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刚到店铺，夏景霖的手机就响了。

父母还没有到，夏景霖给何老太太扶在一个位置，自己去一旁看微信。

上面有两条微信，都是何程旻发的。

夏景霖打开，发现是一张照片和一句文字。

文字写的是：【一条在红墙下的傻狗】。

夏景霖因为这条文字在偷笑，照片里的是何程昊靠在墙旁看手机。

“奶奶，你们走的太快了吧！”

何程昊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夏景霖赶紧把手机放好。

夏景霖走上前，不忘说：“是你们走的太慢了！”

何老太太说：“双双啊，你现在赶紧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告诉他们你到了，让他们别担心！”

夏景霖哦了一声，开始掏出手机按号码。

夏景霖在一旁打电话，何程昊坐在一旁，何程旻在一旁闲逛。

何老太太对孙子说：“昊昊，你帮我买一双呗？”

何程昊笑着回应：“奶奶，您都这么多鞋子了，还要买么？”

何老太太发着小孩子脾气：“我大年三十过八十岁生日，这一点不能不给吧？”

何程昊虽然很早就给奶奶准备了生日礼物，但因为奶奶的话，他想帮着奶奶完成这个愿望。

夏景霖打完电话走过来，半蹲着对奶奶说：“我买给您吧。”

何老太太也是个明白人：“不能让你买，你跟旻旻都还是大学生，不用了。程昊不同呀，他上班了，所以他完全都是独立了，让他买！”

何程旻提出一个主意：“那这样吧奶奶，我和景霖选一款，哥哥给钱可以不？”

何老太太颔首同意：“自然是最好了。对了双双，你爸妈来了么？”

夏景霖说道：“来了，他们在路上。”

何程昊示意她们：“你们去选吧，等会儿选好了我再买单。”

何程旻一下子把夏景霖拉走了。

借着机会，何程旻问她：“看到傻狗没？”

夏景霖故作疑惑：“什么傻狗，谁是傻狗？”

何程旻拧了她一下：“别给我装。”

夏景霖微微笑：“看到了，你怎么能说你哥是傻狗？”

何程旻笑道：“我哥属狗，可不就是傻狗？”

何程昊现在是不是傻狗夏景霖并不知道，反正现在她的心情倒是很傻狗。

夏景霖拿出一双鞋，一边问：“这个颜色怎么样？”

何程旻看了看：“这颜色挺好，会不会深了些？”

那是一双传统黑色，不带绑带。

夏景霖抿着嘴，接着说：“小旻，你哥……”

还没说完，门被推开了。

夏家父母从外面进来，夏妈妈一边还说：“冷死了，你给双双的那些吃的拿出来了么？”

夏爸爸一眼看到了女儿，对其打招呼：“双双！”

夏景霖放下鞋走了过去，一边还叫了一声：“爸、妈！”

何老太太也听到了这些声音，她挪着年迈的身体转了过来看着眼前的那对中年夫妇。

夏景霖在何老太太身边半蹲下身：“奶奶，这位是我爸妈！”

接着又对着爸妈介绍：“这是小旻的哥哥和奶奶。”

夏妈妈低头对老奶奶说：“阿姨您好，我是夏景霖妈妈冯丽静。”

夏妈妈再平视何程昊：“小何你好。果然是青年才俊，模样很周正。”

“谢谢阿姨！”

何老太太颔首回应：“你好小冯。”

互相认识完后，夏爸爸把食物交给女儿：“你还没吃东西吧，吃点东西。”

何老太太精神还不错，即使逛了许久也不是很累与辛苦，她坐在一旁已经和夏妈妈聊了起来，而一旁的夏爸爸给女儿吃的东西后也在跟何程昊聊天。

何程旻和夏景霖落了单，她们只好继续选鞋。

其实选不选鞋也无所谓，夏景霖期间总是不经意间瞄何程昊。

何程昊也好像留意到了这一点，他也时不时的看夏景霖。

夏景霖一看到何程昊看自己，她低着头不敢看。

何程旻看到了此状，下意识用胳膊肘捅她：“你选好了没有？”

夏景霖点点头，接着说：“听说你奶奶大年三十生日啊？”

“嗯，对的啊。”何程旻眼神还在鞋子里，“你别买礼物啊我告诉你，千万别……”

夏景霖觉得有些好笑：“你弄得跟一明星似的，不要礼物，不要跟班，不要打call……”

何程旻拿起一双鞋，一边说：“我就是明星了。在你面前，我是启明星！”

何程旻朝着奶奶走去，何程昊跟妹妹换了个位置，他朝着夏景霖插兜走去，何程旻坐在刚刚何程昊的位置上给奶奶试鞋。

夏景霖见他走过来，手忍不住在紧张，开始不停地冒冷汗。

何程昊虽然朝她走近，但中间还是隔着一道距离，他低头说：“大年初六有空么？”

“啊？”

夏景霖抬起头看他，发现他的鼻息离自己很近，她完全能感觉到那一股气在自己身边荡漾。

何程昊又说了一遍：“大年初六，你有没有空？”

夏景霖自然是有空的，但她的手抚在一双鞋的绑带上，眼睛看着那双鞋子：“有，怎么了？”

“我……想邀请你。”

“去哪？”

何程昊显然也被夏景霖带紧张了，他也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你想去哪？”

【你想去哪？】

“那就别约了吧。在家多陪陪家人！”

何程昊离着她更近了点，鼻息声也离着她耳朵更近：“好。”

夏景霖感觉到他的手准备慢慢抬起，距离又隔开了一点。

“那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夏景霖的手停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何程昊。

夏景霖语气平静：“随便。”

何程昊语气也变得平淡：“哦。”

“你到底想做什么直接说好不？”

何程昊又回归了最初的邀请：“其实我就想在大年初六约你。”

“那我是不是如果我不答应了，接下来的顺序就死循环了？”

何程昊忍不住笑出声：“当然。”

“所以你也不说去哪里了？”夏景霖看到何程旻走过来，“那我答应了，到时候联系我就好，我空出来。”

何程昊微微颔首：“那谢谢你啦！到时候我来接你。”

“嗯。”夏景霖抿着嘴，“谢谢。”

何程昊捏了捏她的衣袖：“我们别那么客气好不好？”

她没有回复。

见她不答，何程昊也不好说些什么。

………

回到家，夏景霖的思绪很混乱。

全程下来，夏景霖在车后座一言不发。

就在刚才爸爸还说：“小旻真是个好姑娘。对了双双，她的那个哥哥有点眼熟诶……”

妈妈也说：“我看小旻家家教不错，她那个奶奶身体也不错，这老太太可真的什么话都敢说。”

爸妈跟自己开话题，可是夏景霖一点思绪也没有。

见女儿没回复，夏妈妈又说：“小霖，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

夏景霖这才回头反应过来：“妈，您说什么？”

夏妈妈说：“我说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是怎么了？是感情还是友谊以及毕设？”

夏景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即使回了家，夏景霖全程都是思绪混乱的状态。

就在刚才，她们一家三口从楼下的信箱里取信。

信件并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广告。

夏景霖由于精神紧张，她一直感觉有东西在困扰她。

直到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她：“双双，这里有你的信！”

夏景霖觉得奇怪。

她觉得奇怪的原因是，这年头谁还会写信？因为现在大部分都是微信以及邮件，哪里还会有写信这一类的活动。

夏景霖折返回去，从妈妈的手里接过了牛皮纸信封。

信很薄，信封上的字迹很眼熟，夏景霖看的手发抖。

夏景霖三步并两步跑上楼，将自己的房门反锁。

信是从本市第三监狱寄出的。

她认得这个字迹，寄信人是陈尉。

夏景霖手很颤，她抓着信封的左手显然不受控制，还在不停地发抖。她把信很仔细地沿边撕开，里面只有一张印有监狱名字的A4纸，上面的字迹虽然凌乱，但她依旧能看清里面的内容。

内容大概就是怪她把自己在监狱里折磨的生不如死，他出狱一定会找她，而且不会放过她。既然把他投入狱，那么他对自己的父母就会开始谋划，甚至把她身边人所有的都会一一翦除。既然得不到她，他就要把她身边所有人都要离开她，最后等她身边没有人了，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夏景霖的呼吸瞬间困难了起来，大口大口的气息就这么堵在了喉咙，她无力吐出也无力咽下甚至想吐也吐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陈尉死都不肯放过她，为什么……她的心情才刚平复一些，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夏景霖抓住那封信，拿出手机，走出房门。

在客厅里，爸爸正在抽烟。

夏景霖问爸爸：“能借个打火机么？”

隔着烟雾，夏爸爸并不能看清女儿的异常。

“你要干嘛？”

为此，夏景霖给他的借口是：“我去顶楼给爷爷他们几位老人烧点纸钱。”

家里四位老人去世的早，加上唯一一个有印象的爷爷是自己十三岁那一年冬天去世的，所以夏景霖对他们的记忆其实并不是很多。但爷爷跟她感情还是不错，有了这个原因夏爸爸也没有多问。

拿上父亲的打火机，夏景霖一口气跑到顶楼，开始寻找着邻居的红色烧纸桶。

邻居五楼的张阿姨总会用那红色的烧纸桶给她牺牲的警察丈夫烧纸钱，夏景霖也见过七八回。那会儿夏景霖总会在楼顶晒被子，还会用拍被子的细棒一边拍被子一边看着在一旁张阿姨烧纸钱，张阿姨还一边还说她丈夫干什么死那么早，留下她一个人孤儿寡母照顾老年痴呆只记得儿子的老婆婆。

张阿姨人很好，也很乐观，平日里除了照顾婆婆还照顾女儿，偶尔还会挨家挨户送她自己做的包子。他们家女儿比夏景霖小九岁，曾经受过夏景霖的补习，性格倒是有些调皮和叛逆。

在他们这栋楼里，其实每一家每一户都认识，彼此都会照顾对方和帮助，是小区里难得有人情味的楼栋。他们是一梯两户分开左右边，彼此见面都会各自打招呼。

夏景霖费了半天劲才找到张阿姨的烧纸筒。她把它挪了出来，把它搬到靠近阳台边。她在一旁的晾衣绳下坐着，掏出刚刚那封信，把打火机打开，将其点燃扔进烧纸筒。

夏景霖怕纸没清理干净，还拿着一旁的火沟使劲往里面杵。

大概是情绪所致，加上风又比较急，其中有一块燃烧的纸片被她弄出来了。那纸的纸角略黑，还带着斑斑的火星子，隐隐有着暗光。

夏景霖被这纸片稍稍烫了一下。她吓得反应贼大，一股脑的直接把纸片踩在拖鞋下方，还不忘说：“怎么连你也欺负我！”

信纸就像陈尉的内心，一直在由内而外吞噬她所有的情绪。

很快，纸应该是彻底烧尽了。

她在寒风之中打开手机，打开电话联系薄，打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

“夏景霖？”

电话那一头的语气很惊讶。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会有电话传来。

外面风大，夏景霖的情绪很萎靡。

“我是夏景霖。”

电话的声音只剩下呼吸声，像是在等些什么。

“夏景霖，你怎么还在外面？”

“……”

“夏景霖？”

在确定电话还在通话后，那声音又喊了几声她的名字。

最后是一阵声响打破了对方的叫喊。

那是一份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

“夏景霖？”

“……”

只听到一阵关门的声音，风力也逐渐变小到没有了。

电话里只有拖鞋磨在地上的声音，像是在往楼下走。

接着，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夏景霖？你到家了是不？”

“嗯。”电话那一头轻抿了一声，“我要去洗个澡。”

“需要我来一趟吗？”

“……”

见夏景霖不回答，电话那一头也陪着她沉默。

又听到一阵淋浴的声音，可以证明她确实在洗澡。

夏景霖的手机放在洗手台上，但电话依旧没有挂断。

电话那一头数了数，夏景霖洗澡一共用了半小时。

淋浴的水停了。

夏景霖全程都是脸色苍白，她从头到脚都是水，额头上还有些许水珠滴在衣服上。

她又举着电话，开始无意识地说：“喂……”

“夏景霖，你真的不需要我过来吗？”

电话那一头已经抄起了车钥匙，她听到了汽车准备开动的声音。

“不需要。别过来。会死。”

三句话重重的击打在电话那一头的他。

他没有询问缘由，他来到妹妹房间：“你现在去给夏家的家里打个电话。”

何程旻见他脸色异常，便打了个电话入夏家的固话。

“我说什么，你转达什么。”

何程旻还在等，问他：“发生了什么？”

“你照做就是了。”何程昊很着急，“怎么，电话还没通么？”

何程旻示意他等一下。

电话通了，何程昊对妹妹说：“问叔叔阿姨，她睡了没？”

何程旻照做了。

“接着，你说你找她有事儿。“

何程旻接着照做。

何程昊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现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

此时此刻，所有不安的情绪蔓延在他的脑子里。

但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

“哥……那个，他们说她已经睡了。”

“让叔叔阿姨把她叫起来！告诉她，这件事真的很急！“

何程旻难得看到哥哥额头冒汗和情绪紧张，她也不敢怠慢。

“阿姨，麻烦您景霖叫起来成不？我真的有点急事找她，很着急，因为她手机不接。”

夏妈妈示意丈夫赶紧把女儿叫起来。

夏爸爸走了进去没多久，何程旻只听到电话那一头夏爸爸大喊了几句：“丽静！快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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