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比最近几天，今天的天气就要好很多。对面屋檐上沾满了鸽子，探头探脑的看向街道。天气一好，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显然人们也受不一连好多天的潮湿空气。

阳光从窗户爬进来，又偷偷摸上了温软的大床，接着照在了安吉白皙的肩膀上。

他睁开眼睛，看向窗户。窗台上那盆兰花变得透亮，温文尔雅。就像他曾看过一本儿童画册里那样美。

“早，伯克。”

他转过身去，另一边的床却空荡荡的。

昨晚伯克抱住安吉的时候他就已经累坏了，趴在伯克的怀里昏昏欲睡。他已经好多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伯克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房间。戴安娜又给他换了脏衣服。

安吉扯上被子遮在胸前。他慢慢走到窗户边，阳光温暖的照在他脸上，很舒服，就好像他张开手臂就可以抱住它一样。

安吉低头轻轻嗅了嗅那株兰花。

楼下传来一点吵闹声。

两个警察拦住了伯克。

“伯克先生，那玩意是一直在那吗？！”

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看了看大门。

“你指什么？约翰？”伯克问道。

警察抿抿嘴，挑起一条眉毛，深褐色的眼眸充满诧异，不禁看看大门又看看伯克。

约翰警官伸手捏捏鼻梁。

另一名警察像是个新人，捂着嘴巴跑到路边的下水道，几乎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那颗头一直都挂在那吗？”约翰挠了挠鼻子。

夜总会的大门上正悬着一颗脑袋，它被绑住头发，就那样钓在门廊上。像是派对上的小纸马。

“我昨晚刚买的装饰品。”

“那是劳伦特吗？”

“嗯哼，感觉怎么样？”

“很配你的大门，伯克。”

约翰可笑不出来。他尴尬的咧咧嘴，想着，要是自己反驳几句，劳伦特就有伴儿了。

伯克转头看了看，往嘴里塞了根烟，又转回来，用打火机点燃。

“这是我的管理区，伯克先生，拜托，你得给我点面子！”

约翰的语气有些央求。

“可我觉得还不错。媒体还没来，约翰，别紧张！”

话音刚落，街角传来了曝光灯的闪光。

“迪克！抓住那家伙！”约翰冲另一名警察喊道。于是那家伙连嘴都没擦就冲了上去。

“拜托，伯克！”约翰从腰带上的便携包里掏出一打皱巴巴的钞票。

“这可不好，约翰。”

“还得靠您，伯克先生。过了这个周，不出任何事我就升职了。”

安吉打开了窗户，屋檐上的鸽子一哄而散。

“早安！约翰警官！”

他温柔的喊道。

约翰朝安吉的方向看过来。他捏着帽檐点了点头，说：“早安，安吉小姐。”

约翰看了很久在窗台上摆弄着兰花的安吉，阳光衬着他的脸庞，身上带着长袍，他简直就像个天使。

“嘿！嘿！”伯克喊了两边才把他叫回来。

“怎么了？”他痴笑着回过头。

“你是嗑药了吗？”伯克问道。

“早就不了。”

“别傻笑了，伙计。”

伯克把钱还给了他，指了指挂在门顶上的头，说：“晚些时候我会找人把它拿下来。”

“非常感谢。”

约翰攥着钱，顺着街道继续巡逻，他时不时的转过身倒着走几步，也顺便看向二楼的安吉。他心里依旧重复着那句亲切的问候：“早安，约翰警官。”

稍晚些时候，几个门卫拿着梯子拿下了门顶那个劳伦特的头。

伯克用兜里的手绢擦了擦手，推开了费伦的门。

安吉正巧从里面走出来。他脸色有些难看，大概费伦又严厉而大声的说了些什么吧，他总是这样。

“好点了吗？”伯克问道。

“好多了。”

他冰凉的嘴唇快速的吻在了伯克的嘴角。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谢谢。”

安吉抿着嘴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得去工作了！该死的录像！””

他冲伯克做了个鬼脸。

“别崩太紧，孩子。”

安吉转头朝着录像室走去，半路耸了耸肩。

“他一直都喜欢跟你在一起，伯克。”费伦桌前的盘子里放了一块散掉的三明治。

“从小时候就是，他喜欢跟你一起玩。”他接着说道。

“他是个好孩子。”

“那么，我听说你把劳伦的脑袋挂在了门口？”

“是的老板。”

“太张扬了。”他拿起一块面包塞进嘴里，把下面的生菜丢在一旁，又看着伯克笑了笑，说：“不过我喜欢！那些家伙该得到些教训。”

“布朗尼居然开枪杀了自己的弟弟。”费伦说道。

“他没得选。”

“是啊。”

“他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我不想看到安吉身上再有伤！”

“是，老板。”

伯克戴上帽子朝门口走去。

“对了！伯克！”

他依着门停下来。

“我有个巴黎的朋友，他想买几把汤姆逊……或者说几箱。”费伦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磕了磕。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接这种生意了？”

“变通，伯克。靠着夜总会和色情电影可赚不了多少钱！”

“还有囤货吗？”

“我早上让班吉去轻兵工厂定了一批货。”

“嗯哼。”

“后天。有一艘货轮，会跟茶一起运出去。”

“我会留意的。还有别的事吗？老板？”

费伦吐出一口白烟，眯起眼睛。

“该发工钱了。”

“我以为我们已经杜绝这种工薪问题了。”

“屠宰场的老板就是个白痴，伯克!你知道的。”费伦抿着嘴，吐出一小块咀嚼后剩下的渣滓。他接着说:“那家伙不过是个棋子，还是个走了步烂局的棋子。”

“可我们需要一个人来处理那些脏活。”

“很快就不用了。”

“今天吗？”

“不久的将来。”

费伦草草的点了根烟，放在烟灰缸上。那一缕白烟开始顺着他衣服褶子蔓延。

伯克悠闲的坐在一旁，翻了翻那些报纸。似乎就连这座城市的记者也是满嘴谎言。

报纸大多都是关于北边的矛盾激化问题。上面总写“战争一触即发”像这样的紧张字眼已经持续半年了。不过伯克丝毫不关心这些。就像费伦说的，战争能带来财富和死亡。而这两样都是他想要的。

直到杯里的咖啡见底，剩下一些沉淀物。伯克将报纸卷起来，夹在臂弯，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戴安娜也正巧从一旁的房间走出来，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花边衬衫，和一条褐色吊带裤子。她看见伯克愣了一下，随后眼神里又充满以往的慵懒式妩媚。

“每次看到你那个表情，都是准备要杀掉谁的。”她说。

伯克耸耸肩:“我很好奇这次会杀掉谁。”

戴安娜轻轻走过来，拍了拍伯克宽大的肩膀。

“客人们不会喜欢你穿着裤子，戴安娜。”

“怎么了？无机可乘了吗？”

伯克笑起来。

“安吉不喜欢裙子可是跟我学的。”

“我知道。”

两人的笑声逐渐淡去之后，就只剩下了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哒哒”声。

“听着，伯克。”戴安娜从兜里拿出一根烟。她沉默了许久，大概在考虑到底该不该说。又或者，她只是在想着接下来的对话内容。

“怎么了？”

“我知道……”她停下来，站在了一楼的墙角处。继续说:“每个人都有为自己考虑的权利，伯克。”

“什么意思。”

“你不能一直为费伦工作。”

伯克深吸了一口气，但没有呼出来。他看向大门。

“看那些家伙。他们都有权利选择来或者不来。”

“戴安娜……”

“你也有权利选择做或者不做这些事。”

“我也这样想，我更希望费伦也这样想。”

“总有一天，你该带着小吉离开这。”

戴安娜将烟塞进嘴里，点燃。

“我会的。我答应过他。”

戴安娜没有多说，而是给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微笑。

“你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她走下楼梯，依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伯克抿抿嘴。

白天总是格外冷清。大厅内昏暗的照不进一点光。地上散落的烟头和酒瓶肯定得让那些服务生头疼。

“哦呃呵！”她踢开挡住脚的瓶子。

“这不是我能一时间决定的。戴安娜。我会考虑的。我发誓。”

“我真不喜欢你们这群男人犹犹豫豫的样子。”

她摊摊手。

“路上小心。”伯克说道。

“当然……”

戴安娜的话没说完，就被走廊尽头的尖叫打断了。随后是一阵瓶子碎裂的声音。

两人一齐看过去。

白色的木门被踹开，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正拎着一个女孩的头发将她拖出来。

后者不断的捶打男人的腿。

“嘿嘿嘿!”

伯克伸手指过去。

男人的眼神里满是怒火。

“这女人想要偷我的钱!”他喊道。

“我劝你放开手。”

伯克走上去。男人的眼神落在伯克身上，又转向戴安娜。

“放开她，你可以走了，这事就算了。”

“别不知好歹，小子!”

伯克的手慢慢摸进怀里。

面对两人的劝说，他送开了手里的头发。

“趁我没改变主意。快滚。”

男人没好气的抓过外套，气冲冲的走出大门。

女孩则趴在戴安娜怀里。哭花的妆让她看上去带着一丝可怜。尽管伯克并不这么觉得。

“我们这有规矩，戴安娜。”

“伯克!”

“她得走了。”

伯克一把揪住女孩的衣领连拖带拉的将她丢在门口。

“伯克先生，求求你，伯克先生……”

“滚!”

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我没有地方可去，伯克先生，我求求您……”

戴安娜在一旁揣着手。又抿起嘴角说道:“这姑娘是新来的。伯克，拜托!你听见她说的话了。”

“这会坏了我们的名声，戴安娜。”

“伯克! 别这么冷血。”

“你知道我们从来不会让女孩们去偷别人东西。”

“她还是个孩子! 伙计! 那群臭男人既然舍得花钱，又何必那么锱铢必较。”

伯克的余光撇过去。

“该死! 你会坏了规矩的戴安娜。”

她耸耸肩。

女孩被重新带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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