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车祸

张奕默听见了班主任说的那几句话，他细细回想像录音机一样。具体的，关键的，断断续续的。

“你爷爷出车祸了，”这是第一句，车祸？不会吧，人还好吗？“当场死亡。”这是第二句，简洁干脆，死了，那就不可能有第二种结果。

死了？

怎么死的？

车祸。

爷爷死了，他死了，所以这是一个事实。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灌了进去。很清凉。班主任的第三句是，“你要不要看看他？”说句实话，他不怕见到他。他只是害怕爷爷的身躯是血肉横飞的一片。大型车祸当中总是这样的。

医院的药水味也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这里充满的是清洁的味道。在某个病房，是活着的人和将死的人，和已死去的人。

医生和班主任进行交涉，医生同意了张奕默进去，班主任默契的关上了门，在这个房间里，他看见他的爷爷就躺在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床”上，他爷爷的身躯像是枯树枝一样，没有半点生气，因为已经死了。即使他远处看去，也能看到他爷身上的那些伤，那些废品，他爷爷视为最宝贵的东西，在车辆侧翻的时候，结束了他爷爷的生命。他不敢向前，像有什么东西阻碍他向前，似乎在否认已成事实的东西。张奕默轻轻叫了几声，他爷爷也没有爬起来，每次他爷爷生病了像只大猫一样睡着，他时常幻想到他爷爷哪天就这么一睡不醒了，现在，这样的时刻，来了。

他看了一眼，只是看着什么都没有做，然后把门缓缓的关上。他劝说自己只是害怕。

班主任说：“你爸妈呢。”

“我不知道。”张奕默说的是真话，从他小时候开始，爸妈就很少回来过，即使是回来也是争吵不休。更不用说现在在哪了，他不知道有时压根都不想知道。

医生让他们去看李叔，李叔比他爷爷可算是幸运多了，落的粉碎性骨折。昏迷之后的一个小时，奇迹般苏醒。也正是他让医生打给他班主任。

“默默，你爷爷怎么样？”李叔沙哑的嗓子问他。

他看向四周。不知道怎么说。

李叔看得出他的表情，用完好的左手捂住脸：“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李叔，别难过。”

同时，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那男人。手上打了甲板。女人头部有血渗的痕迹。不用他下一步想他就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是这场事故的肇事者。他想要冷静，想要冷静。他警告另一个自己，而愈这样的话。心底越似乎有无名火猛的一下烧起。他脾气不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抓住了男人的衣领。喉咙发出吞咽的声音。像马上要变成半赫体的动静。

班主任想拉开他们，但是理解他的这种情感。“打我，没事的。”男人露出愧疚的表情。但他没有打下去。他总算明白他爷爷对于他漫长打的所说的。即使你骂人，即使你打人。你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他深深的感觉到另一种不可撼动、无法改变、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感觉：“这世上所有的不公平都是源于当事人能力的不足。”那小女孩用单纯的眼睛看着他，眼瞳当中有一片清澈的海，他看到那个小女孩手上的伤，“我很生气。”他说，“哥哥，那你那会打我爸爸吗？”她问，“对不起啊，没事，真没事。”撂下这句话，便走到了候诊室的外面。

张奕默先把手机给李叔，他只是觉得被什么罩住了，很累。不想再说些什么。

在候诊室的门外，医生和护士们送来一个烧伤的病人，那病人呻吟着，被推入了电梯。一切都是忙碌碌的样子，只有一个小孩带着耳机，《unraveI》无助的放着：

“教えて教えてよその仕组みを

告诉我告诉我这个阴谋

仆の中に谁がいるの

是谁在我体内？

壊れた壊れたよこの世界で

坏掉了坏掉了这个世界

君が笑う何も见えずに

你在笑明明什么也看不见

壊れた仆なんてさ息を止めて

请让这坏掉的我停止呼吸

ほどけないもうほどけないよ

解不开已经无法解开了

真実さえfreeze

真相被冻结

壊せる壊せない

要坏不坏

狂える狂えない

要疯不疯

あなたを见つけて

找到了你

変わってしまった

面目全非

変えられなかった

无可奈何

あなたを汚せないよ

不想将你污染

揺れた歪んだ世界にだんだん

我站在这荡扭曲的世界里

仆は透き通って见えなくなって

透过间隙渐渐什么都无法看清

见つけないで仆のことを

请不要找我

见つめないで

不要看着我

谁かが描いた世界の中で

在不知是谁描绘的这个世界里

あなたを伤つけたくはないよ

不想伤害你

覚えていて仆のことを

请记住我

无限に広がる孤独が络まる

无限弥漫开来的孤独缠绕着我

无邪気に笑った记忆が刺さって

记忆中无邪的微笑隐隐刺痛

忘れないで忘れないで

请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忘れないで忘れないで

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Unravelling the world

揭露这世界

揺れた歪んだ世界にだんだん

我站在这荡扭曲的世界里

仆は透き通って见えなくなって

透过间隙渐渐什么无法看清

见つけないで仆のことを

请不要找我

见つめないで

不要看着我

変わってしまったことにparalyze

对面目全非的事已然麻木

変えられないことだらけのparadise

这无可奈何的乐园

覚えていて仆のことを

请记住我

教えてよ教えてよ

告诉我告诉我

仆の中に谁がいるの”

是谁在我体内？

在李叔的通话中，他听见了张德胜接受了这对父母亲赔偿的20万，他最先同意，李叔需要钱治疗，尽管李叔与他非亲非故，但他是他爷爷的朋友。是天使借给魔鬼他的面容，还是魔鬼借给天使他的镰刀？他选择原谅。然后李叔把电话给他，电话那头的张德胜也在哭，张奕默很少听到他爸哭，他什么话都没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次奶奶的葬礼他就没有去。

“那个…你，我没办法回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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