么把柄的。”

“那就，再过几天安静的日子吧。”

费伦狠狠拉下窗帘，将黑夜与城市的街道关在外面。

伯克走出办公室，伸了个懒腰。正巧戴安娜也从隔壁走出来，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小吉睡得很沉，如果你愿意，可以去看看他。”

戴安娜伸手拉了一下那件褐色披肩，继续说：“还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吗？”

“什么？火拼吗？”

“不！伯克！”

她狠狠锤了伯克一拳。

“怎么了？！”

“我是说安吉的事！”

“最近我会让他留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希望你也没事。”

“你该为自己考虑一下，戴安娜。”

她摇摇头，裹得更紧了一些，仿佛要把自己勒紧这块小布料里，与世隔绝。

伯克慢慢推开了木门，一缕光顺着门缝蔓延上安吉的身边。

他正趴在伯克的枕头上，伯克最喜欢的紫色枕头，虽然大部分时候枕头上的细线都会刮上手指，或者衣服，但伯克喜欢那种冰冷柔软的料子。

他坐在安吉身边。鼻子飘进一丝细微的皮肤混合着布料的味道，这是种让人忍不住想多留恋一会的香味。

安吉细微的喘息就像一只猫咪。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脸颊。

伯克拉了被子，盖上安吉白皙的肩膀。

“嘿，伯克。”

他没睁开眼睛。

“我不是有意弄醒你的。”

“没关系。”

“感觉好些了吗？”

“只是有些累。”

“我对你承诺过，安吉。我会做到的。”

“谢谢，伯克。”

他的声音逐渐微弱，伯克开始觉得安吉可能只是说了梦话。

就让这一切稳定下去吧。

伯克想道。他看着安吉从一个小不点变成了如今纤瘦高挑的漂亮模样。他不确定酝酿在自己内心的感情是什么，如果真如他所想的，那一定很危险。比这枪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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