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餐厅里开始了一场漫长的静默。

何程旻握住了夏景霖的手。

夏景霖的手很凉，一年四季都是这样。

“小旻，其实昨晚……”

何程旻并没有让她把实情出来。

“为什么不让我说了？”

“别说了，你脸色不好……”

夏景霖只喝了两碗汤就出门了。

走之前，夏景霖对何程旻说：“我今晚回家一趟，拿点东西。”

望着外面的天空，夏景霖只剩下了哀愁。

像是这些好天气显然跟自己无关，只剩下了她一人低头行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来到了市中心图书馆。

她来到图书馆三楼的深度自习区，开始打开课件做了起来。

夏景霖的南城大学专业教育课程设计系研究生，她如今的毕业设计主题是老年教育问题，有关网络诈骗的课程设计。

为了自己有十足的气力设计课程，夏景霖在图书馆的咖啡厅里买了一杯黑咖啡提神。夏景霖连糖都没有放，直接拿着咖啡入了座位，继续开始赶工。

一月中就要放寒假了，夏景霖趁着这个机会把课程设计多做几步，争取能够在寒假前的演讲里有点材料总结这学期的工作。

一个小时后，夏景霖的咖啡已经凉了。

喝了几口冷咖啡，夏景霖继续开始干活。

这一学，就是五个小时。

从图书馆出来，夏景霖收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夏景霖对数字一向敏感，她发现这个电话号码跟何程旻的手机号只差了两个数字。

“喂，你好。”

电话那一头语气虽然听着很冷寂，但也不失一点温柔：“你好，我是何程昊。”

“哦……”夏景霖觉得奇怪，“你是何家哥哥？”

“对。”电话那一头的语气跟夏景霖一样简短，“你身体好些了吗？”

夏景霖揉揉眼睛：“好多了，谢谢。”

“那就好。”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何程昊怔了一下：“什么？”

“我想问一下，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何程昊的夏景霖语气里听出一丝恐惧。

“我找我妹妹要的，你不要担心，我并没有要责怪你什么。”

夏景霖知道他是好意，但她不敢接受。

“对了，你叫夏景霖对不对？”

见对方没有说话，何程昊只好先开话题。

“嗯。”

“哪个景，哪个霖？”

“风景的景，甘霖的霖。”

何程昊有些懵：“你这名字是男孩子的吧。”

夏景霖语气依旧平静：“随便你。”

何程昊另外一只手转动着笔，一边看着电脑上的文件。

“你既然没事就好，我先看资料了。”

电话挂断，夏景霖完全摸不着头脑。

把手机放好在包里，夏景霖捧着书站在图书馆一旁等公交车。

南城虽然叫南城，但是天气跟北方一样寒冷。

年底了，她想该去散散心了。

她真的太累了……

夏景霖坐在站台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车，一个劲儿地在发呆。

她很少发呆，也很少把脾气压得喘不过气。

自从认识了陈尉，她的心情一向都是一路下跌。

这么多年了，她也想过报案，但被陈尉威胁。

为了父母，她只能一忍再忍。

跌跌撞撞的过程中，夏景霖的心都是紧绷的。

她不敢跟男老师和男同学交流，她恐慌、恐惧，害怕哪一天陈尉突然出现。

陈尉是个不屑于伪装的人，但他却为了夏景霖真的可以把人设做到极致。

【宁愿得罪真小人，也不愿意得罪伪君子。】

七点半，公交车来了。

她刷卡上车，一路坐回了自己家。

夏景霖抬头看着二楼的家，家里没亮灯。

夏景霖稍稍喘了几口气，走进单元门，进入家。

还没等她完全关上门，门就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夏景霖吓了一跳，当场软了下来。

“陈……陈尉？”

夏景霖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自己的，她只有惊慌，只有害怕。

这才不到三天，他怎么又来了。

夏景霖双目圆睁：“你跟踪我？”

陈尉满身酒气，一点也不带装：“是啊。”

他的嘴里冒出酒的热气，还不忘说：“无论你到哪，我都会跟着你的。”

“陈尉，你是不是神经病啊！”

夏景霖拿起鞋拔子，抄起来就想打他。

但是陈尉喝了酒，一下子把她手里的鞋拔子抢了过去。

陈尉把门狠狠地关上，开始用力地亲吻夏景霖。

“放开我！放开我！你放开我！”

夏景霖用力踹他，用力反抗，拿着包不停地砸。

陈尉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但线路走歪了。

“你凭什么不给我钱？”

“我给你了二十多万，这还不够吗？”

夏景霖受不了了，她开始抄起爸爸的钉鞋往陈尉的脸上砸。

陈尉吃痛，还一直捧着她那张脸，热气不停地往上面喷。

“不够，不够！”陈尉朝着她扑来，“老子跟定你了！”

夏景霖怒吼：“陈尉，你的脸皮怎么可以还能存在的？”

夏景霖的脚步已经走不动了，她赶紧抓住包，一下子把自己锁进了洗手间。

她的手已经慌得发抖，好不容易拿起手机，却听到外面有陈尉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近了。

夏景霖不管三七二十一，能联系一个电话就联系一个，至于地址什么的她说没说，对方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

陈尉把洗手间房门踹开，一把把夏景霖搂住，一边不停地亲吻她。他的声音已经比以往的更加低沉，下面开始软了；就要把她摁在洗手间继续做事情了。

“陈尉，你放开我！你能不能有点脸？我都给你那么多钱了，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了可以吗？我这些钱，我不让你还了，不让你还了！”

夏景霖一直踹一直哭，热泪流进了陈尉的鼻子上，鼻子流入了鼻尖到人中，最后到了嘴角。

“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不让你还了。”

这样的哀求，显然是换来了更深的绝望。

夏景霖的双手还在推开陈尉，陈尉的胸口的心跳还在跳，下面的身体越来越难受。

她全程不敢挣闭眼，但是她看着陈尉的五官，她是真的觉得恶心。

或许是陈尉喝醉，他又一时半会儿迷糊了，位置一直找不到，还在她的大腿上来回碰。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堆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陈尉被两个警察拎了起来的，质问他：“清醒了没有？”

陈尉显然还在醉意里。

一个雄厚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没事吧？”

夏景霖已经吓得不轻，全程缩在一旁发抖。

她眼前的长发把自己的脸牢牢地盖住，谁在身后说话她也不敢看。

那人一把把她抱在怀里，还不忘哄着她：“没事了，没事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别害怕，我在这！”

说完，那人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把她下半身牢牢裹住。

那个怀抱很温暖，很厚重，心跳也非常快。

那人的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脑，一边跟警察说：“警察先生，就是他！抓住他！”

陈尉一下子清醒了，他看到了两个警察在一旁还觉得奇怪。

两个警察异口同声：“我们接到报案，说你私闯民宅！”

陈尉啐了一嘴：“我才没有！”

一个警察说：“那你说，你是谁？”

陈尉示意对面的夏景霖：“我是她男朋友！”

夏景霖叫的更大声了，她的下巴架在那人的肩膀上：“他早就不是我男朋友了，警察先生抓他啊！”

另外一个警察说：“人家说了，对方不是！”

陈尉叫的更厉害了：“你瞎说，你身前的人是不是你的金龟婿，你说啊！”

夏景霖吓得瑟瑟发抖，也始终不敢回头望，她所做的只敢把身前的人抱得更紧了。

那人把夏景霖的头用大手护住，眼里全都是愤怒：“你疯了吧，伤害了人家还好意思在这乱喷？”

陈尉的模样显然是疯了：“你有种护着她一辈子！”

两个警察押着陈尉，一边说：“跟我们走一趟！”

其中一个警察吩咐他们：“等会儿来录个笔录吧。”

“你们警局多远？”

“就在小区对面，走路五分钟。”

警察走后，夏景霖被身后的人扶起来，那人还问了她一句：“你现在还可以走么？”

夏景霖的下半身没有穿，只有腰间还围着一件很厚的黑色西装外套。

西装外套有着一股男士香水味，很清新，很迷人。

夏景霖的双眼已经红了：“我想洗个澡，你出去吧。另外，外套……谢谢你了。”

“洗一下也好。”那人说，“多洗一会儿知道没有，千万别生病了。要是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明白没有？”

那人语气平静，全程稳重且坚定。

透过洗手间的镜子，夏景霖的眼睛看到了那人。

她瞪大了双眼，却没想过是他。

夏景霖身体抖了一下。

“我……在外面等你？”

那人见夏景霖没动，又多说了一句。

“你能帮帮我打个电话吗？”

“打给谁？”

夏景霖吞了一下喉咙：“小旻。”

“好，你先洗澡。”

那人准备起身离开，把外套留给夏景霖。

还没走几步，他突然被夏景霖拽住了衣袖的一角：“你帮我去我房间找一套针织长袖连衣裙，好吗？”

“不要穿裙子了，外面太冷。”那人说，“给你找一套长袖长裤吧，你不是……才……刚刚那个嘛。”

“嗯。”夏景霖抿嘴，“谢谢，我的衣柜衣服都是成套的，你看着拿吧。今天，真的谢谢你了，太麻烦你了。”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何程昊给妹妹打了个电话说了缘由，帮夏景霖从她房间里拿出一件套装之后，接着就来到客厅里一个人静坐。

他望了一眼玄关，发现夏景霖的内裤还在地上。

何程昊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去阳台的洗手台前，他轻轻地把上面的卫生巾取下卷好扔进垃圾桶，默默地打开水龙头打着肥皂去洗。

这个裤子是纯棉的墨绿色，上面还有着一个可爱的太阳，隐隐地透露着一丝淡淡的不知名气息扑面而来。

洗好后，何程昊把它用衣架挂好，挂在前面的晾衣杆上。

在此之前，他从干过这一类的活。

何程昊听着洗澡声，全程都是精神紧绷。

他恨不得搬一把椅子就坐在洗手间前面等着她出来。

洗手间就像一道厚厚的屏障，他进不去，她也不想出来。

夏景霖洗着澡，滚烫的热气让她窒息，让她使劲想忘却刚刚的疼痛。她真的怕了，她真的被陈尉伤害到了极致，她开始把头肆虐地往墙上撞。她根本不知道陈尉是怎么跟上来的，又或者，陈尉本来就知道自己的地址，只是他怎么知道的，她一点也不想再做猜测了。

半小时后，夏景霖洗好澡走出洗手间，何程旻也刚好来了。

何程旻一把抱住她：“我下次再也不敢把你一个人放出去了！”

夏景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我没事。”

何程昊看到她那个模样，不由地心疼。

明明都疼成这样了，怎么还那么乐观积极。

“谁说没事的？”何程旻大声喊道：“若不是我哥，你可能就……”

夏景霖看着何程昊，她依旧云淡风轻：“没事的，没事的。”

何程昊看得很清楚，在夏景霖的右眼有一丝泪划下。

她抚着何程旻的后背那只右手还在轻微发抖。

眼神里，还不忘感谢何程昊。

何程旻还是很担心：“换一身衣服吧，等会儿去警局录个笔录，我陪你。”

夏景霖微微颔首，便带着何程旻来到自己房间，再次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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