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直至年二十八，夏景霖都没收到何程昊的电话。

她想，或许他真的在养他自己的膝盖。

面对电话和微信，夏景霖像是摸索出了规律，只要她不主动他也不主动。

夏景霖期间也没问过何程旻，因为她自己有事也很忙。

上次父亲把她接回家，这期间夏景霖就没出过门。

夏妈妈一直在家，这几天她放了年假，正在家里陪着夏景霖。

夏妈妈也同意了年前跟何家兄妹一起买年货，毕竟这么多年也没好好请何程旻吃过一餐饭。

何程昊也确实在养自己的膝盖，一养养了十几天。

虽然中途有恢复，但始终是因为冬天的天气缘故缓慢了些。

何程昊真的居家办公了，钱始和苏菲只能天天往他家里跑去汇报工作。

这天钱始报告完毕，他合上文件夹说：“我说何程昊，你真的乖乖听话在家养伤啊？我看你也没多严重啊，装瘸子给谁看呢？”

何程昊看着自己的膝盖，不忘说一句：“装给我老婆看，行不行？”

钱始来了兴致：“这还没恋爱呢，就想着老婆，你真的毛病。”

何程昊扫了钱始一眼：“我还有笔帐还没跟你算呢，你把我妹妹拐跑了也不跟我说你怎么回事？”

钱始显然是有些心虚，但又很快恢复刚才的模样：“那又怎么样？反正我跟你妹妹也没做啥不好的事情，我跟你妹妹关系也还不错。”

何程昊端起玻璃杯子开始喝茶。

钱始看着他的杯子，望着上面的茶叶不由地感叹：“可以啊何程昊，养生茶都喝上了？”

何程昊扫了他一眼：“这啥啊，这是景霖买的安吉白茶，你要不要？我这还有一杯的量。”

钱始摇摇头：“我可不要，那是你老婆买的，我要喝也要喝我老婆买的。”

何程昊连连感叹钱始的大理论，接着又喝了几口。

何程昊靠在红木沙发上，准备闭起眼一会儿。

刚闭眼不到十秒，钱始叫了他一声。

“电话响了，快接电话吧。”

钱始示意何程昊，因为他的手机在震动，把桌子弄得很响。

何程昊看了一眼手机，先是微微笑，然后把手机解锁划开。

“您好，我是何程昊。”

电话那一头声音有些微弱：“何程昊，是我。”

何程昊觉得夏景霖小心翼翼，就像是很怕有人知道自己在跟他打电话一样。

“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夏景霖又大了一点声音：“是我。”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就想来问问，你的膝盖好了吗？”

何程昊笑道：“好多了。”

“哦……”

难得夏景霖给自己打电话，何程昊知道她绝对还有事儿。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夏景霖想问的事很简单，就是他们什么时候有空出来。

电话那一头像是静默了许久，何程昊故意说：“我很忙的，如果你没什么事，你可以联系我妹妹。”

何程昊刚要挂电话，夏景霖说话了：“我想问，你们想约新年什么时候出来一起买东西？”

“就这件事？”何程昊跟钱始四目相对，“我回头帮你问一下我妹妹吧，她安排的事儿我向来不清楚。”

“你会来的吧？”

【你会来的吧？】

何程昊故意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不是很能做准。”

“嗯，知道了。”

电话那一头，何程昊听出她非常失落。

“对不起啊，我有点事，等会儿我跟你联系吧。好吗？”

“没事，打扰你了，对不起。”

说完，电话就忙音了。

挂完电话，何程昊坐回红木沙发上。

钱始问：“小夏给你打电话了？”

何程昊颔首，把茶杯的茶喝完了的同时接着又续上了一杯。

“小夏跟你说什么了？你说话就跟得罪了校长一样？”

何程昊说：“她问我旻旻那个买年货的事儿，我想她应该没找到旻旻才来找我吧。”

何程旻今天一早跟着容家夫妇陪着何老太太去医院做身体检查了。手机有没有带何程昊并不清楚，只是他今天一早跟钱始就在客厅里忙碌，期间也没有回过自己的房间。

钱始笑道：“但你说话真的好像在跟一个校长在聊天诶。”

说完，钱始又要开始准备抽着电子烟。

何程昊制止他：“别抽，等会儿奶奶回来了。”

钱始只好无奈放下。

此时门被打开了，何程旻一看到钱始，立刻朝着他跑了过去一下子牢牢地抱住钱始。

钱始抱住何程旻的臀，不忘地亲了她好几下。

何程旻压根儿就没有顾及到身边的家人。

“我想你，想你，爱你！”

“好，我也想你。”

“对了，你哥哥有事儿找你。”

何程旻从钱始身上下来，一边问哥哥：“怎么了，有事儿？”

何程昊淡淡地回应：“你等会儿给景霖打个电话。”

何程旻拍了拍脑门：“哎哟我给忘了。我明天约她，你们有空不？”

钱始肯定是没空，因为他们家早就安排明天飞去澳洲过年。

至于何程昊有没有空，何程旻一概不知。

何老太太和容氏夫妇也回来了，老太太还说：“我都说了我没事吧。阿飞，今天我可要吃肉了。”

容飞搀扶着老太太说：“人家医生说了，只能吃牛肉和鱼肉，您忘了？”

容婶在一旁给老太太换鞋，一边说：“阿姨，等会儿给您做牛肉粥好不？”

何老太太叹气：“好啊，自从玉茹走了，牛肉粥再也没吃过了。”

容婶在一旁说：“玉茹要是在，也希望您过得好好的。”

见奶奶想起了妈妈，何程旻连忙上去哄：“奶奶，明天想出去玩不？”

何老太太开始向往了起来：“去哪儿玩？我都快八十岁了，还有哪里可以玩？”

何程旻说：“我约了景霖，我们一起去买年货。或者奶奶，您想买什么，孙女给您买回来！”

何老太太用手摸了摸孙女的头：“景霖也去啊？那好啊，我想出去玩。”

容婶看了一眼手机：“明天晚上要下雪呢。阿姨，您确定要去么？”

何老太太发着小脾气：“当然去，我想去。旻旻，带奶奶去好不？”

何程昊在一旁说：“好，奶奶去，我们全家一起去。”

何老太太一边拍着手，一边开心地说：“太好啦！可以见到双双啦。”

钱始示意何程昊：“我告诉你，你如果再不把人家搞定，你家奶奶估计可以跟你急。”

何程昊表示无所谓：“没关系，我能等。”

“老太太都八十了，你莫非要等她一百岁再结婚么？”

何程昊倒是有点担心了。

何老太太虽然平时身体很好，但就是血糖和血压都有点偏高。平时没事的时候，容氏夫妇一般不会随便把她带出去玩的，只会在小区附近或者超市里转转。

“昊昊啊……”何老太太在一旁坐着叫何程昊，“明天带奶奶去不，行么？”

何程昊看了一眼容家夫妇，他说：“容婶和容叔一起去陪您，我就带您去，您看成么？”

何老太太看着容家夫妇，容家夫妇只好说：“好好好，我们一起去。但阿姨，我们不能吃太多辛辣的东西，我们回家吃饭。”

何程旻此时已经跟夏景霖微信聊完了，她说：“明天下午四点半，我们在京郊广场见。”

京郊广场是南城市中心的地标广场。周围环绕着市中心图书馆以及两个重点初中和高中，一旁还有富庶的商业中心，是最近几年南城发展最快的区域之一。

第二天四点半，由何程昊开车，何家五口人开进京郊广场。

京郊广场因为新年的缘故人特别的多，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在哪停车。

容飞对何程昊说：“你们兄妹俩带着奶奶下去，我和你婶婶去看一下哪里有车位，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

何程昊颔首，不忘拿着自己的手机：“那好，我和旻旻带着奶奶去，你们找完车位我们联系。”

容飞却说：“没关系，你们先去玩，我们老两口也去逛逛。到时候你们逛完了，我们再联系也是一样的。”

后面的汽车还在鸣笛，容飞和何程昊赶紧下车，何程旻不忘把奶奶扶好，三个人就这样下车往里面走。

何老太太一只手拄着手杖一只手挽着孙女，还一边说：“丫头，你打电话给双双了么？她到了吗？”

何程旻示意哥哥：“你给她打个电话。”

何程昊打开手机，开始给夏景霖打电话。

周围到处都是红的灯笼，每一片都是喜气洋洋的气氛。何程旻扶着奶奶在一旁坐下，还不忘蹲下身给奶奶整理衣服，一边说：“奶奶，我给您整理一下衣服。今天下雪，外面冷着呢。”何程旻给奶奶披上了自己的围巾，不忘说：“这才可爱嘛。”

何老太太说：“真的吗？真的很可爱吗？”

何程旻笑道：“当然，我奶奶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奶奶。”

何程昊打了夏景霖三次电话才通。

夏景霖此时和父母在一个烤冷面的摊位排队。

周围都水泄不通，根本挤不进人，也出不来人。

“我是何程昊，你们在哪里？”

“我在……”夏景霖的周围很吵，“我们在烤冷面的摊位。”

“烤冷面？”何程昊周围看了看，“哪里有烤冷面？”

旁边的烤肠老板听到何程昊的话，他说：“哟，这里烤冷面三个铺。一个街头，一个在尾巴，另外一个在中间呢。”

何程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还询问烤肠老板：“那我们这算什么地方？”

烤肠老板说：“我们在尾巴，你朋友在哪呢？”

何程昊说了一下自己的地理位置，夏景霖也开始问旁边的烤冷面老板。

烤冷面老板看都没看夏景霖一眼，全程在烤着烤冷面：“我们在中间。”

“何程昊，我们在中间。”夏景霖说道，“我还是出去吧，你们在尾巴的话，我可以去找。”

“要不我去找你们吧。”

何程旻在电话那一头说：“我们奶奶在这，别到处乱走。”

夏景霖皱眉：“何程昊，你附近店铺有哪些？”

何程昊看了一眼：“手打柠檬茶，还有烤肠以及卤煮。”

夏景霖在电话那一头像是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你按兵不动，我去找你们。毕竟奶奶年纪大了，这个地方太多人，不要影响呼吸。”

“好。”

挂完电话，夏景霖对爸妈说：“小旻他们来了我得先走，等会儿我们就在那个路口的老北京布鞋店见面吧。”

夏妈妈说：“那你注意安全，这里人太多了。”

夏景霖明白：“嗯，那我先走，毕竟这里实在人太多了。他们这次还把他们奶奶带上了，奶奶有八十岁了，我早去早回就行。”

夏爸爸说：“钱够不够？我给你转点？”

“没事爸，我还有现金。”

夏景霖说完，一股烟儿就跑走了。

何程昊为了答谢烤肠老板，自己买了三根烤肠加一瓶矿泉水。

烤肠老板表示自己也没做什么。毕竟这里人很多，一时找不到人也很正常，没有什么关系。

何老太太一边吃着烤肠，一边跟烤肠老板聊天。

夏景霖找了几家店铺问能不能兜圈子。但是那些店铺老板都跟她说周围实在是人太多，店铺也太多，除了轻功，基本没啥好办法。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夏景霖已经筋疲力尽了。

周围的人显然少了些，她靠在一旁喘气，还不忘把包里的水拿出来喝了几口。

夏景霖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既没有来电显示也没有短信和微信。

要是以前，陈尉早就无数次电话和微信短信轰炸了。

一想到这，夏景霖掏出手机，一口气把陈尉的相关所有信息都给拉黑删除了。

简单休息了三分钟，夏景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开始挺起腰杆往前走了。

何老太太还在和烤肠老板聊天，简直聊的不亦乐乎。

何家兄妹坐在一旁，何程昊都已经喝两瓶水了，夏景霖都还没有来。

何程昊看了看手机：“五点半了都，她怎么还没来？”

何程旻说：“别催她。以前那个陈尉，就天天催她。比如五点半的约，五点三十一要是迟到了，那估计……”

说到这，何程旻并没有说下去。

何程昊搞不明白：“可是你们女生迟到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何程旻颔首：“对啊，我也觉得。可是有些人他有病啊，你又拿他怎么办？她也想去报案啊，但他威胁她如果这样他就举报她爸妈，然后做伪证把她爸妈送进去。到最后，她也就能顺理成章跟被他控制了。”

何程昊忿忿地把水瓶锤在桌子上：“这人……我不弄死他我。”

也就是一瞬间，何程昊就有了一个想法。

此时，何家兄妹后面有一阵气喘吁吁地声音：“我……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何程昊转过头，发现是夏景霖。

她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配着半身黑色丝绒裙，头上梳了一条马尾辫，因为她跑步的原因辫子在后面一上一下的。

何程旻示意奶奶，何老太太见到夏景霖来了，连忙走了过去。

“双双，双双！”

夏景霖一边喘着气，一边朝着何老太太走去。

“奶奶，我是双双。”

何老太太问她：“你可总算来了，饿不？渴不？”

烤肠老板说：“老太太，这是您孙媳妇吧，真好看。”

何老太太笑着说：“我也觉得。”

何程昊示意奶奶：“我们还不是呢。”

夏景霖也低声说：“奶奶，别乱讲。”

说完这句话，夏景霖的脸更加红了，脸上的红晕还跟夕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何老太太慢慢站直，接着说：“走不？我们去逛逛吧。”

夏景霖扶着老太太：“奶奶，您想去哪？”

何老太太还真的认真想了许久。

餐厅？她已经吃了一根烤肠和一杯水，根本不饿了。

杂货店？他们家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根本不需要。

可是放眼望去，还真的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去逛了。

夏景霖蹲下身子说：“奶奶，你想不想去买布鞋？”

何程昊怔了一下：“不会是……老北京布鞋吧？”

夏景霖深深地看了一眼何程昊。

何程旻打了一个响指：“好主意！奶奶还没有老北京布鞋呢。”

何老太太连连颔首：“好啊，听双双的，我就听双双的。”

何程昊笑道：“奶奶，您老人家不是教会我们要有主见嘛，您主见哪里去了？”

夏景霖有些不太好意思：“你们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

何老太太问夏景霖：“那你爸妈怎么办呢？”

夏景霖回应：“我爸妈在路口等我。”

何老太太问烤肠老板：“小伙子，路口你知道有什么店么？”

烤肠老板想了想：“有刚刚小姑娘说的老北京布鞋店，还有纪念品店，以及一个书店我记得。”

何老太太答谢老板，不忘叫上孙子孙女：“走吧，就去老北京布鞋店吧。”

何老太太说完，还示意一旁的夏景霖：“过来双双，来奶奶这。”

夏景霖走了过去，何老太太一下子挽着她的手：“走，我们走！”

夏景霖走之前，她的眼睛看了一眼何程旻。

何程旻表示没事：“等会儿我给你换班。”

夏景霖颔首，随后说：“奶奶，这样走能行么？”

何老太太拿上一旁的手仗：“这不有这个嘛，怕什么？我虽然八十岁了，但我步伐可一直都是十八岁。”

夏景霖笑道：“当然，奶奶一直都是十八岁。”

何程昊觉得她特别会哄老人，把他的奶奶哄的服服帖帖。

何老太太笑出两个梨涡：“好啦，少给我打趣。”

何老太太答谢烤肠老板，便跟着夏景霖往前走了。

在路上，何程昊看着这两个背影愣出了神。

夕阳很美，温度再冷也显得极为温暖，一旁的红墙还印出了夏景霖和奶奶的剪影。

何程昊从自己灰色的休闲长裤口袋掏出手机。

他原地停下开始调整自己站着的角度，对着剪影和人物拍了下来。

何程旻垫起脚看着哥哥拍的照片，一脸夸赞：“哥，你这样拍照拍的那么好看，嫂子知道不？”

何程昊还在自我欣赏照片，他压根儿丝毫没发现何程旻把夏景霖的称呼给改了。

“你嫂子怎么会知道，她只会认为我在吹牛。”

何程旻趁他不备，也拿着手机把哥哥这一幕傻样拍了下来。

照片里的何程昊横向拿着手机，侧身微微倚靠在一旁的红墙边。只见他微微笑着，像是把这辈子的所有温柔都倾注了这份照片的美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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