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常见常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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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意*陆沉自述*中

十五岁。

离开书院两年,似乎也是抛去了我最后的感性。

旁人都说我杀伐果断,不留情面。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我本想着,等到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后,再回书院多陪陪她。不知道我不在的这两年,她是不是有了其他的“大哥哥”?

天不遂人愿,先皇驾崩,新皇刚刚继位,待在江南旁系的陆氏出事了,是我那不中用的叔叔陆霆捅出来的篓子。

我觉得他在找死。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不正是给新皇发落陆氏找借口吗?

这么说吧,陆霆的正妻,是新皇后的妹妹,也就是说陆霆和当今皇上是连襟。陆霆一直把正妻当空气,这位陆夫人又是性格刚烈之人,两人经常争吵不断。又一次陆夫人发威,陆霆喝了些酒,他没忍住动了手,一时失手打死了。

若是其他皇子继位倒还好说,可偏偏当皇帝的是这位陆夫人的姐夫。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不确定这是陆霆快马加鞭递给我的消息,还是说已经传开了。当下容不得我多想,只能星夜赶往江南,尽量别让更多的人知晓此事。

我的叔叔对形势一点也看不明白,反而还觉得他应该来统领陆氏。

若不是看他在江南多年,跟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我一时之间没法全盘接手所有情况,不然我也想喝点酒,“失手”打死。

所幸消息没有外泄太多,处理起来还算不难。我时不时收到京城的消息,似乎左家的情况不太好。

丞相夫人已经随先皇而去?真是可笑又拙劣的借口。母亲走时,父亲似乎也是说“随列祖列宗而去”。能让左家吃这么大一个亏,还能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十有八九是新皇的把戏。

左家小姑娘肯定会哭鼻子,可我现在赶回去有什么用呢,京城的消息传到江南都要好几个月,我没有能让丞相夫人起死回生的能力。再等几天,等我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好,我就可以赶回去了……

半月后,我收到了一份加急的信件,是手下跑死了好几匹马火速送来的。信上说,丞相夫人去世后,丞相小女发烧了,请了许多名医都不见好转,如今只剩一口气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好像平常的所有理智都消失了,我恨上天为什么没有给我瞬移的能力。我不敢想象那肉嘟嘟,鲜活明媚的小姑娘,一下子被折磨的只剩皮包骨头,浑身一点劲也使不上的样子。

陆霆第一次见我这样:“不就是个姑娘吗?没了丞相左氏,还有丞相赵氏,丞相李氏……”

他真的很蠢,也不明白她在我心中的分量。

我不是因为她是丞相的女儿才重视她的。

十六岁。

我逐渐架空了陆霆在江南的势力,但又很担心她的状况。经常京城江南两地跑,在京城又购置了宅邸,特意选的是丞相府对面。不过不是以文王的名义买的,就算是皇上派人来查也查不到我头上。

小姑娘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等完全恢复的时候,她哥哥已经去戍边了。尽管只是在书院打过照面,从未深入交流过,但我想她哥哥在她心中占了极大的分量。

我好想抱抱她,想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还有我这个大哥哥在,任何人也没办法伤你。

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蠢到。陆霆这件事,不就是把自己限制死死的吗?说到底,陆氏一族就是混个文王的封号,手下产业众多,但实际的权利可以说几乎没有,拿什么去保护她?

曾经我也厌恶别人争来争去,就像父亲那几房姨娘为了宠爱不惜斗的头破血流。

我现在,好像很想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啊。

十七岁。

我亲手送走了陆霆,还留着他命是等着再给我惹什么祸出来吗?我感觉我的心逐渐变得冷硬。我用的手段也越来越无情,我在朝堂上已经闯出了些名头。当然,其中左丞相出了不少力。

是的,你没有听错,左丞相确实帮了我大忙。

我处理完一切事情之后,悄悄拜访了丞相府。

左相对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簪子上,一直都在跟我客套。

直到我说需要他的支持时,他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他一直在打量着我,似乎是在看一件商品。

“文王殿下若是只凭小女的簪子就想让老夫帮衬,恐怕……”

“丞相助我,我助丞相再起。”

“什么?”

我也不知那时忽的生出巨大的勇气,尽管我什么都没有:“皇帝对左家的打压,丞相还不清楚吗?虽说当今的姝贵妃是丞相长姐,可贵妃至今无所出,连一个女儿也没有,敢说不是皇上在防着左家?两年前把左家拆的鸡零狗碎,死的死,走的走,如今丞相之位只不过是虚衔罢了。左家要是贪图安逸,事事都要衡量价值,我看也没有洽谈的必要了。”

左相把我的动作尽收眼底,眼神一下变得玩味,思忖片刻,哈哈大笑起来:“好啊,文王少年英才,局势甚至比朝中某些人看的都要明朗。”

“那我就把簪子还给您。”

“不用,”左相伸手挡住了我递过来的簪子,“文王莫要名利熏心,这支簪,就当是一个提醒吧。也让老夫看看,当年小女有没有选错人。”

“左相?”我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犬子无状,当年信誓旦旦说要改日登门讨回簪子,不知文王可否记得?”

“当然记得……我差点以为贵公子要武力夺回……”

“哈哈,文王真会打趣。犬子回来确实向老夫提及此事,老夫觉得无伤大雅,所以一直让文王保管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左相说的选错人是指……”

“簪子是她嫁妆的一部分,当初她也询问过我,可否把这属于自己的东西赠与他人?”

“左相你的意思是……”我不敢往下想,是心悦才送的簪子,对吗?

“欢喜分很多种,有家人的欢喜,朋友的欢喜,甚至是对心上人的欢喜……”左相轻轻敲了敲桌面,似意有所指,“她确实是欢喜你,至于是哪种欢喜,老夫不知。就看你愿意为她做到哪一步了。”

我失去了思考能力,尤其是听到左相亲口承认她欢喜我的时候。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闪过一幅幅曾经的画面。想起她娇娇软软喊我大哥哥,想起她举着小手喂我吃包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猛的一回过神,发现左相还看着我。我连忙坐正一作揖:“多谢左相提点!我一定,一定不负你的栽培!”

十九岁。

我自己都没想到,从懵懂无知到权倾朝野,只用了四年。

现在想想两年前左相对我说的那番话,不禁为自己当时的行为发笑。左相老谋深算,三言两语就拿捏住了我,不过现在来看,起码结果是好的,人人都惧怕我这摄政王,甚至我私下与左相谈心时,他也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样子。

这两年她却没怎么变,快到嫁人的年纪了,还像小时候一样蹦蹦跳跳的,被左相板起脸训斥了一顿后稍微乖觉了一会,待左相走后又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

再等等……等明年她能婚嫁了,我的聘礼也就准备好了。

我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年。

二十岁。

从年初一直忙到上元节前夕,才将将把聘礼理出个头绪来。我顾不上休息,直奔丞相府。

谈论了几句朝堂事,我就把话题说到提亲上,他总是能微妙地转移这个话题。我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陌生,又觉得些许悲哀。

因我坐上了高位,所以担心成为制衡的棋子?担心我为了权力才打她的主意?两年前的这个地方,他明明说,要看我的诚意。现在却闭口不提。我该说他太过聪明,早就知晓人心易变的道理?还是该说他过于谨慎,怕重蹈五年前的覆辙?又或者是他过分愚蠢,从来都没有看清我对她的心意?

准备将聘礼清单拿出的手在此刻默默缩了回去,正打算开口告辞时,那时刻魂牵梦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锦儿,你又拿爹吓唬我。你看我不把你……诶?爹?”不是在梦里,也不是远远看上一眼,她现在就实打实地站在我面前,努力把兔子灯藏在身后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低头小声认错,说要去跪祠堂反省。真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夫子假装要罚她,她也是这般。那……你还认得我是大哥哥吗?

事情不如我所料,她没能认出我,眼神中是对文王这层身份的忌惮和对我本人的陌生疏离。

怎么会?她,她当初还笑她哥说文王武王是摆架子,现在是没认出我,还是说也和她爹一样,顾忌地位悬殊不敢与我亲近?

她的出现带走了我全部理智,她被打发走时又将理智尽数归还与我。我表情淡淡,努力克制着不让左相看出端倪。这次我不再绕弯子,直接说她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

他……在求我高抬贵手,好像很久之前就这样了。我耳朵嗡嗡作响,已然听不进他后面的话了。

我努力克制,维持常态,临走时提醒他不要忘了与我的交易,那个两年前把我当成商品时的交易。

也许当时并不是交易,是我一厢情愿。

他看上了我的野心和头脑,却一直未曾允诺过我什么。也罢,这种事还需要我亲自向她确认一番。

过几天的上元节是个好机会。

小兔子不要怕,可以尽情向我展示你的真实与忧虑。哪怕你要我为你母亲报仇雪恨,我也要他们全家血债血偿,即使是九五之尊。

当年在丞相府对面购置的宅院,现如今还在发挥作用。无需派人打探,我看到对面门开了就知晓她要出门了。

风风火火地提着花灯跑出门,脸上还带着庆幸的表情,定是被左相留着背了几首诗词。不知左相今天要她背的,是醉翁居士的生查子,还是辛幼安的青玉案?生查子于她来说太过忧愁,不如青玉案来的欢快。

我跟在她和她的丫鬟后面,正不知如何制造偶遇时,她却直接一伸手抓住了我:“少来这套,这次我可不会放你去私会情郎。”

傻姑娘,我这才不是私会情郎呢。

她的丫鬟看着我,通过眼神我知道她认出了我,我对手下使了个眼神,他们心领神会,直接拉走了丫鬟,只留下了她喊“小姐”的余音。

她原本再转一点点就能看到我了,结果听到丫鬟的声音,把头扭了回去,直视前方,语气铿锵地告诉我求饶也是无用。

好,我投降。

想不到小兔子还是这么喜欢吃兔子糕,小兔子吃小兔子。嗯,很有趣。

直到她发现拉的人是我,连爱吃的兔子糕都不要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她的出现带走了我全部的理智。

把她拉了回来,她望着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慌,跟我说话还在走神。

我不敢揣测她的想法。这些年见过的人多了,揣测起旁人的心思来,一说一个准,都说我会妖法,会读心。

她刚刚是不是说的私会情郎?究竟是哪个情郎让她牵肠挂肚?说话的时候,眼珠子左转右转,是想借口搪塞我还是等着情郎来救她……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越想越感觉内心一片荒芜死寂,不见任何生机。必须做点什么。

对了,兔子糕!就像小时候她喂我吃包子一样,这次就换我来喂她吧。她到底在躲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了。

好狠心的小兔子,差点就咬到我了。

怎么吃一口就不吃了,就让我放开她?

是兔子糕不好吃吗?我吃完了剩下的兔子糕,怎么又是桂花蜜,小姑娘是喜欢吃所有加了桂花蜜的吃食吗?

她见我吃完了,脸顿时涨得通红。她几番张口,却只说了“你你你”,剩下的话全吞进肚里了。

这个心思不用猜我也知道,我是登徒子,我下流。

你看,你只要在我面前做自己,哪怕是置气耍脾气,我也倍感满足,刚刚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我感觉我活过来了。

你今天这么不乖,不好好吃东西,不好好与我说话。

那就罚你一直牵着我,我不说好,就不能松开。

牵了好一会,现在吃东西已经学会了主动张嘴等我喂。

好乖,我该拿什么奖励我的好姑娘?

不等我思考清楚,已经开始放花灯了。我告诉她在花灯上写下心愿在放飞,就会心想事成。

是真的,自从我离开书院后,年年花灯上的心愿都是你,但苦于奔波,所以赐我梦里常常与你相见。

我看到了她写的心愿,“远离朝堂纷争”是说要远离我吗?若是她不喜纷争,我年后上朝请辞就是了。

她看到我写的愿望,有些疑惑。

这有什么可疑惑的?佳人从头到尾都是你,从未变过。

但一看到她,我心里莫名软了几分,轻声哄着她。拿走她的桃花发簪,把她小时候送我的玉簪戴在她头上。

下雪了,她头发上都沾了雪花,这算不算共赴白头?况且我正握着她的手。

她还是不太明白我为何如此热情。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那就拿玉簪回去,好好问问你的父亲,问一问你当年的心意,也替我提醒下左相,当年为何要我一直保管这簪子,是让我不要忘记对你的心意,还是让他小心摄政王?

……

真是个糊涂姑娘,兔子花灯都忘拿了。那怎么办呢,只好去丞相府等啊,反正我就住丞相府对面。

垂头丧气的她回来了,看到我和手里的花灯,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远处的烟花劈啪作响,我却觉得没打扰到这片刻的宁静美好。

辛幼安说上元节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我觉得不妥,不如唐寅这一句“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良辰配佳人,佳人笑了,那才是良辰。

#游戏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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