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微怔,那盯在小磁娃娃上一动不动的目光终于抬了起。直到与江澄对视,那琉璃一般浅色的眼睛飘过一丝错愕。吊坠上的红丝线缠绕过二人的小指,秋风吹的银铃“叮叮”的乱响。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那货郎咧嘴一笑,转身,又转了过来,道:
“二位客官是要蓝的还是要红的?”
“蓝的。”
“红的……”
蓝湛还未说完,那货郎便从木箱子里取出一个画有红色花纹的小吊坠塞到他手里。同样,江澄手中的小猫头,亦画有蓝色的花纹。
“总共二十文。”
蓝湛看向江澄,又呆呆地转了身,付了钱。然后,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逃也似的走离了这个地方。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江澄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串吊坠,望着他远去的方向。
蓝湛最近很烦恼。
有一点让他感到欣慰的事便是,不几日蓝思追不好意思的同他说,说他有一个心上人,问他能不能把她娶回家。毕竟这种事也要经过长辈的同意。蓝湛猜对了,见他如此诚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不几日便筹集婚办,将云梦一个女孩儿娶回了家。
不同于迟姑娘,这女孩儿天生便是一副笑脸。调皮爱闹的紧,却也与蓝思追风轻云淡包容温柔的性子一拍即合,恰似一对天逢的鸳鸯。蓝湛淡声叫他也跪在祠堂前立誓,半个月后便有了身孕,十月后生了一对孪生姐弟,可谓是羡煞旁人。
这位蓝夫人的出生也是与迟姑娘不同。蓝夫人的父亲乃是云梦江氏的账房先生,舅父是云梦江氏的旁支,有江氏保送,门当户对,彩筹不下上千两。如此一来,倒算是蓝氏与江氏又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亲缘关系,来来回回不算是交往甚密,却也势头正盛。毕竟四大家族里三个结成了姻亲,不免不叫人心生觊觎和羡慕。
蓝湛不多干涉他们的事情,毕竟也是孩子长大,该有一些自己的事情。他叫蓝思追立誓,一方面是因为他想起江澄让金凌立誓的事。另一方面,也是因这姑苏蓝氏世世代代出情种的遗传基因到了他这里断了根。他不想让蓝思追重蹈他自己的覆辙,也不想让这个女孩落得个笑话一般的下场。
蓝湛辞去了仙督一职,也褪去了“含光君”一词。他现在游遍山水,望着白云飘飘,和山木葱葱,他想体验一个当游侠的感觉。毕竟先前,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
云梦江氏的老头卖糖葫芦。不知何时,在簇拥着叫卖声糖葫芦的老头的总角稚童间,闯进了一个少年。这少年身着破烂紫衣,眉眼如画,瞳色如璃,面若桃花。他挽着头发,光着两脚,白净的脸上七分狂傲三分戾气,还有一分,竟不知随了谁,从那隐隐散发着得意的神色间,有着几分欠揍和得意。他从来都不说话,只顶着一张笑脸,左手举着一只小柿子、草莓和橘子瓣儿的糖葫芦,钻进人群里去看戏。要么就怀揣着的两只蛋卷,,蹲在码头和钓鱼的老翁旁边搭讪。送他一只煎饼,再赚的几条银鱼,走到路边喂街上的猫猫狗狗。
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亦不知他姓甚名谁,家在何处,要往哪里去。
他每天都会在莲花坞的大门前,坐在一块任风吹雨晒而变成古檀色的石头上。他坐在那上面,迎着金色的夕阳和余晖,望着莲花坞大门前宽敞的驰道。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又像是殷切期盼着,望着。
他看见了蓝湛。
褪去了一身古板和迂腐,行走江湖的几年,蓝湛变得越来越不像蓝湛。他束着长发,穿着白衣,碧玉簪,软玉腰带,白皙的颈子上挂着那个瓷猫娃娃。有时他也会提着避尘,有时他会背着古琴,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
有一天,他捡到了两只猫。
这是两只最常见的狸花猫,灰色的外表,环状的尾巴,两只眼睛漆黑如墨,一般模样,一般大小。正是梅雨时节,江南节气热的朦朦胧胧。他举着一柄青纸伞,踏上石桥。
树木葱葱,空中微雨纷纷扬扬,如若细丝,曲径通幽。忽而那洒着清露的芭蕉叶下微微掀起,青石板的小路边,两只猫双双站立在路旁,四只大大的眼睛与他对视。
蓝湛瞳孔微缩,停住了脚步。
好熟悉。他垂眸,望着这两只花猫。转身走时,猫儿抬步,跟在了他身旁。
他收养了这两只猫,给她们取名字。大的叫冰糖,小的叫葫芦。
少年看见了蓝湛,亦看见了跟在他身旁的冰糖葫芦。
少年的眼睛一亮,从石头上起了身。
如同孩子期待已久的、盼望着的,他欢欢喜喜地扑了上去,乱蓬蓬的头发下,一张白净白净的小脸在蓝湛望向他的一瞬间埋进他的怀里。如同贪恋着母亲怀抱的孩子,他努力的嗅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蓝湛愣住了。
魔道之君不绝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